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龍女（一）

天寶十二年七月十三，晴空萬里，無雲，無雨。

城西江員外家的三兒子江珧暴病身亡，年僅二十二歲。

江員外在江都城的口碑極差，可謂是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光侍妾，就有十數名，而且俱都是二十上下風華正茂的女子。

江員外共有五個兒子，這五個兒子，其中四個，儼然承繼了自己老子那副荒淫無恥的德行。但有一個兒子是個例外，這個兒子，正是老三江珧。

江珧是江都城有名的才子，剛剛考取了明經，原本要去洛陽上任，恰逢母親於氏病逝，江珧又是個孝子，便延緩了上任的時間，在家守孝三年。

江珧年過二十，但並未成親，據聞，也一直沒有心儀的女子。

江珧不止是個才子，且豐神俊貌，姿容頗佳，江都城裡，愛慕他的女子實乃不計其數。

正是因此，江珧這一暴斃，弄地是街頭小巷都紛紛感慨天妒英才、造化弄人。

江員外最寵愛的子女，無疑非江珧莫屬。

江員外與劉紅鳳的父親劉縣令恰好是知交好友，從劉縣令那裡聽聞到我和二師兄的美名，一大早便趕到客棧前來求見。

江員外的相貌，極爲普通，衣著打扮卻極爲華麗，那一雙眼睛，萎靡不振，一看就是長期縱慾過度的癥狀。

江員外進門之後，匍匐在地，磕起頭來。

問清緣由，才知曉，原來他懷疑自己的兒子不是病死，而是被鬼怪給嚇死。

據江員外所述，江瑤死時瞳孔放大，臉上還帶著巨大的驚恐。

“這個世間，嚇人的東西多了，你何以就篤定令郎是被鬼怪給嚇死的呢？”我問江員外。

江員外伏起身子，答道：“道長您是有所不知，珧兒看起來是個文弱書生，他年幼時，確實也體弱多病，後來，我把他送到長春觀修行了幾年，仙術雖是沒有學到，但卻學到了強身健體的本領。前幾日，府裡出現了一條巨蟒，嚇壞了衆人，還是珧兒將那條巨蟒給降服的。”

倘若連巨蟒都能降服，那確乎不是普通的膽識。

須知，就連我，看到那一類軟體的東西，內心都有幾分恐慌。

其實，並非是恐慌，而是感覺有幾分瘮人。

江員外又說道：“不瞞兩位道長，自打今年，我這江府，總是接二連三出現一些怪事，也曾懷疑過是有不乾淨的東西，後來就請了一位道長做法。做法之後，安分了下來，不料，還是出了珧兒這事。”

我問：“那位道長是何時做的法？”

江員外答道：“已有月餘。”

從二月份到現今，江員外的府上，丟過十四件貴重財物，然而，數日之後，其中十二件財物又原封不動地跑了回來。

偷竊一事，許是出了內賊，並非能證明是出了鬼怪。

四月份的時候，江府後花園所種的幾顆梅樹，悉數全然開放。

梅花綻放的季節，是在寒冬臘月之際。

此種情形，著實說明有鬼怪在作祟。

從江員外的面相來看，看不出來有惡鬼纏身的跡象，也絲毫沒有鬼氣繚繞。

那就說明，並非是鬼。

不是鬼，也不是魔，那就只能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