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紅玉和嬌娜(十一)
這般的一個女子,能看得上老頭子來,充分說明老頭子的魅力勢不可擋。
我問華陽:“柔福帝姬當真有傳說當中那般美麼?她的美,是屬於哪一種?清純?智慧?嫵媚?妖豔?”
華陽低頭淺淺一笑,“我那日只瞧見一個背影,看地不大真切,初步印象,應屬氣質(zhì)型的美人。”
氣質(zhì)型的美人,瞬間想到一位來,那便是青琴女神,“她的氣質(zhì),還能好過青琴女神?”
“青琴女神是誰?。俊膘`玉在一旁問道,充滿好奇。
華陽並未理睬靈玉,而是回答了我的提問,“至少無不及?!?
無不及?能得華陽這般高度的讚美,那這柔福帝姬的氣質(zhì),當真令人好奇不已。此等絕世美人主動送上門來,也不曉得老頭子是如何殘忍地拒絕掉?
夜已到五更,著實不適合再討論任何話題,先歇息,養(yǎng)精蓄銳,至於柔福帝姬,興許明日就能遇上。
靈玉見我和華陽俱都不回答,以爲是在輕視他,氣哼哼離去,隨即,轉(zhuǎn)悠了半晌,終於找到一間心滿意足的屋子,住了下來。
華陽在靈玉西邊的屋子住下,我則選擇角落的一間屋子,既僻靜,防止被靈玉吵鬧到,又便於思考一些事情。
許是睡地太晚,過了睡意,翻來覆去,輾轉(zhuǎn)難眠,後來,好不容易終於睡去,但卻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在夢中,華陽雙眼晶亮晶亮地看著我,比日月星辰還要燦爛,“壞丫頭,你是否對我動心了?”
原本摘花的手,一抖,花順勢灑下,花瓣落了一地。
天寶十二年十二月十六,陰。
一大早醒來時,靈玉早已等在門外,笑嘻嘻問候道:“紫竹,早啊!”
一手朝他後背拍去,“你再敢胡亂撒野,小心我用手段對付你哦。靈玉,你可長本事了喲!”這孩子,確乎長本事了,竟然躲過了我的毒手,從眼皮底下逃脫,且逃出了幾丈之遠的距離。
“你若改了口,我便改口。你若不改口,我絕不改口?!鼻扑且桓贝罅x凜然、義正言辭的模樣,附帶著還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英雄風範。
“得了,你想怎麼叫,便怎麼叫吧?!比A陽的名字,早已叫順口,怕是一時三刻之間很難改掉。再者,無意當中,瞥見華陽眼裡流露出來的那抹期待,不忍心破壞他的心情,只得應允靈玉。
孰料,靈玉霎時就像火山噴發(fā)一般,大吼道:“你寧願讓我叫,都不願意改口是嗎?你都對他這般好了,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否比大……”
“靈玉!”控制住自己想要發(fā)火的衝動,使得語氣保持平靜,這孩子,忒沒眼色,性子又忒衝動,若是不攔著他,還不曉得他又說出什麼令人難堪的話語來?!霸俑医o我胡說八道,滾回紫陽觀去!”說罷,不待他答覆,朝外走去。
靈玉素來雖則單純,但還是頗爲聰明的,可此次見到之後,不斷犯我的忌諱,且說出各種冷場的話語來。他並非沒有眼色,或許,只是難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緒罷了。
華陽在這點,就做的極好,他不僅知曉我的忌諱,更是能窺探出我的心思,但一般情況下,絕不會道破,即便提及,亦是選用十分委婉的方式。
紅玉看見我出門,三兩步跨到身前,挽起我的胳膊,“睡地還好嗎?我?guī)闳コ莾?nèi)轉(zhuǎn)轉(zhuǎn),你若瞧上什麼稀罕的玩意,只管張口,我送你?!?
原以爲紅玉屬於溫婉內(nèi)向的類型,不料,這姑娘個性極爲活潑,屬於凡間那種人來熟的一類,才短短片刻,便開始與我稱姐道妹,方纔,竟然還叫我紫竹姐姐。她一隻六七百歲的狐貍,叫我姐姐,那我豈非成了老妖怪?
你道她是如何解釋的,她說:“叫你姐姐,吃虧的又不是你。而是我,即是如此,你又何須斤斤計較呢?”
此言一出,原本糾結(jié)的心情,頓時釋然多了。別的女子唯恐別人把自個叫老了,可咱卻不怕,只因,早在數(shù)年前,便被冠上了子的稱號,已然步入到老人的行列。
我和紅玉在前頭走著,華陽和靈玉則跟在身後,許是由於被斥責了一頓,靈玉一直耷拉著頭,心情顯得極爲低落。就連華陽,面上的神情,亦是不大淡然。豈能不知曉他兩人的心思,只是不想追問,不願提及那個沉重的話題。
在街上溜達了一圈,倒是確乎瞧見幾件看得入眼的物什,然,並未產(chǎn)生擁有的念頭。修道之人,原本就清心寡慾一些,對於金銀珠寶這類,幾乎都視如糞土。
紅玉見此,有了幾分挫敗感,“紫竹姐姐,你究竟想要什麼呢?只要是紅玉能辦得到的,都會盡量滿足你?!?
