出得客棧,朱淑真指引路徑,厲之華復施前法,如疾蒼翻掠,她倆直感勁風凜面,耳畔呼呼大響,竟斯須而至。
近得府邸,但見庭院宏構,朱門外雙獸吐牙,門第高建,檁懸紅燈,唯窺門戶,氣派輒顯壯觀殊衆。宅內物狀如何,自不消去猜。
朱淑真問道:“你能斷定可圓師太被關押在此嗎?”厲之華道:“只要見到這位童尚書,什麼事也就好辦了?!苯酉掠值溃澳銈z先找一個隱蔽的地方等我,若都入內,恐些不便?!倍司溃骸澳阕约阂⌒男??!眳栔A笑道:“料也無妨。”說罷,攜起他倆,飛身上了一棵蓊密的大樹。朱淑真道:“把你肩上的包袱給我,省得負它礙事。”厲之華道:“原是送你的,裡面可是件好東西?!闭f完,斜身一縱,有如一頭大鳥向府內飛去。小紅低聲笑道:“小姐隨嫁的可不繫一般的凡夫,是位神仙哩?!敝焓缯媛劻耍难e羞喜無限。
入了府宅,但見崇閣華宇,珍園奇設,說不盡的壯觀氣派。心想:“前次去錢百萬府上,聽說這些童尚書敲了他不少銀兩,今次本公子也正可順手捎帶,也好把欠池美衿的銀兩還上。”念未住,突見近處的樓上門開,打裡面出來四人,其中一人輕襲緩帶,甚顯雍容華貴,想必是那童尚書。另一個穿著也是不凡,其他兩者皆勁裝結束,神態傲慢。厲之華瞧了甚異,只聽那人道:“童大人不必遠送,這二位英雄保管可鎮平一切。明日朝間,就看你和韓相爺的了?!?
只聽那童尚書說道:“放心就是。這兩位英雄身負不二奇功,皇上見了,定然歡喜。唯是他們剿反回來,恐有異疑,至時方要看二位英雄的了?!眳s聽那兩人說道:“童大人勿需多慮,區區一個武狀元能有何本領,那只是你們少見多怪罷了。我師父們近日欲北上少林,必途經於此,他們三位老人家所跡路平,萬阻無礙,少林與魔教均雖厲害,亦是談之色變,更何況一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自可輕描淡寫地拔去?!?
厲之華聞言大顫,聽其話意,這二位是專來對付皮不愚和胡玉兩人的。暗忖:“他倆既說有三位師父,連魔教和少林均不敢招惹,想必這兩個是那三大妖惡的弟子,三仙會怎被這撮狗官利用上了?今日天與其便,撞到我手,先替大哥和三弟將此絆斬了去?!庇窒脒@兩人也忒地大言不慚,爾等師父們雖武功絕頂,卻不知皮不愚也非等閒之輩,單指這兩位要想擊潰皮不愚和胡玉,恐怕太是自不量力。
見那童尚書將他三人送至樓口,突想:“等他們走遠,先把這位童尚書擒出,在半道候等三人,一股腦地擊斃,讓這狗官瞧清,索銀放尼等事也好辦了。”想至此,心中大樂。見那童尚書欲返身回屋,當下身子疾縱,迅如光電,抓起他隨手封了昏穴,一個起落,已毫無聲息地飛出牆外。
在外候等片刻,才見府門打開,從裡面擡出三頂軟轎。見他們轉向一個衚衕,便提前先至。此時已近亥時後刻,街上行人甚稀,唯少數幾個店堂人戶稍有暗淡燈光。把這位童尚書的穴道解開,緩注內力,將他衝醒。這童尚書睜眼一瞧自己身置府外,大是駭異,顫聲道:“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厲之華冷笑道:“我想讓你來瞧場驚心動魄的打鬥?!蹦峭袝@道:“你……你,你是何人?膽敢擒拿朝廷命官,當……當朝尚書?!眳栔A“呸”地一聲,冷冷說道:“吾乃誅鬼之神也。”說不了,只見一盞燈籠引著那三頂小轎行來。厲之華隨手封了他的啞穴和其它穴道,扔在路邊,然後晃晃悠悠地向小轎迎將上去。
在前挑燈那人見有一者跌撞迎來,立聲罵道:“兀那廝,瞎了狗眼,趕快逃開!”
厲之華故裝十足醉態道:“你這狗奴,竟敢來罵老子,快與……與我送上幾兩酒銀來。”
那人大怒,罵道:“找死不成?”說著,伸手向他摑去。厲之華手臂微引,那人竟繞了一個弧圈,一巴掌向擡轎之人摑去。登把此人打得口血迸濺。擡轎人愕然大怒,罵道:“他媽的你打我做甚!”那人訝極,唯訒聲道:“我……我……”
只聽轎中說道:“落轎?!蹦巧碇A服之人一掀轎簾,探出半個腦袋,問道:“何者相擾?”那挑燈的恭道:“回總管老爺,是個醉漢在剪徑?!蹦强偣芾蠣斢迫徽f道:“打發他上路去罷。起轎?!?
