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信封裡裝的,是文禎皇帝和先皇與先皇后所有她所知道的隱秘事件,當然也包括文禎皇帝是怎麼算計老皇帝,又是怎麼將攜帶醉情蠱的萱萱送上老皇帝的身下。沒有將文禎皇帝讓萱萱承認和安王有姦情刺激奄奄一息的老皇帝這件事情寫在裡面,萱萱知道,她承認安王和她有姦情的事情就是壓垮老皇帝的最後一根稻草。要是安王得知,指不定又會怎麼折辱她,暫時沒有能夠讓自己在說出那些事情後安全的籌碼,萱萱選擇了將此事雪藏。
薄薄的幾張紙,安王卻看了好長的時間,安王的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可是他捏著紙張的手指卻似在顫抖。
事情的真相或許他已經猜到那麼點,可真正的將真相血淋淋撕開在他面前,依舊無法接受!
他的生母,早就死了,他一直爲其所做的事情痛苦萬分的人原來只是他的養母,養母對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不是因爲疼愛他,而是,而是爲了將他逼瘋。還有他的父皇,似乎直到現在才發現,他的父皇是那麼那麼的寵愛他,可是他,到如今才知道。
萱萱在紙上寫的文禎皇帝是逼宮,萱萱寫的老皇帝並不是自願將龍符虎符交給文禎皇帝,是文禎皇帝強迫的,而且老皇帝,也是被文禎皇帝害死的。
啪!盯著虛空發怔的萱萱臉上突然被扇了一個耳光,火辣辣的痛讓她懵的都快找不到東南西北。
“賤人!賤人!”手中的紙像是雪花般散亂在地上,安王揪住萱萱的頭髮,眼睛因爲充血而通紅,老皇帝是被文禎皇帝逼宮而死的,與文禎皇帝合謀的萱萱亦是害死老皇帝的其中一員,此刻安王的表情依舊冷硬如往常,可他的那雙眼睛,那雙燃燒著熊熊大火的眼睛就像是走火入魔般的瘋狂,他盯著萱萱,那瘋狂的眼神似要將萱萱凌遲處死。
沒有哭泣求饒,也沒有驚懼害怕,就算是被安王揪著頭髮,脊樑骨也是挺的直直的,萱萱的眼睛直視著安王,她的眼睛裡沒有一絲絲的活躍之色,死寂如一灘死水,那雙眼睛仿似在說,“恨我麼,那就殺了我,那就殺了我!”將這些完全寫下交給安王,就抱著必死的心,要麼慘烈的死,要麼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大概是被萱萱這樣的眼神看的恢復了理智,安王揪著萱萱頭髮的手鬆了開,“怎麼,想死麼,是不是想死?想脖頸挨一刀乾脆利索的死掉?賤人,賤人!”大力的將萱萱摔到角落裡,陷入瘋狂的安王,在那一刻就像是觸電了般的靜止。
只是一瞬間,一瞬間的事情,怒吼隨即止息,將散落在地上的紙一張一張的撿起,此刻的安王就像是突然間變了一個人,平靜的似乎剛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似乎因爲他的大力而暈倒在牆角的萱萱都是大家的一個幻覺。
早晨的陽光從門外照進來,迷濛的光線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臉,似冰霧般迷濛祥靜,彎腰撿紙的他,身上沒有了往日的血腥與戾氣,就像是一個憂鬱的小男孩,悲傷從他的身體裡溢出,將他整個人籠罩。
萱萱的額頭磕在牆上碰出了血,因爲這傷,安王推遲一天走,萱萱醒來已是下午,飛雨坐在她的身邊,見她醒來不停的說著所見所聞想緩和屋子裡的陰溼氣氛。醒來的萱萱沒有表現的壓抑鬱悶,內心裡反是鬆了一口氣,能否在安王的手下撿回一條命,對她來說就是一場賭博,這場賭博,她贏了。
飛雨這般漫無邊際的說了一會話,沉默片刻,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他想見你!”
他?萱萱疑惑,他是誰?
“自從你昏迷,他的神情就一直恍恍惚惚,他說想見你,讓我幫他。”一直都是爽快利索的飛雨,說這幾句話卻像是用盡她全部氣力般,聲音弱而猶豫,眼神亦是低垂躲閃著萱萱帶著疑問的目光。
一個人見一個人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爲什麼還要飛雨來幫,細瞧飛雨這樣的神情,萱萱恍悟,想見她的應該是安盛!應該是安盛了,這裡除了安王和安盛,都沒有再認識的人。安盛見她,爲什麼還需要飛雨幫忙傳話?
