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羅剎(七)
假方茹咯咯一笑,嬌嗔道:“有幾分道行,算本王小覷你們了。放心,本王要那老頭沒用。”說著轉眼消失不見。
不是納迦,而是白妄,此刻我敢十足肯定。
納迦明明已經被他給帶走,爲何還要捉走方茹呢,白妄此舉,著實令人費解。
此刻,經白妄親口證實,除了納迦以外,顯然方茹對他也有用處。
爲了以防萬一,保險起見,在方府貼了幾道符咒。
“道長,您兩位務必要將那妖怪給捉住啊,到時候,小老兒一定厚禮相贈。”
在貼符的過程中,方員外圍在我和二師兄身邊,將這句話說了不下十遍。
期間,他還掏出銀票不斷往二師兄身上塞。
敢情他是以爲自己沒有送禮,因而認定我二人沒有用盡全力。
二師兄許是也想到了這茬,推脫了幾次,後來接了他的銀票。
對方員外叮嚀了幾句,雄赳赳,氣昂昂,出發,捉鬼去。
抵達樹林之時,發現了一道奇景,方員外撿回小魚的那顆楊樹,原本在我們走的時候,還呈現出連理枝的形狀,可此刻,儼然成了全然分開、全然獨立的兩棵樹。
最奇特的是,原本是楊樹,此刻卻變成了一種莫名的參天大樹。外形極爲奇特,葉子大如斗篷,樹高數十丈,樹幹非筆直,而是呈現彎曲之狀,有些像是山海經當中提及過的無離樹。
無離樹生長在天竺一帶,大唐是沒有的。
無離樹開出的花朵,潔白無瑕,花瓣和花蕊格外分明。
無離樹的寓意爲,永不分離,永生永世都不分離。
連理枝是兩棵樹合抱在一起,而無離樹兩棵樹雖則是分開著,但卻面對面生長著。
這兩顆無離樹,自然不是莫名其妙生長出來的,十有*是白妄移植過來的。
從樹的年齡來判斷,約在五六十年,那就說明這羣羅剎搬遷到大唐的時間至少也有五六十年。
納迦轉世的小魚,只有十九歲,白妄爲何會提早數年就來到大唐呢?
這裡面,似乎有太多的問題和端倪,著實令人費解。
自打下山之後,所遇上的妖怪,他們本身的存在,就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一個頭,幾個大,站在無離樹跟前,我不停地徘徊。
二師兄不語,任由我徘徊,任由我想心事。
此刻,不是降不降的問題,而是能不能降的問題,而是心有餘力不足的問題。
隔了半晌,二師兄開口道:“不必如此焦慮,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興許不用費任何吹灰之力,就能解決此事。”
“你這算是盲目樂觀呢?還是自信爆棚呢?”我沒好氣回道。
二師兄淡淡一笑,道:“你怕什麼,即便當真出什麼事情,不是還有我麼?”
此言一出,我猶如吃了定心丸一般,頓時有了意氣風發的感覺。
開天眼查探了一遍,發覺兩顆無離樹的中間,並非是通往羅剎國的道路,原有的那條道路,已經被白妄做法給封上了。
沒有路,那又該如何進去呢?、
正一籌莫展之際,二師兄伸手在其中一顆無離樹上劃撥了一下,隨即,樹身的位置,隱隱約約出現一道細縫,約莫一寸大小。
朝二師兄看去,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趕忙默唸雷火咒。
方纔,我在無離樹周圍轉悠了半晌,愣是沒有發覺任何異常之處,而二師兄一眼就看出了竅門所在。
二師兄的修爲,究竟甩出我多少條街,只怕就連老頭子都不會知曉。
伴隨著咒語,樹身的縫隙愈漸愈大,直至並排過去二人綽綽有餘。
樹身通往的道路,和之前我們走過的道路全然不同。
之前的道路,兩旁有花草樹木,有蟲鳴鳥叫,如同凡間普通的大道一般無二。而此刻的道路,兩邊的景緻,宛若深山樹林一般,長著各種奇奇怪怪的苔蘚和菌類。
“二師兄,你說,我們該不會找錯道了吧?”我問。
“應該不會。”二師兄答道,眉頭有幾分緊鎖,“白妄剛從這裡經過,你應該也察覺到了。”
若不是察覺到有白妄的氣息,只恐我早已掉了頭。
越往前走,覺得愈發不大對勁,前方開始隱約出現一些屋子,但並非是大唐的建築,而是像天竺一帶的建築。
房屋爲圓形,材質並非木頭,而是大理石一類。
房屋的外形與白日在羅剎國所見過的房屋大爲不同,但不知爲何,又覺得哪裡似乎有那麼一分相似。
不是若干小房屋,而是一座城堡,一座獨立的城堡。
城堡周遭,圍著一圈柵欄,並非是鐵絲組成的柵欄,而是金色的柵欄,看著像是黃金打造而成。
城堡的材質,也並非是普通的大理石,而是玄武石。
城堡高約十多丈,層數爲九層。城堡的側壁之上,雕刻著一副白獅的畫像,趾高氣揚,栩栩如生。
“從畫像來判斷,所雕刻的,應該是白妄。納迦的真身,應該比白妄的要柔和幾分。”二師兄在我身旁小聲提醒道,解答了我心中所惑。
每當有疑問之時,時常不待我開口,二師兄就做了答。
一次叫偶然,叫例外,叫巧合,次數多了,那便絕跡是人爲了。
二師兄究竟對我瞭解到何種程度,才能達到這種耳熟能詳的地步。
收回思緒,問道,“你的意思,這裡是白妄的私家城堡?”
