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張陵道(五)
正聽地津津有味,耳旁猛然傳來一陣呼嘯聲,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把大刀赫然立在不遠處一張桌子之上。 那張桌上,所坐著的,共有四人,豈不正是方纔熱烈討論那四人
一位女子,站於桌旁兩尺左右開外,雙十年華,五官英挺不凡,身高,約有七尺,雖體型偏瘦,然,有種萬年松柏一般屹立不倒的感覺,身上的習武氣息頗爲濃重。此人,定然是梅林請來的那位女捕快。
女捕快倒見過,可著實沒有見過這般風姿出彩的女捕快。則天女皇時期,大唐的女官,甚多,如今,雖則鮮少有女官的存在,然,各地的衙門當,還是有一些女捕快出現過的。大多的女捕快,皆都長著一副爺們的體格,更有著一副爺們的性格。
面前這位,身上,既有屬於男兒的英氣,又有女子線條的柔美,與華陽的表妹妙仙,倒屬同一類型。
這時,酒樓的其他食客們,又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這可是京城第一女神捕房雲卿,總算見到廬山真面目了。”
“房雲卿這就是那個房雲卿啊”
“是啊,房玄齡的玄玄孫女。”
“聽聞她武功超羣,比一般的男子都要厲害。”
“可不是,郭子儀將軍的兒子郭淮力大無窮,可真不是她的對手。”
“我纔不信,一個女子,有這般厲害嗎流言蜚語,信不得的。”
“哪是流言蜚語,那可是真實的事情,狗娃他舅在京城的時候,親眼瞧見的。據他說,郭淮當時都給這位房姑娘膜拜了”
難怪覺著這姑娘衣飾雖普通,可渾身上下,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貴氣來,原是出身權貴之家。
這些年,一直忙著修道,對人世間的事情,關心甚少。倘若提起衆位妖王與魔王來,那可謂頭頭是道,可若提起大唐這些官員來,知之又少。然,對於房玄齡,還是知曉幾分的。畢竟,房玄齡並非當朝人物,而屬歷史人物。
房玄齡乃臣,他們一族,所出的,幾乎亦都是臣,如今,卻出了一位巾幗,也不曉得房玄齡泉下有知的話,會作何感想來。
忽聽耳邊傳來一道,“下次若讓本姑娘聽到你們在這亂嚼舌根,割了你們的舌頭”女子不止外形英氣,聲音裡,更是透著幾分男兒所有的豪邁。
原本議論的那四人,早在瞧見那把大刀之時,便嚇地大驚失色,畏畏縮縮起來。有一人,已跪身在地上,不斷求饒道:“小的該死,小的不該胡言亂語,求您饒小的一命,求您饒小的一命。”
圍觀的百姓們,亦是被房雲卿凌厲的氣勢給威懾住,紛紛嚇得不敢出聲。
與華陽一同欣賞了半晌,既然不關咱的事,那就繼續吃飯。
孰料,剛動筷子,耳邊又聽一道聲音傳來,“您,您爲何會在此地”隨即,有腳步聲不斷靠近。
聲音的主人,正是房雲卿,房雲卿口的那位您,不是他者,正是華陽那廝。
驀然記起,華陽家同樣亦在京城,顯然,他與房雲卿認識,且,極有可能交情不淺。
只見華陽淡淡衝房雲卿點了點頭,答道:“恰好經過。”隨即,伸手一指,“這位是我師妹紫竹。”
房雲卿順勢看了過來,眼裡的神色,分外古怪,“原來就是她啊”
什麼叫原來就是她啊房雲卿的話,明顯有言外之意,似乎對我,早已慕名已久。心裡想的同時,衝房雲卿微微一笑,表示出友好來。緊接著,又問華陽:“看你們倆的模樣,應是許久不見,要不要我回避呢”
豈是用看,華陽自打拜在老頭子門下,期間,似乎就回過家兩三趟,其餘的時間,皆是與我們一起度過。最近一次回家,好似是在三年前左右,這便意味著,這位房雲卿,至少已有三年未曾與華陽謀面。
從她方纔看華陽的眼神,再從她看我的眼神來判斷,此女,十有對華陽有愛慕之情。在此般情況下,咱自然得幹出成人之美的事情來,留下他兩位單獨相處。
孰料,華陽的臉,瞬變,語氣更是說不出的意味,“坐好,繼續吃飯”
“華陽,你是否活膩了,敢不敢把方纔的話語再說一遍”這廝,竟然敢命令我,也不想想,我最討厭的,便是被人命令,被人脅迫。
