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不愚初顯身手,極爲得意,早已忘掉胡玉身受劍傷和趕路之事。
胡玉左肩傷勢略重,其餘之處不過皮肉之傷,無甚大礙,見皮不愚如此俠義豪快,也早忘了渾身傷痛,隨他頻頻把盞。
皮不愚道:“聽說你一位朋友殺傷他們好多人,那人想必也挺愛打鬥,爲何不同邀而來喝酒?”
胡玉道:“那是小弟前幾日去嶽西有幸結識的,我倆當晚結拜了兄弟。他名叫厲之華,年齡也沒你大,可武功挺高,心胸也極豁朗,你若見到他,定能意趣投合,一見如故。日後我會引見你倆相識。
皮不愚聽了大喜。
天色將晚,兩人已喝了三醞美酒。胡玉本來不勝酒力,此時雖是高興,但半天沒吃東西,空腹暴飲,加之身受劍傷,感覺渾身灼熱而又奇痛。原傷口敷藥後,血已止住,可現在傷口卻疼痛加劇,血水外流。胡玉用手一摸,所觸之液,色黑味臭,當遭驚恐萬狀,驚道:“皮兄,不好!我已遭程若標那老賊毒手,他根本不是給我敷的什麼金創藥,而是****,小弟今日之命只恐難保……”
程若標此人奸猾狠辣,又極工心計,惱恨胡玉將他僞具撕破,況又清楚他過去的罪惡行徑,故借敷藥良機,換施毒藥給他用上,旨在殺人滅口。又想胡玉乃厲之華的義弟,殺了此人也算爲死去的弟子報仇。他所施毒藥名叫“火骨粉”,表面看去和金創藥相似,此藥敷上,能立時炙合傷縫,止住流血,不知者唯覺是上等的金創藥,時間稍長,藥毒便會入血滲延,骨髓灼熱,血肉焦乾,半日內便會死去。胡玉又喝許多酒,血流加快,毒氣蔓延也快。故此血肉被炙,黑黃色的膿血迸爛傷口,流淌出來。
皮不愚聞言驚駭,又見他身上隱隱有熱氣浮出,滿身大汗,嚇得酒也醒了大半,虎目暴睜,破口大罵,欲起身去尋程若標。
此時胡玉直感渾身灼痛難當,有若烈火焚心,雙目所視漸漸模糊,頭暈腦漲,見皮不愚欲去尋殺程若標,聲說急道:“皮兄先不要去,小弟自覺無半日可活。今日幸遇皮大哥,死亦無憾。小弟家住蘇州城西二十里的振江武館,家父名叫鬍子芳。我死後,望皮大哥給我家裡說一聲。另外,今日與我們拼殺的是山西黑旗幫程若標的幫衆,小弟無能手刃仇……仇人,實是……實……”話沒說完,業已昏迷。
皮不愚驚得大叫道:“胡兄弟,你可千萬不能死,我定要生剮那賊人,替你報仇!”說罷,抱起他破窗飛出。
程若標知道胡玉不出兩個時辰,定會毒發,又怕皮不愚尋仇,回到客棧收拾一下,在酒店不遠處埋伏監視,想等二人離開後暗後跟蹤他們,乘夜黑暗算。卻見皮不愚身抱胡玉破窗而出,身影疾若閃電,眼睛一花,已無身影,還空談什麼跟蹤人家?
一名弟子見胡玉栓在店前的那匹騍馬甚是駿健,喜悟道:“正巧咱那匹馬病得厲害,將這匹馬牽來給師父乘,確亦妙甚。”衆弟子均贊極是。
那名弟子緩步走向馬前,欲解繮繩,那馬見有生人走近,突地前蹄猛踢。那弟子擡腿一腳向馬也踢去,罵道:“畜生!再踢,老子一劍宰了你!”那馬又張口向他嘶咬。這人見馬匹性犟,氣得抽出長劍欲刺。劍尖剛一遞出,猛覺身後有股疾猛的風力捲到,還沒回過神來,長劍當地斷掉,緊又“噗”地一聲,頓感萬賴俱寂,被擊得**迸裂。
來人似乎恨極,抓起那人的雙足,“嚓啦”一聲,撕成兩片,隨手拋向半空。那名弟子的兩截肢體從半空中落下,正巧砸在程若標身上。
程若標和衆弟子嚇得毛骨悚然,魂出竅外,半聲也不敢出,若出聲暴露目標,此人身法快捷,誰也無法逃脫,非同前者那般被撕成碎片不可。
揮拳擊斃那名弟子之人乃是皮不愚。皮不愚抱起胡玉乃是向家裡急奔,家離酒店不足一里,皮不愚情急之下,體內真力鼓盪欲溢,疾愈奔馬。斯須間,奔到家門,見門關閉,也不及拍門,縱身越牆。他雖習練功法日久,但很少施爲,收發卻不能自如。這一縱身,穿有一丈多高後,身子極速下落,眼看就要重摔地下,忽覺有股極強的外力向上把自己托起。皮不愚知道出手相互的是母親,_身子剛一落地,便急聲道:“娘,快來救命!”
皮不愚的母親聞聽此言,大驚失色。這婆婆雖武功高絕,然仍是婦人,聽他如此驚呼,急忙問道:“是誰膽敢傷你?快說,快說呀!”
皮不愚急道:“是他、就是他!”
皮母見他懷抱一個死人,心想這個死人怎會傷他?若傷他,又怎會將此人屍體抱來?她深知皮不愚說話行事有時突莽,見他剛纔縱身越牆,功力渾厚充沛,不似受傷模樣,立時想到是讓自己去救他懷中所抱之人的性命。果不出料,皮母見他所抱之人已氣若游絲,昏死了過去。
皮不愚叫道:“娘,他是孩兒剛結識的朋友,您一定想辦法將他救轉,我去把馬牽來。”說完,將胡玉往地上一放,轉身奔出。又想縱身越牆,突想剛纔差點摔傷,便又回身開門,飛奔而出。
瞬間已近酒店,突見有人抽劍欲刺胡玉的馬匹,不用猜,便知是程若標的手下。皮不愚恨極這夥人,身形加速,奔至近前,狠出雙拳,分別擊向長劍和那名弟子後腦。此一狠擊,力道渾猛之極,這名弟子魂未出竅,便已頭碎喪命。
皮不愚心裡記掛胡玉,也沒向屍踏上幾腳,幸虧程若標等人祖輩積德,否則,不遭那撕身之禍,也難逃這**迸裂之災。
皮不愚解開馬繮,那馬甚通靈性,隨之奔去。
程若標見皮不愚牽馬已走,這才驚心稍落,忙招呼其他弟子收拾屍體儘快離去,尋個地方掩埋,惱得將那匹病馬也殺了。若非此馬,怎會兩次遭受如此慘重打擊?一匹病馬,竟累及十幾條人命,端的駭人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