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士下山 108 拇指仙（三）

壹號窯內算是有異常，但嚴格意義上來說，又不算是異常。

前腳才踏入貳號窯，就見著華陽正朝外走，於是便跟著他一起走出。

出了貳號窯，偏頭問他：“如何？有發現與否？”

華陽答道：“雖則瓷器顏色出了偏頗，周身也有紅色細紋，但並未發現小人的存在。”

這其中究竟暗藏何種玄機，原以爲貳號窯內會有所不同，殊不料，也是一般情景，到底還有什麼環節被我們給遺漏了？”

思索了短暫片刻，衝華陽說道：“查查那些小人數量共有多少，都在什麼方位，逮他們去。”

待我語畢，華陽小聲念道：“四方精靈聽我召喚，急急如律令！”

周遭，霎時涌現出數以不計的大鳥，體型龐大，顏色各異，尤其是羽毛的顏色，極爲鮮豔，但各爲不同，數量約有上千。

約莫掃視了一遍，發覺這羣鳥的種類，少說也在百種。

其中有一種鳥，型狀如鶴，一足，有紅色的紋和白喙。這種鳥名叫畢方，爲上古時代的異獸。如今存活在這個世間的，怕是沒有幾隻。

還有一種鳥，顏色爲青色，就連羽毛，亦都是青色，此鳥，與傳說當中的青鳥極像，但十有*應該不是青鳥。

青鳥可是西王母的坐騎，想來不會輕易出現在凡間。

數百隻鳥飛在半空，數百隻落在地上，其中有幾隻，嘴裡發出重重的鳴叫聲。

落在地上的鳥，幾近都落在離華陽數丈之遠的地方，唯有那隻畢方距離華陽不過半丈。

華陽朝離自己最近的那隻畢方看了一眼，問道：“上虞窯內誕生的小人何種來歷，現有數量多少，今在何處？”

畢方聞言，突然轉身，開口道：“你們誰知曉的話，速速回稟！”

若是不用肉眼，若只用耳朵去聽，絕跡會以爲聲音的主人是位尋常不過的中年男人。

換言而止，這隻畢方的聲音，極爲接地氣。這足以說明，它生活在凡間的年代久遠，並且受凡人影響頗深。

少時，一道尖尖的聲音響起：“上虞窯的小人之所以會誕生，具備了兩個重要的條件，第一個條件是吸收月之精華、隕星之精氣，產生靈力；第二條件是吸取擁有純淨靈魂之人的陽氣。這種小人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叫拇指仙，數量有七位，現今正在越州城內的仙人樓吃酒。”

此鳥，形狀與凡間的鴕鳥極爲相像，但卻長著一雙翅膀，可以飛行，並且尾部羽毛呈綠色，甚是奇特。

姑且不論這種鳥的名字和來由，正事要緊，“華陽，用你的騰雲術帶我一程，若不然，只怕等我們趕到之時，那些拇指仙可能已經離去。”

華陽許是並未料到我會提出這般的要求，一怔，隨即答道：“兩個人的分量太重，我怕負擔不了。”

我順嘴道：“你把我揹著，不就可以了嗎，這樣是不是就輕了？”

華陽又是一怔，點了點頭，答道：“對，沒錯，趕快上來。”說著起身蹲下，把我背了起來。

待上去之後，才反應上來不對勁之處，一時之間，真想找地縫鑽進去。

殊不料，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自己竟然也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可這到底是爲什麼呢？我有些想不明白，是的，一絲一毫也想不明白。

從我所趴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榮華的側臉，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心情顯得甚好。

原本想打擊他幾句，可不知爲何，有些於心不忍，最後只得作罷。

好生奇怪，想我一向毒舌，何以會放過這個大好時機呢？

仙人樓坐落於越州城的中心位置，單看這個名字，就足以引起一般人的好奇和嚮往。

令人更加好奇的是，就那麼拇指大的幾個小人，如今不幹別的，竟跟著凡人學起喝酒來。

那幾個小人在仙人樓的二樓，氣息極爲明顯，半里之外就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

仙人樓與普通的酒樓，並無太大不同，只是規模略微大了一些，裝潢略微豪華了一些。

越州不比金陵和江都，更不比長安，能有如此像樣一座酒樓，那自然算是仙人樓了。

仙人樓的一樓是敞開的大廳，二樓則是雅間，那七個小人，就在二樓的一處雅間裡。

小二許是見我和華陽身上的衣裳都不俗，料定我等出身於權貴階層，招待極爲熱情。

上了二樓，華陽停在一處雅間外，說道：“我們進去喝酒。”見著我點頭，又繼續說道：“小二，把你們這最好的花雕拿上來。”