那人得命,將燈籠交與擡轎的人,立打身上抽出一把腰刀,斜刀向厲之華砍去。
厲之華不忍施法去傷害擡轎之人,一招“前後倒擺”,手掌微引,那人受力難控,後面兩頂軟轎竟驀地彈起一丈來高,其中一頂把兩個轎伕也帶至半空。復聞喀嚓一聲,兩轎在半空中被掌擊成碎片,那兩人雙掌齊揮,四名轎伕登時了帳。
這二人在轎中聞有異動,想衝破轎頂飛出,而那幾頂小轎上蓬質裡甚是彈軟,乃非木就,他倆竟沒衝破,反將人轎一併帶起,也忒地莽作。
厲之華笑贊:“好功夫,好功夫?!苯新暽月?,頓聞一股腥臭之氣撲來。心道:“這兩位倒好的稟賦,竟能把毒掌修至這成功力,卻也難得?!币幌氲竭@隔空腐骨掌,不由心胸憤恨,仇燃大熾。向後微縱半丈,將掌力引開,冷笑道:“二位今死我手,也算老天睜眼。我卻不立時將你倆斃卻,要留個活口轉復爾等師父們,就說他三人的末路快到了?!?
這兩人見他身形向後飄退,將掌力化得無影,瞧這功法,便知此人武功極高。但他倆追隨天神、地鬼和人妖多年,功夫得以真傳,所行所舉,亦與三人同出一轍,仗有三個惡魔撐腰,其狂妄兇勢,較三個老妖猶甚,自是不將厲之華放在眼裡。
兩人聞他所言,哈哈一笑道:“佩服,佩服。能說出這幾句夢話,亦算不瓤。我三位師父的武功乃是天下第一,蓋世無雙,你算甚麼人物,與我倆過招亦不配。”
厲之華亦冷笑道:“爾等小妖,當然不曉得本公子系誰,更不配知我端的?!毖援?,長髮向後一甩,擡手攏了兩下。
兩人借微光一瞧,不由全身一顫,突地震驚,問道:“你……閣下是……?”
厲之華篾然道:“你倆不配問我的姓名。”
兩人愣有須臾,猛然失聲道:“玉面武神……”厲之華只微微一笑,也不置是否。
這時那原先挑燈之人道:“二位英雄且觀,讓小的劈了他,爲總管老爺報仇?!敝宦犧I中總管始才**道:“刺死我了,刺死我了,速將這醉鬼拿下,用酒灌死方好。”
那人見總管沒死,大放驚心,向厲之華掄刀就剁。厲之華甚惱,前掌一引,後掌直推,雙股掌力前後相夾,只聽“噗”地一聲,那人登時身裂刀碎,血肉炸分。隨後斜掌掃去,血屍被這道勁風捲起,飛向那兩人。二人見屍身來勢勁猛,忙地左右迅閃,後面那頂軟轎登時被砸翻,幾聲喀嚓,轎木盡斷,那位總管老爺當場又被砸得昏死過去。
那兩人見他如此武功,大爲震駭,同發一掌,狠命擊去。厲之華一陣冷笑,雙掌各引,只聽“?!钡卮箜?,那兩人各被對方一掌震得口吐鮮血。厲之華哈哈大笑道:“微末道行耳!我先替武狀元打發你倆。”言罷,運氣神功,右臂突地暴長三尺,向左邊那人抓去。
兩人駭極,哪曾見過這等詭異的功法,不謀而同反身疾逃。逃有五六丈外,突感前面有道韌固之極的大力攔擋,休得突破。只聽厲之華在後冷笑道:“你倆逃得去麼?”兩人剛欲左右分逃,厲之華哪容其離,右掌增力,左掌平引,呼地一聲,隔空將此二人曳回,舉掌向其中一人頭頂蓋去。
那人雖是悚懼,但亦非庸手,見對方手掌擊下,迅偏脖頸,雙指凝力,候戳對方勞宮之穴。厲之華亦懶得與其拆招,大力催掌,這人只感頭頂有道萬鈞之力罩下,雙腿抖顫難支,正待斃命,突聞“砰”地一聲,厲之華竟被另一人偷襲一掌。
他此時功力之高,自是今非昔比,那人打出的正是腐骨毒掌,厲之華也早就覺出,故賣神奇功夫,不去理會。那人一掌打出,腕骨喀嚓彈斷,腐骨毒受其反震,迅延血脈回撞,這人連聲慘嚎,只感渾身麻軟,力道盡消,直嚇得面如土色。厲之華抽掌回擊,“啪嗒”一聲,將此人震飛十餘丈外,該者立時血肉模糊,爛屍滾地。
厲之華自服了醍醐神液,已是百毒不染,過目不忘。那日在客棧,周子易留下的便是大半醞藥酒,可致人瞬間昏迷,功力散失,而他卻視以常品,毫無知覺,周子易幾次暗探,見他仍是吐納龍吟,真力欲溢,第二日一路緊隨,才知他功力出神,藥物難浸其體。然這人輕而無意地打他一記毒掌,大爲驚喜難禁,可憐其中細節,哪裡曉知?還真不如狠擊一掌痛快。若狠擊一掌,又恐怕連臂膀也會反受彈力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