“興許是白妄金屋藏嬌的城堡。”二師兄答道。
我又繼續問道:“你是說這裡是納迦居住之地?”
待走進城堡,才發覺二師兄所言不虛,這裡的確是納迦居住之地。
城堡之內的牆壁上,悉數刻地都是小魚的畫像。
這能說明什麼,只能說明這座城堡是近幾年才修建而成的。
若是一早就修建好的,上面刻著的,應該是納迦的畫像,而並非是小魚的畫像。
以前的時候不覺得,此刻看到這一幅幅畫像,忽然覺得,小魚雖則和納迦的容貌差異極大,但細細分辨,還是有幾分相像之處的。
一樓大廳,約有四五畝地之大小,正中央的位置,放著一把長椅,長度約莫能容下四五人,顏色爲火紅色,材質爲上等的金絲楠木。
長椅之上,隱約刻著一些圖案,並非是白獅,而是蓮花的圖案,紅色的蓮花圖案。
紅蓮?紅蓮?紅蓮聖火?電光火石之間,腦海中驀然聯想到什麼,但又稍縱即逝,很快消失不見。
此時,空中突然傳來一道幾分雌雄莫辯的聲音,“能找到這個地方來,算你們有幾分本事!”
這道聲音的主人,不是他人,正是白妄。
順著聲音,白妄出現在了半空之中,火紅色的衣袍,宛若地獄裡的魔鬼一般。
在這一刻,我差點忘記了呼吸。
不得不承認,白妄的容貌,似乎比之前愈發俊美。準確來說,是比之前俊美百倍千倍。
此刻的白妄,已經雌雄莫辯到分不出男女的程度,不止如此,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絕世姿容,跟我昔日所見到的畫像當中的人物極爲相像。
那副畫像,據二師兄所講,八分和納迦相像,二分和白妄相像。
而此刻,白妄與那副畫像相像的程度,起碼在七八分。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白妄的身上,有了納迦的影子,有了納迦五成以上的樣子。
心猛然一驚,不對,這或許並非是白妄,而是納迦,而是小魚。
然而,爲何會是火紅色的衣袍,而不是火紅色的衣裙呢?究竟是納迦呢?還是白妄呢?
愈想愈覺得糊塗,越糊塗越想,結果可謂是一塌糊塗,糊塗到了天涯海角。
絕美的姿容,火紅色的衣裳,宛若紅蓮盛開一般。
霎那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麼,“二師兄,你是否有事瞞著我呢?”
二師兄臉色大變,繼而一把將我拉到他的身後,“記住我的話,千萬不要再回來,千萬不要。”
正待追問,忽覺一股真氣襲遍全身,身子也跟著飛了出去。
渾身動彈不得,法力使不出一絲半點,二師兄只怕早就在我身上使了禁錮之術,可惜我渾然不覺,直到此刻才發覺。
二師兄是一早就做好了魚死網破、隻身一人前往的準備,可他表面上還勸阻我,還裝作一副退縮的模樣,甚至還用言語來欺騙我。
納迦和白妄的身上,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我是愈發好了奇。
二師兄做出了何種打算,我不得而知,但得知的是,此次,我與他,當真是遇上棘手的大麻煩了。
和二師兄認識這麼多年以來,從未見過他有這般反常的時候。
藍羽那次,原本以爲相當棘手,殊不料,被他給化腐朽爲神奇。此次,他若是穩操勝券,若是能輕易化腐朽爲神奇,也不會將我推離他的身邊。
二師兄能做此種打算,說明他深知此次的危險性和艱鉅性,也深知會帶來的後果。
其實,我的目的只是爲了救回方茹,內丹的事,我原本的確想過,可自打知曉納迦和普賢菩薩有扯不清的關係之後,自覺放棄了那個念頭。
佛教與我教大不相同,納迦的內丹拿到我手上,興許不止增長不了功力,反而會誘使人墮入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