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來請太子去前院商議!”侍女的話比較清亮急促,剛剛外面的雜亂之聲大概是前院的人過來,司容公主的侍女們怕打擾了太子與司容公主的相處,擋住並不讓他們進去,可他們卻也不退縮這才發生的爭執。
“萱萱”被劫走?心上像是突然落上了一塊大石,壓的萱萱無法喘過氣來,極力壓抑到最後,手腕一個哆嗦,桌上的酒杯就被萱萱打翻在地上。
好在此刻也無人有時間來追問萱萱怎麼了,司容公主正爲睿太子繫著大氅,睿太子低頭深情款款的望著司容公主,司容公主眼中溫柔嬌羞的可以滴出水來。兩個人都只是瞟了一眼萱萱而已,侍女們上前收拾地上的碎片,眼裡對萱萱是無法掩飾的鄙視。
大概這些人都認爲萱萱的酒杯打落在地上是看到睿太子和司容公主親密的樣子,因爲嫉妒而把酒杯摔落在地,目的是讓睿太子與司容公主結束他們之間的溫馨。
“不要擔心,孤無事,公主吃的太少,一會再多吃點,瘦了這麼多,孤實在是內疚難安!”
“太子去吧,有魅姑娘陪本宮,太子不要擔心。”
“魅姑娘,那就勞煩你爲公主解解悶,公主身體不好,在大宛也沒有知心的人陪著!倒是一直在孤面前誇讚姑娘!”
“魅不敢當!”
睿太子匆匆而去,剩下司容公主與萱萱,空氣就突然變得尷尬,萱萱坐立不住,只覺得這地方再呆片刻自己就要被壓抑死掉,遂開口說道,“魅今日來見太子妃,是爲一直服侍魅的阿碧而來,魅,魅想厚著臉皮向太子妃將阿碧要來,魅這些日子被阿碧服侍慣了,想著今日離開能將她一塊帶走。魅知道這個請求有點過分,魅……”
“姑娘今日,是和太子一起過來的嗎?”司容公主卻沒有讓萱萱繼續說下去,她聲音冷冷的,帶著點尖利。
看來萱萱那摔酒杯的舉動以及睿太子讓萱萱一起用膳的話語讓她徹底的將眼前的人當做了對敵!
“魅,魅是在半途與睿太子相遇!”
“半途相遇?”司容公主冷哼著輕笑,睨著眼瞟了萱萱一眼,“魅姑娘這是來向本宮告辭嗎?魅姑娘的心意本宮已領,天色不早,魅姑娘還是早點上路吧!”
絲毫不提阿碧的事情,這話也說的絕情,等於是在下逐客令!
“魅,告辭!”也瞭解司容公主的幾分性格,恨上一個人,能讓那個人完好無恙的離開,也算是司容公主留了幾分情面。萱萱知道這事再說無意義!利落的向司容公主作了一揖,轉身離去。
見萱萱消失在走廊中,司容公主身邊的一個侍女朝著她的背影輕輕呸了一聲向司容公主說道,“太子妃也真是,竟然還給她那麼多錢物,瞧這女人,公主把她當恩人,她自己就把自己當根蔥了,竟然想勾引太子!瞧她一臉妖精模樣,奴婢覺得太子妃心善將她放走,她依舊還會見縫插針在太子眼前晃!說不定還會在太子面前說太子妃的壞話呢!”
“哼,的確是副妖精模樣,可惜神女心,襄陽夢!她只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司容公主反而卻不再著急憤怒,她端起侍女呈上來的茶,茶蓋將茶水上面漂浮葉子蕩悠開,慢慢啜了一口說道。眼裡閃過一絲狠戾之色,但馬上就恢復成一副雍容華貴儀態大方的模樣。
外面候著的阿碧一臉期待,興奮的望著萱萱,就要開口問話,但瞧到周圍的幾個侍婢,話語哽在喉中,跟在萱萱的身後一直出了太子妃的院子,才幾步追到萱萱的身側問道,“怎麼樣,怎麼樣,姑娘進去這麼久,太子又請姑娘一起用膳,太子和太子妃都重視姑娘得緊,姑娘可還順利?”
萱萱望著這樣開心歡樂的阿碧,實在不想打擊阿碧的熱情火焰,張了張口,說不出被拒絕的話來。
望著萱萱的表情,阿碧的笑容慢慢的凝固,不過馬上,她又扯出笑意來,“姑娘不要自責,阿碧本來也沒有報什麼出府的希望!”這話到最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卻是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
這樣的阿碧,卻更讓萱萱內疚,“你不要擔心,剛剛太子有事離開,所以這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等一會我們去找太子,他一定會答應的!”萱萱抓住阿碧的手,像是在起誓般保證道。
“真的嗎?太好了,阿碧還以爲姑娘說了但是太子妃和太子不答應呢,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太子肯定會答應的,太子那麼重視姑娘,還讓姑娘一起用膳呢!”
阿碧長長舒了口氣,臉上的僵硬突然間融化,像是雲霧之後的陽光,燦爛至極,一時晃花了萱萱的眼。
“嗯嗯,太子一定會答應!”萱萱再次重複,這次的話裡卻沒有了剛剛的肯定,反而是多了些許悵然哀嘆。司容公主不答應,她再去找太子,這就明明白白的將司容公主得罪個徹底了,可是瞧著阿碧滿載笑意與希冀的臉,她實在說不出拒絕殘忍的話來。
一旁的阿碧興奮的說著一會找府中小廝打聽了城中有哪些皇家寺廟,等出去了也不至於一頭蒼蠅亂撞……
儘量裝著很高興附和阿碧的話,不讓阿碧看出她眼中的憂愁。
萱萱的腳步放得很慢,這次卻是故意的,真想這路一直一直走下去沒有盡頭,累死也甘願!
