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昏迷,皇后受驚臥牀,此刻又是家國危難之時,若宮裡這些事被外面的人知道,指不定又會是怎麼樣一場動亂,所以宮內(nèi)的事,不許任何人向外通傳,你們二十人成一組,若是相互間發(fā)現(xiàn)哪一個試圖向外面?zhèn)鬟f消息,不用稟報,可以立即處死!這場災難裡我們都是劫後餘生之人,希望你們好好珍惜自己的腦袋,能以大宛家國爲重!”
萱貴妃的聲音那麼高,那麼響亮,就如同戰(zhàn)鼓聲在魅的耳邊敲打。
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皇宮,很奇怪有時候希望一個人安然無恙,希望她在沒有你的及時出現(xiàn)也可以逢兇化吉,可她真正的安然無恙時,心裡卻空落落有種無以言說的落寞及傷感,就好像你認爲最重要最值得保護的人,在她看來你的存在對她卻是無所謂的。
街上喧鬧雜亂的人聲提醒著魅她還生存在這個陽光下,肚子咕嚕嚕的叫,右邊的臂膀已經(jīng)毫無知覺,爲木阿哥那些人挖墳用了右邊胳膊,現(xiàn)在其實還好點了,她記得剛睡醒那會右邊胳膊腫的比大腿還粗。
現(xiàn)在去哪裡,去找醫(yī)師,或者是去酒家,可是這混亂的街上,醫(yī)館或許有但也應該是人滿爲患,至於酒家,戰(zhàn)爭還沒有結果,就連都城都有亂賊能闖進來,可見這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這世道更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大家都想趁亂搶吃的搶喝的儲備儲備,誰還會把自己儲存的吃喝拿出來賣,只怕一開門就會被人瘋搶。
魅走過長長的幾道街,街道兩邊的商店全部都緊閉著,人們蹲在街角,有的是抱著滿身是血的親人在痛苦,有的是拖著血淋淋的斷肢爬在地上因爲痛而無助的痛哭呻吟。還有一些小混混們趁這時候砸著街道兩邊的店門四處搶劫。
大家的議論聲以及哭喊聲魅一字不落的聽在耳中,城裡一些高官貴族的宅院全部都被那些東疆逆賊門燒殺搶掠過了,著火的地方也都是這些高官貴族的宅院。
魅聽著這些話語,心裡竟是寒的不行,皇宮掌握在萱貴妃的手裡,軍印掌握在睿太子的手裡,城裡反對睿太子看不起睿太子的貴家大族全都被燒殺一空,魅見過東疆逆賊的那一隊人馬,雖然各個都是精良,但是就那麼些人闖進都城來挑釁並燒殺了貴家大族們還能肆無忌憚的離開?
都城裡應該是有那些東疆逆賊的幫手,哦,應該是說,這些幫手是借東疆逆賊的名義燒殺了那些貴家大族。心底豁然開朗,她終於知道安安公子嘴裡說睿太子不簡單的時候,那不簡單的三個字是有多麼重的重量。
竟然能將都城棄之不顧,竟然敢將賊人引進門,竟然殺了那些支撐著大宛經(jīng)濟命脈的大家貴族,誰有這份膽量,誰有這份魄力,誰又能有這份決斷,誰敢像他這般的拿江山當殺戮的地獄,誰敢像他這般舉刀砍自己的手足?
這個睿太子,他那一身白袍下,是怎麼樣一番彎轉(zhuǎn)腸子!
肩胛處有些刺痛,就像針紮在骨頭裡般的痛,痛,卻無法摸到痛的地方,無法探清摸到讓她作疼的那根針。
左手抱著右胳膊,經(jīng)過了幾個醫(yī)館,可每個醫(yī)館裡裡外外一直到醫(yī)館門口的街道上都是擠滿了人。到此時此刻,對右胳膊已經(jīng)不太抱希望,也沒有要把胳膊醫(yī)好的打算,這是她該付出的代價,也是她的懲罰,這亦是她記惦木阿哥那些人的唯一標記。
一個人影擋在了她的面前,擋住了她腳下的明媚陽光路。她擡頭,卻是安安公子!
安安一身上好的絲綢衣衫,頭戴玉冠,腰裡繫著鑲著五彩斑斕寶石的腰帶,各式玉墜掛在腰側(cè),陽光映耀下閃著晶瑩剔透的光芒,屬於安安公子標誌性的扇子在手中把玩,一副翩翩公子風流倜儻的模樣兒。其實魅更覺得這像是暴發(fā)戶的嘴臉。
他這一身行頭與街上這些灰頭土臉滿身鮮血的人比起來可真是鶴立雞羣,魅瞧了眼安安公子立馬警惕的四望,街上的人們不管是男女老少傷患殘疾除了不能動的,其他全部都很有默契虎視眈眈的向安安公子圍來。他們望著安安公子的目光是麻木的貪婪。
“爲什麼本公子每次見你你都是一副落魄不堪的模樣。瞧瞧你這胳膊,咦,不會是廢了吧!”他的手像拎兔耳朵般伸出兩個手指將魅的右臂拎起又一臉嫌惡的放下。明明上次分手的時候安安公子一副天涯陌路的口氣,怎麼這話似乎就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fā)生般。
“我若和你在一起會更加的落魄不堪。”魅說完這話拔腿就向人少的方向跑去。
一口氣衝出準備圍搶安安公子的人們,魅這才轉(zhuǎn)身,幸災樂禍的回看,人們已經(jīng)裡三層外三層圍在剛剛安安公子站著的地方廝打成一團,飛揚的塵土將他們包裹,魅看不到安安公子,哄搶聲謾罵聲哭喊聲翻滾在這團塵土中。
本是想看熱鬧的魅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後悔起剛剛沒有拉安安公子一起跑,被這些如狼似虎的人壓擠著,安安就算是石頭也會變成粉末,自己也真是的,就算氣,就算怒,就算對這個人沒有半點點的好感也不能拿生命來開玩笑。
魅擡起腳步,就要衝向人羣去把安安給拉出來,左手腕卻被人抓了住,魅轉(zhuǎn)頭,一時竟然被眼前人的扮相驚的吶吶說不出話來。
“怎麼,剛剛不是腳步飛快嗎?怎麼現(xiàn)在倒像是個木樁子杵在這裡。”安安公子哪裡還是公子哥的模樣,頭上的玉冠不見,披頭散髮的,身上披著一件破爛不堪的灰麻布衣服,上面還有斑斑點點的血跡,他的衣服他的玉佩他的玉帶全部都消失不見,灰頭土臉的,他從頭到腳唯一完整的大概就是那把扇子。這樣狼狽的他竟然還搖晃著扇子一副自以爲是翩翩佳公子傾倒世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