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被喚作香珠木,別看它與普通的木頭沒有兩樣,它可是水火不溶,朕走過這麼多路,也就只尋得這麼一塊香珠木。”老皇帝的手指在這塊被喚作香珠木的木頭上摩挲著,視線一直鎖在上面,“來人!秘密調令虎符龍符,前往安王府不計一切後果捉拿安王!”大拇指上的扳指脫下放在盤子上,老皇帝突然間喊道,那隻扳指的內部似有隱隱的龍紋,流光溢彩!老皇帝的聲音中氣十足,望了萱萱一眼,他緩緩的又加了一句話,“死活不論!”說完這話,他突然間就像是抽了氣的氣球般焉不拉嘰的躺在那裡。
幾個禁衛軍進來,其中一個接過托盤裡扳指,“不負聖命!”衆人說完這話即迅速的退了下。
“你出去吧!”老皇帝的手指是指的睿太子。
沉默的向老皇帝磕了一頭,睿太子緩緩的退了下,他的眼神從萱萱進來時就沒有擡起過,一直到離開,都沒有望一眼萱萱。他的脊背挺直,大紅色的新郎服還在身上,身材修長的他此刻竟是感覺很是瘦削,就像是一根竹子,走路時帶動的風將他的衣袍輕帶,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無以言語的蕭條。
一直注視著睿太子消失在門口,萱萱的心此刻糾結如刀絞。
老皇帝閉著眼躺在那裡,就在衆人爲這屋裡的沉默快要壓抑至死的時候,老皇帝擡起眼望著湘王又說道,“朕當年是將這香珠木送給了你的母后,可是她,她辜負了朕。朕此後將它壓在箱底,朕本打算著將它壓在箱底一直到朕老死。”
“父皇,是兒臣母后不能體會您的心意,父皇,您不要再說了,先休息一會!”說起往事,湘王亦是一臉的傷心欲絕。
“她的確辜負了朕,她的確辜負了朕,朕對她何其的好,朕這一生中,唯有她曾讓朕真心的對待過,可是她,她負朕,她真該死,她真的該死!”老皇帝雖然如此說,卻並沒有咬牙切齒的意味,臉上似有無盡的悵然與不甘。
“司洛的母親,與她是姐妹,她們長的真像,長的真是像!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就連司洛,也是遺傳了朕與她,遺傳了朕的鐵血手腕,遺傳了朕的一切,朕那年鄭重其事的將香珠木交給司洛,朕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朕對他寄予那麼大的厚望,可是他……”老皇帝的聲音就像是歷經百年滄桑的老樹發出嗚嗚聲,無力卻又意蘊悠長。
他的聲音在這個時候戛然而止,雙眼皮耷拉下將眼睛遮了住,他的呼吸使得嘴一張一合,他似乎是睡過去了,又似乎是在努力的想著什麼事情。
這香珠木,竟然是老皇帝給安王的!萱萱的心此刻一如老皇帝,撕心裂肺翻江倒海。
睿太子與湘王,看來是早就聯手,腦海裡閃過一個個見他時的片斷,腦海裡閃過的畫面越多,她望著睿太子剛剛跪過的地方,眼神則越茫然與空洞。她突然想起,他初見她時,眼神裡就有著無法掩飾的厭惡。
“啞娘,你說,這是不是安王交給你的?”老皇帝的聲音突然又響起,他將自己的雙眼撐大,將手中的香珠木遞給在萱萱眼前,眼裡似有著最後一絲絲的期盼。
萱萱想,若是她辯解,老皇帝或許還會猶豫,可是,她能辯解嗎,她若講出事實,湘王倒了,安王上位了,睿太子也就毀了。她目不斜視的迎上老皇帝的目光,僵立著一動不動。
“父皇,這女人的話咋可相信,她與司洛都已是私下相定,這裡證據確鑿,父皇問她不等於是白問麼,她怎麼會承認呢?”湘王在這個時候搶先插嘴說道。
老皇帝沒有理湘王的話,他依舊盯著萱萱,“啞娘!”他的聲音輕輕的,“你與朕,也算是末路夫妻,你有什麼就說,朕總是會相信你的!你告訴朕,你的香珠木是哪裡來的,是司洛給你的嗎?”
萱萱點頭,她的身體僵硬,她每點一下頭都讓人以爲她的頭就要斷落在地,最後一下,她將頭重重的磕於地上,再沒有擡起頭來,她就那般,身體像是被凍僵住一動不動。
大概沒有想到萱萱會承認,湘王詫異的瞟了一眼萱萱,但也只是一眼而已,立馬他就將目光收回。
“是嗎?啞娘倒是實誠!”老皇帝的聲音似笑非笑,不過卻帶著濃濃的殺伐之意。
“父皇,不要生氣,您還是以身體爲重,和這些人不值得,您何必生氣自傷身子!”湘王在這時坐在老皇帝的牀邊手在老皇帝的胸口順著氣說道。
老皇帝瞅了一眼湘王,卻是沒有說話,他再次將眼睛耷拉下,再次陷入了沉默。
“朕真的是老了,朕老了!”就在大家以爲他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他突然自言自語般的長嘆。
“父皇!”湘王的聲音在這時壓低,他湊近老皇帝在老皇帝的耳邊說道,“父皇,您既然累了,就下旨吧,餘下的事情交給兒臣來做!”
老皇帝沒有說話。手指卻是在顫動。
湘王嘴角含笑,他身子後傾,揮手喊道,“來人,陛下要傳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