到了自己院子,萱萱坐在桌子旁,腦海裡恍恍惚惚,一會想著該怎麼去見睿太子,該怎麼開口問睿太子要阿碧而不會被拒絕,一會卻又想著那個與她同名的女子,現在怎麼樣了,被劫走!是被誰劫走了!
想起女子落寞的背影,想起女子高傲不可一世的外表下那顆細心而脆弱的心,想著想著,胸前絞心般的痛,就好似,那個女子本是她,那個女子一步一步就是正在走向她曾經走的那條路,就好似她是個旁觀者,看著以自己爲主角的一場戲,明明知道每走一步都是鮮血淋漓,明明知道這場戲裡自己這個主角受盡一切心與肉體的折磨,張著眼看著,卻沒有聲音讓這場戲停下!
天慢慢的黑了下來,阿碧忙裡忙外,將所有的桌椅院子,全部都收拾乾乾淨淨,就等著一會萱萱去找睿太子,然後就可以一起離開這個府,離開這個院子。
“魅接旨!”一個尖利而高揚的聲音打破這個朦朦朧朧的靜謐黃昏。
正在掃院子的阿碧擡頭,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門口站著一個太監,還有很多個宮女裝束的女子,這些女子中間,是一頂紅緞作幃,輔以垂纓,顯得小巧華貴,漂亮典雅的轎子。
“魅美人在哪裡,還不快來接旨。”公公瞟了一眼侍女裝束的阿碧,清了清嗓子又叫。
萱萱步出門口,轎子在外面,所以她並沒有看到,跪在阿碧身前跪下喊著,“魅在此!”
“朕素聞民間有魅,貌美無雙,賢淑有德,特將魅封爲美人,即刻進宮,不得延誤!”
就像是憑空一個炸雷,萱萱擡頭四處望著,她想著是不是在做夢,是不是個幻覺!
“魅美人,請更衣梳洗!”公公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對宮女迤邐而入,每個人的手中都端著梳洗用具衣物之類。
她們雖然恭敬的和萱萱說著請,可是卻有兩個拖著萱萱的胳膊進屋。
梳洗打扮,穿衣著裝,萱萱木訥的任人擺佈。
上一秒鐘,她還在爲那個與她同名的女子哀傷,還在爲那個女子深深的嘆息,可現在,命運像是給她開了個極大玩笑,現在她穿著那女子本該穿的衣服,而且過一會,她就要走上那女子要走的路!看著別人痛與自己痛純粹是兩碼事,而現在這兩碼事融合在了一起!她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兩個宮女攙扶著萱萱走出門,此刻的她外層是火紅色的紗衣,裡間則是一件刺著各色牡丹的錦衣。出門的時候阿碧縮在角落裡,萱萱瞧著阿碧的脣緊咬在一起,脣角似還有絲絲血跡!
“我想見一下太子,在太子府打擾了這麼久,臨走,總該是要和太子道別一聲!”萱萱仰頭望著宣旨的公公,語氣裡是無法逆轉的堅持。
“魅美人記恩,奴才怎麼會掃興!”公公頷首回答。
睿太子的書房裡燈火通明,萱萱站在門前,這才發現,夜幕竟然在不知不覺間降臨!天,黑了!
這一屋子的燈火通明,是專爲等她嗎?
嘴角溢笑,笑裡卻是別人看不見的淒涼。
他端坐在書桌旁,桌上沒有書信筆墨紙硯之類,有的,只是一壺酒,兩個杯!
他穿著一身素雪白衣,眉眼含笑,說不出的溫柔。
他擡頭望著進門的她,輕輕笑著說道,“來了啊!”
“是啊!”她回答,坐在他對面。拿起酒壺將兩杯酒緩緩倒滿。
“你可以跑,你的武功,可以給你自由!”他盯著那緩緩流出的酒,輕輕的說道。
“是麼,我的武功,不是早被你與安安公子合力破壞了麼!現“在這點微薄伎倆,能敵得過跟隨轎子的那些暗衛嗎?”
“敵不過!”
“我敵不過那些暗衛,但應該能敵得過你!此刻若是將你劫持,想必我也可以走出這府邸!”
“嗯!”睿太子點頭,緩緩的抿了一口酒。
“那位萱萱姑娘,是太子你派人劫持的吧,你用安安公子製造大宛皇帝與熙和小王的第一波矛盾,你用極像啓國皇貴妃的秀子萱萱製造大宛皇帝與熙和小王的第二波矛盾,現在你乘勝追擊,又用已經被熙和小王登府求娶的我,製造熙和小王與大宛皇帝的第三波矛盾,太子,你說,是不是?”
第一波矛盾,安安公子被睿太子請來爲大宛皇帝診治,可熙和小王擋住沒讓,後來安安公子起死回生之術傳出,後悔懊惱的是大宛皇帝,他百般請安安公子再次入宮不得,就將這暗氣記在了趕走安安公子的熙和小王身上。
第二波矛盾,睿太子送出的這位極像啓國皇貴妃的秀子,除了熙和小王,誰會誰敢劫持!要知熙和小王好女色大宛皆知,只要有人稍稍在大宛陛下耳前說幾句,這筆賬,肯定也是記在了熙和小王頭上。
熙和小王昨天向睿太子求娶過萱萱,睿太子以徵詢萱萱意見將這事拖下來,然後又向宮中推薦萱萱,於是這第三波的波浪再次推動。
“孤就知道,魅不是一般的女子!”睿太子眼底有短暫的震驚,有短暫的詫異,不過馬上恢復平靜。
“換一種方式不行嗎,刺殺熙和小王,可以將熙和小王刺死,這樣不是更好?”萱萱將心中的話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