小二一愣，答道：“客官，我們店裡有一罈八十年的陳釀花雕，全店只有一罈，所以價格有點貴，要五十兩銀子。”

華陽微微一笑，道：“五十兩銀子買一罈好酒，那著實值。”隨即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給了店小二。

店小二瞧見之後，立馬眉開眼笑地拿過錢下了樓。

努了努嘴，我不恥道：“華陽，你若再這麼大手大腳，我明日又要去擺攤賺錢了，一個大男人，老讓我養你。”

須知，五十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概念，足夠普通的四口之家生活十數年乃至二十年。

華陽不置可否，“你如今總算知曉自己賺錢的目的了吧？”

我無奈道：“確乎是知曉了。”

小二很快便端了一罈酒放在了桌上，可別說，這酒聞著著實不錯，香味撲鼻，可惜的是，我滴酒不沾，喝一口即醉。

其實，喝一口會不會醉，我並不知曉。會醉，這只是純粹臆想出來的。事實上，迄今爲止，我從未喝過半口酒。

華陽邊喝著杯中的酒，邊嘖嘖感嘆，神情極其愜意。

少時，七個小人排成一隊，從雅間門外緩緩往裡頭走。

那七個小人，比拇指要大許多，約有兩三個拇指一般大小。

領頭的那個小人，身著一件紅色的衣裳，從那趾高氣揚的架勢來看，絕跡是這七位當中的首領。

走在最後面的，是一個穿紫色衣裳的小人，步履輕盈，神態活潑，是七位當中的唯一女性。

只見七個小人來到桌前，從桌子底下慢慢爬了上來，隨後來到酒罈前，再緩緩爬進了酒罈裡。華陽見狀，嘴角微微上揚，迅速用蓋子將酒罈蓋住。

“呀，不好了，我們可能被發現了。”一個小人驚呼道。

“不可能，他們應該看不見我們的，”另一個小人說道。

“管他看得見看不見，先喝酒再說。”又一個小人說道。

“哼，都怪你，就愛喝酒。”

“你不愛喝，你爬進來幹什麼？”

“都別嚷嚷了，快喝，再不喝就沒了。”

……

聽了半晌，我由衷地發出了感嘆，“華陽，這些小人著實有趣。”

這時，從裡面傳出一道聲音，“我們不是小人，我們是拇指仙。不過，你是怎麼看見我們的，又怎麼聽見我們說話的？”

我問：“王二不是也看見了你們，聽見了你們說話麼？”

“你是誰？你認識王二？”另一個小人問，從聲音來判斷，是位女子，絕跡是那個紫衣小人。

見此，我誆騙道：“對，認識，他還讓我替他問候你們好呢。”

“真的嗎？他幫了我們那麼大的忙，我們還沒感謝他呢，結果他就離去了。”紫衣小人答覆道。

“那他幫了你們什麼忙啊？”我循循誘導。

“他是擁有純淨靈魂之人，因而，我們七個才能生出來，可以說，他是我們的母親。因此，他才能看見我們，也能聽見我們說話。由於他喜歡喝酒，我們也就喜歡喝酒。”紫衣小人回道。

此刻，穿紅衣裳的小人突然從酒罈裡跳了出來，嘴裡說道“小七，你可真傻，人類是最卑鄙無恥的，你怎麼這麼快就把我們的秘密告訴她了？小心她是壞人，是來對付我們的。”

緊接著，紫衣小人也從酒罈裡跟著跳了出來，神態酣然，“可我看著她不像是壞人，對了，你到底是怎麼看見我們的呀？”

我淡淡一笑，如實答道：“我是道士。”

華陽在一旁煽風點火道：“她笑了，但凡她一笑，從來不會有好事的。”

“她是道士，原來是來捉我們的，快跑！”其中一個綠衣小人說著，瞬間消失不見。

“好你個臭不要臉的道姑，用計騙小七實話，現在又想捉我們，沒門！”紅衣小人說完瞬間消失不見。

再定眼一看，七位小人悉數都不見了蹤影。

白了二師兄一眼，沒好氣說道：“華陽，你光顧著看熱鬧啊？”

華陽答道：“我的美酒都被別人給喝了，豈還有其他閒情逸致？”

我道：“那你更該捉到他們，替自己報仇！”

華陽搖了搖頭，不置可否道：“捉到他們，誰陪你玩呢？他們多有趣，何不留著慢慢玩呢？”

轉念一想，也對，接下來，只怕還會發生一些更爲有趣的事情。

追蹤他們來到了城外一顆大樹下，見樹身之下搭著一個小房子，約莫一尺之高，兩尺之寬，兩尺到三尺之長。

七個小人進進出出，好似正在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