萱萱不知道的是,安王一直將萱萱當做是老皇帝寵幸過而且以後也要爲老皇帝殉葬的女人,先前將萱萱託付給熙和小王,是因爲在逃跑路上,也只有天下間輕功最是神出鬼沒的熙和小王才能將不會武功的萱萱帶出那片森林。而且,只怕因爲睿太子的緣故,萱萱對熙和小王只怕是恨不得殺死乾淨,這一點,在很久之前就瞭解萱萱血性氣概的安王是相當有自信,萱萱對熙和小王,那就是絕對的仇敵,除非哪一天萱萱會將那位睿太子徹底的拋開!
萱萱和熙和小王在一起,安王雖然看不慣,但卻是極力忍耐,這個女人,他終是會以她的血來祭奠父皇,所以,在這之前,他不能再允許萱萱沾染其他的男人來侮辱他的父皇。
萱萱沒有在飛雨的莊園裡見到其他男人,不是莊園裡沒有男人,也不是莊園的男人很忙,而是安王下令,任何人,不得近她百步。
安王的這些打算及命令,萱萱猶不自知,飛雨問她見不見,她茫然點頭,要見就見唄,見一面她又不會死,而且安盛這般見她,該不會是要答謝她的救命之恩吧。
不過,可笑的是,萱萱並沒有真正的見到安盛,兩個人,一個在牆裡面,一個在牆外面。
自萱萱答應要見安盛,飛雨瞧萱萱的眼神,明顯的就有了敵意,將萱萱帶到牆根前,飛雨瞟了一眼萱萱,故意粗著嗓子朝牆那邊吼道,“安盛,我將人帶來了,你們聊,我去給你們把風!”把風兩個字尤其捏的重。
牆外面的安盛悶悶的應了一聲,這讓飛雨的臉上浮出了憤慨之色,瞪了一眼那堵牆,飛雨僵硬的向外走去。
瞧著飛雨的背影,萱萱噗的笑了開來,爲什麼見面會是這樣的,中間生生隔著一堵牆,怎麼著都覺得是舊時代的小姐與書生私會的橋段。
好在,萱萱沒有聲音,就是笑,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牆外面的安盛自飛雨喊完應了一聲後就保持了沉默。
萱萱伸長脖子瞪著那堵牆等著牆外的人說話,她的眼睛都快將牆瞪穿個窟窿眼了,外面的人依舊是沒有反應。
該不會是耍她呢吧,該不會是走了吧!她真想扔塊石頭到牆外看有沒有尖叫聲,還好有賊心沒賊膽。
就在萱萱覺得自己碎碎唸到快暈倒時候,外面的安盛,終於是說話了,“姑娘!”叫了一聲姑娘,大概覺得自己叫的不對,忙改口,“皇貴妃!你還在嗎?”
這不是廢話嗎,萱萱翻個白眼,她是個啞巴好不好,她要是能回答他的話早就質問開了,還用等這麼久?
安盛這樣問出,又沉默了,沉默到萱萱以爲牆外的人已經走了,正欲轉身回房,牆外面又發話了。
“安盛雖然是粗鄙習武之人,但是安盛是非善惡還是可以分清。實話說,安盛對皇貴妃從無好感,安盛一直認爲像皇貴妃這樣媚亂禍國的女子,就該在天下人面前用火活活的燒死!”
禍國?媚亂?活活燒死?萱萱好不容易藏封在內心的瘡疤冷不防的被人這般揭開來,而且這人還是自己閻王手裡救出來的,連自己捨生忘死救出的人都是這般認爲,那麼天下間還會有誰,能正眼的瞧她一下!是不是全天下的人都是這般認爲,她,就是一個媚亂禍國,就是一個該用大火活活燒死的女子!一時間只覺得心中血氣翻滾,額頭上的傷如同重新重創了般頭暈眼花,搖晃幾步扶著了牆身體纔沒有因爲昏眩而跌倒在地。
只聽安盛又說道。
“那日皇貴妃救了安盛,安盛從心裡感謝,皇貴妃是安盛的救命恩人,安盛時時刻刻謹記著,安盛因此想說,皇貴妃若是能爲自己著想,就請在安王上位祭拜先皇之時之地,自刎在先皇陵前,安盛一定會爲皇貴妃,向安王求個封號,今日安盛說這話,句句皆是肺腑之言,像皇貴妃這般識大義的女子,本不該安盛這般粗人來提醒,想必怎麼做皇貴妃心中已有計較!安盛今日,其實還是爲了感謝皇貴妃而來,那日安盛雖然中毒,但意識尚存,若不是皇貴妃,安盛此刻只怕早已不在這世間,皇貴妃他日若有遺願,安盛一定生死以報。”
萱萱若是能說話,此刻一定會說,既然要生死以報,那現在就立刻自殺吧!可惜,她不會說話,卡在喉嚨上的話將喉嚨撐的快要爆炸。
萱萱彎腰撿起一塊石頭,拿在手裡掂量掂量,似乎感覺太輕,又找到一塊大的,雙手捧起,使勁的向牆外面發聲處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