就等著她這一句,“那就讓我們見見柔福帝姬吧,最好不要正面招呼,而是讓我們在合適的距離瞧上幾眼。”
“原來你是想見姑姑???那還不好辦,姑姑就在後花園,我這就帶姐姐前去?!奔t玉吐了吐舌頭,如釋重負,“方纔,我在後花園裡遇見姑姑,她聽聞到是你們?nèi)唬屛規(guī)銈冞^去,我正愁不知如何開口呢。這回可倒好,一舉兩得,嘻嘻!”
這般明快的一個女子,卻在愛上岑參之後,成了婉約的性格,不得不說,情愛當真乃毒藥。
所謂的後花園,當真令人大跌眼球。一株花都未有,反而種著成片的紫竹。滿園滿園的紫竹,中間,連一株其他的植物都未曾夾雜。
這是個什麼情況,怎生有種詭異的感覺?正思索之際,聽到紅玉在耳邊問道:“紫竹姐姐,你說,你是否同姑姑之間有很大的緣分呢?這裡的紫竹,全是姑姑所種,而你的名字,恰好叫紫竹。”
準確來說,紫竹並非我的名字,只是道號而已。然,紅玉的話語,令原本詭異的感覺,愈發(fā)莫測。
凡間當中,鮮少有人種紫竹,只因,這種竹子原本就稀少,價格又十分昂貴,種上幾株或者幾十株,還有可能,可若種上一大片,那絕非易事。
靈玉在一旁插語道:“若是讓不知情的人瞧見了,興許還會認爲這位柔福帝姬與你有什麼關(guān)聯(lián)呢。也是,由於師父的關(guān)係,她與咱們,自然是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的?!?
這孩子,腦子總算恢復正常來,柔福帝姬與我們?nèi)凰夭幌嘧R,自然不會是真正想見我們,而是在賣老頭子的面子,順道打聽打聽老頭子的近況。抑或者對我們?nèi)恍匈V,給我們好處,以便讓我們在老頭子面前替她說說好話。
然,不知爲何,隱隱總有種古怪的感覺,且,並非是好的感覺。
女子的第六感覺,往往超準,事實再一次證明了這條真理。
與其說我們?nèi)ヒ娙岣5奂В共蝗缢皝碛游覀儯u剛踏入後花園不足半盞茶的功夫,便瞧見了柔福帝姬的身影。
只屑一眼,便知曉那是柔福帝姬,氣質(zhì)太過出衆(zhòng),真應了華陽那句,比青琴女神來,確乎無不及。
雙眸似水,卻帶著談談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好似能擰出水來,一雙朱脣,語笑若嫣然,一舉一動都似在舞蹈,長髮直垂腳踝。倘若解下頭髮,青絲隨風舞動,斷然能發(fā)出清香,引來蝴蝶和蜜蜂,腰肢纖細,四肢纖長,有仙子般脫俗氣質(zhì)。
身著一襲白衣衣裙,上鏽蝴蝶暗紋,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圖案,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掃面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頸間一玉石所制的項鍊,愈發(fā)稱得鎖骨清冽,,腕上白玉鐲襯出如雪肌膚,腳上一雙鎏金鞋用寶石裝飾著。
美目流轉(zhuǎn),腳下宛若步步生蓮一般,裙角飛揚,恍若黑暗中丟失了呼吸的蒼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煙花般飄渺虛無而絢爛。
這等氣質(zhì),別說是妖,只恐天庭那些仙女與女神都略遜幾分,所謂的狐族第一美女,果真名不虛傳。
對於這般名副其實的美女,老頭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無動於衷的,心中十足好奇。
柔福帝姬先是朝我們師兄妹三人打量了一眼,隨即,將目光駐留在我的臉上,朱脣輕啓,“紫竹就是你?”
雖則是清冷的語氣,可她的眼眸當中,分明有絲異樣。見此,朝身邊不遠處指去,“對,我是叫這個名字,不過,紫竹亦是它們?!?
“它們?”柔福帝姬神情微微一變,“是啊,亦是它們!”
你說,莫名其妙吧,更莫名其妙地還在後頭,只聽她又說道:“它們是死的,可你卻是活的。”
“它們怎麼滴就是死的,別說是竹子,就連石頭,都是有生命的。”對於她的話語,我是表達出了強烈的不認同來。對於一個初次見面之人,話怎生這般難聽,什麼叫我是活的?這話,是巴不得我會死翹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