“成了,你們都坐著,我走,我走”不成想,房雲卿倒是個有眼色的主,許是見著我與華陽有了爭吵,主動請辭。
“別介,你們二位,好不容易遇上,定然有許多心裡話要說,華陽,你說是吧”
華陽這廝,你道他是如何作答的,他答道:“確乎如此,來,雲卿,你也坐下,一起吧”說罷,起身,將房雲卿拉到他那邊的凳子上,坐了下去。最後,他自個則坐在了房雲卿的身旁。
這廝,他倒懂得享受,還知曉找個美人在旁陪伴。一時之間,心生出一種嚴重不平衡的感覺來。也罷,畢竟是自個要留下房雲卿的,華陽不過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房雲卿坐下之後,朝華陽看了幾眼,又朝我看了幾眼,許是見著我們一直在大眼瞪小眼,不滿道:“你們把我留下,就是爲了看你們在這秀恩愛的嗎”
“秀恩愛秀個銅板秀”我順嘴反駁道,“你哪隻眼睛瞧見我與那廝是一對了”
房雲卿搖了搖頭,無語道:“我還是離開吧,省得給自己惹來麻煩”
房雲卿的身子剛起,又被華陽一把給抓著坐下,“留下來,敘敘舊,許久不見了,不曉得你這兩年近況如何”
華陽這一問,房雲卿吁了口氣,答道:“還能如何,整日跟一幫大老爺們打交道,喝喝酒,查查案,老樣子唄”
“以後,少喝點酒,男人喝多了,都會傷身,更何況你還是位女子。”華陽說著,朝房雲卿遞過一杯茶去,“若是想喝酒了,拿茶代替吧”
此舉,令房雲卿眼眸頓變,瞬間有種小女兒家一般的姿態呈現出來,“勞您掛心了。”
聽聞此處,我著實忍不住,插語了一句,“您華陽他老爹,是你當差的頭麼”若不然,她何以對華陽如此尊敬
“老爹”房雲卿疑惑道,“怎麼,你還”
“雲卿,此次前來洪州,是爲了那採花大盜一事麼”華陽打斷房雲卿的話語,問道。
房雲卿點了點頭,“正是”似乎想到什麼,問道:“你們該不會亦是爲了此事吧”
據房雲卿講述,她確乎是梅林請來緝拿採花大盜的,至於梅林爲何請她前來,則是由於她成功緝拿過多名採花大盜。在捕獲過程當,房雲卿大多時候,會以自己爲餌,將採花大盜給誘出,最後將其擒拿。
除了武功過人之外,還須懂得大多毒藥,尤其是各類迷藥,且,並且機警過人。這三者當,只要缺少一樣,那房雲卿便會有失手的時候。從這個角度來論,房雲卿,確乎不是個尋常的女子,堪稱捕快界的巾幗英雄。
事實上,梅林並未三顧茅廬,甚至於,一次也未曾去京城主動拜訪,而是梅林託自己的哥哥親自上門,這才使得房雲卿從京城快馬加鞭,趕到洪州城內。
捕快的任務,是抓賊,我們道士的任務,則是降妖除魔,雖則道不同,然,此次,卻有了同一性。房雲卿在這個時候出現,許是冥冥當的天意,與我和華陽而言,絕跡會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來。
聊完正事,華陽與房雲卿開始敘起家常來,絮絮叨叨,所涉及的內容,極其缺乏營養價值。
譬如,華陽問房雲卿,“許久不曾回去,父親和祖父他老人家可還都好”
“您務需擔心,他們都很好,不過,您也知曉,老人家年紀一大,就特別希望子女兒孫都在身邊,承歡膝下。您還是抽空回趟京城,見見他們。”
再譬如,華陽又問房雲卿,“你在張大人手下,已有四五年了,沒想過要調往大理寺麼”
“您可千萬莫要動這心思,衙門小點,待著自在。再者,就大理寺那羣草包,還不如我如今那羣兄弟們。”
“成吧,你自個待著開心便好。”
扒菜的同時,間或擡頭,朝他二人瞥上幾眼,見著他們一直處於忘我的境界,便未打攪,任由他們海天胡地。
待將桌上的才掃地七七八八,仍是見他們未曾有停歇下來的意思,主動建議道:“若不然,咱們換個地方再聊”
酒樓的掌櫃,許是被房雲卿方纔那把大刀給嚇著,怎麼說,都不敢收錢,最後把房雲卿給逼急了,直接命令他將銀子收下。
原本該我自個破費的,有人大方替著買了單,怎麼滴,咱也得感謝人家不成,由衷地讚歎道:“不成想,華陽竟交到了一個如此闊綽,又出手大方的朋友。”
可不是嗎,這一路走來,從未見華陽那廝從腰包裡掏出半個銅子來,都是我在掏銀子。那種情形,就彷彿養了一位小白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