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那皇帝雖然看著不順眼,但對爺,倒不像是有壞心,爺身子不好,找個有溫泉的地方不是最好嗎?爺……”
“昭昭,你什麼時候也這麼羅嗦了,若是再這般,就不用伺候爺了,直接和他走便是!”
院落裡的秋葉在空中打著旋,一大片一大片緩緩落地,他穿著一襲紅衣躺在紫檀木的貴妃椅上,仰著頭望著那些落葉,縱然和身後的昭昭在說著話,可是臉上卻沒有半絲的表情,他就好像不屬於這個世間,那麼的美,美到讓男男女女都一眼就爲他沉醉。
世間最厲害的畫家怕都無法畫出他十分之一的神韻氣質,簡單的院落,簡單的幾件寢具,落葉風飛,本是蕭索無比,可是他往那裡慵懶一躺,整個景色似乎就變了,從平淡變得大放異彩,讓人無法別開眼睛。
他似乎比以前要瘦了很多,臉色也有些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羸弱。可是美人就算羸弱,也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病態風流美。
“風大了,爺,回去吧!”他的話讓昭昭縮了縮頭,昭昭期期艾艾的又繼續說道。
“嗯!”他應了聲,一片秋葉掉落在他如白玉般修長的指尖前,他擡眼瞧了瞧,昭昭已經先一步幫他將落葉掃落在地。他垂下眼,沒有說話,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昭昭將他抱起,向屋裡走去,他的下身兩根褲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梅紅色絲錦隨風飄飄揚揚。
看到的人不免會長嘆一聲,好好的一個傾國傾城的佳人,竟然是個沒有雙腿的癱子,真是,天妒紅顏!
昭昭見他瞇起了眼,便將被子給他輕輕地蓋在身上,踮手踮腳的走了出去。
他沒有翻身,昭昭把他弄成什麼樣的姿勢,他便是什麼樣的姿勢躺在牀上。下身空落落的,就如心一般。
周圍靜靜的,心卻無法靜下來,沒有任何睡意,閉上眼,便是那些零散的記憶。
他的生活自遇到那個女子,就全部的顛覆!
他恨她,這種恨,是由骨髓裡生出的,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讓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他清清楚楚,他這一生,就毀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有時候思維像是不屬於自己,明明對她沒有感覺,明明對她不喜,可還是,下意識的去幫她,下意識的原諒她對他所做的一切。
他不喜自己的這種下意識。
他記得他用針刺遍她身上每一個地方,他看過一本簡單的巫術,上面說將一個人的全身用針刺穿,那個人的意識與思維會從哪些窟窿眼裡散出去,人就會變成一個癡兒。
他實在不喜歡她,更不喜歡她對他的那種態度,他於是,用了這個辦法。
他聽著她一聲一聲的哭叫,他聽著他一聲一聲的哀求,雖然有些小小的心疼,但更多的,是爽快。
他也曾在心裡這麼卑微的乞求過她,他也曾期盼過她,就像她現在的哭叫般。
她一定很疼,或者比他當時所承受更疼。
她越是叫,他越是覺得痛快!
他覺得自己有些變態了,不再是個正常人,不,從他被她壓在浴室的水底的那刻起,他就不再是正常人。
他恨她,但也更恨他自己,因爲他一面是徹骨徹心的恨她,一面卻是莫名其妙的想佔有她,將她變成自己唯一的專屬。
呼吸有些困難,好像被人捂住了鼻子,他想掙扎,想用力,手腳卻是被禁錮了般無法動,眼皮沉沉的閉不上也睜不開。喉嚨被扼制,無法呼吸,無法出聲。有水溢進了腦海,難受而痛苦。
“爺,爺,爺!”
是昭昭的聲音。
他一個激靈,突然就清醒了,他揮揮手,昭昭便又輕輕地退了出去。
他擡眼望著紅色的紗帳頂,“你滾開,你滾開……”他張口,沒有出聲,用嘴型在說著。
自那次浴室事件後,他雖然活下來了,卻被自己的哥哥巧妙的將他運出了王府,藏在皇宮裡,他被藏在大宛的皇宮,就在自己母后的眼皮底下,可是沒有發現他。
當時的他因爲大腦進水,又或者是他哥哥給他吃了什麼藥,那段時間一直是渾渾噩噩的像個傻瓜,每天因爲頭疼抱著頭打滾,因爲感覺被人扼制住了脖子,無法出聲,所以每呼吸幾下就會大張著口像是提不上氣來。
等他意識清醒的時候,他已經是個死人,大宛早已成定局,他的父皇病死,他的母后,據說是一根白綢吊在了樑柱之上。他不相信母后會尋死,他的母后最怕死,他知道的。
他對皇位,並不是那麼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最親近人的性命,是一直都關心愛護自己的那些人。
但是那些人,都死了,包括他自己,也死了。她是他哥哥培養出來的殺手,她是他哥哥一手調教出來的。
哥哥說,他是哥哥唯一的親人,哥哥說,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被哥哥殺光,哥哥也不會殺他!
那麼父皇呢,那麼母后呢!他是哥哥的親人嗎,兩個人從小就不相近,相同的只是血液而已。他不相信哥哥的話,因爲這話太假!
他恨的人,是她,她竟然又跑了,嘴裡唸叨著的是小黑兩個字,他記得她一直都心心念念著自己的哥哥,所以他就更恨,這種恨,並不痛快淋漓,是一種非常不得志非常憋屈的恨。
她的輕功雖然快,可他也不慢,他找到了她,卻無法得見,因爲她是跟在哥哥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