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張陵道（十九）
;
火紅色的光芒，先是如同鮮血一般，後是如同殘陽一般，朝著四周不斷彌散開來。緊接著，張陵道歇斯底里的叫喊聲，迴盪在周遭，不絕於耳。
好想看看化功陣裡頭的情形，好想欣賞欣賞張陵道悽慘的模樣，可惜的是，化功陣一旦啓動，外者，一般很難進入。倘若隨隨便便闖入，也將會有性命之憂。
“你說，張陵道會不會死在裡頭？”
這話，原是問華陽的，孰料，被散逸仙人給搶先做了答，“不會，化功陣只會化去他一身法力，那一條小命，還是會給他留下來的。這陣，所針對的，並非是生靈，而是那把劍。”
“這不廢話麼？好像誰不知曉似的。”順嘴反駁了一句，思索了短暫片刻，又問他：“您何以如此篤定張陵道不會有事呢？”
“你就這麼希望張陵道死？”散逸仙人問我，眼神當中，帶了幾分疑惑，“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給瞧見，還以爲你受到過張陵道的毒害呢。”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說的是誰，說的正是這不要臉的散逸仙人。正要回擊幾句，忽見華陽將手搭在了散逸仙人的右肩之上，臉上洋溢著一抹淡淡的笑容。“散逸啊散逸，我在你心目中，可算是朋友呢？”
這廝，問這句話做甚？再看散逸仙人，分明亦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自然是，你這幅神情算怎麼回事，好嚇人，你小子究竟想……”
你還別說，華陽的笑容，確乎有幾分瘮人的意味。又聽散逸仙人驚呼一聲，“你小子，竟然敢下陰手。你啊你，沒藥可救了，方纔還以爲你在說大話，不料，你當了真啊！”散逸仙人說著，從椅子上迅速起身，伸手，往後背撓去，那副模樣，十分滑稽。
顯然，華陽並未對他下毒手，只是下了癢癢術而已。散逸仙人也是，憑藉他的法術，豈會沒有感知到華陽有出手的跡象，只能說明，他對華陽十分信賴，方纔全然毫無任何防備。
華陽這廝，不僅踐行了自己的誓言，還一臉笑意地盯著散逸仙人，“沒辦法，你也知曉，我最害怕她生氣。散逸啊，以後還是少說這般過份的話語，若不然，即便她放得過你，我亦無法放得過。套用她的名言，有些玩笑，可是絕跡開不得的。”
散逸仙人確乎在開玩笑，他也確乎開了一個不能開的玩笑，即便是再大條再大度的女子，絕不能拿她的清白一事開玩笑。須知，與女子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清白。
散逸仙人邊渾身上下亂撓，邊作答：“這回可是真心領略到小姑娘的威力了，能把華陽你給變成這般。好，怪本仙多嘴，也算買到教訓了。”
散逸仙人嘴裡雖則在罵，可並未有實際還擊的動作，這表明他並未對華陽生氣，只是發了點小牢騷，小抱怨罷了。
站在一旁看了半晌，見著那般溫文爾雅的一位上仙，此刻不斷撓前撓後，實乃有失儀態，便開口道：“不過小小的癢癢術而已，依您的道行，難道還解除不了麼？”
“你這是在關心還是在落井下石？看到華陽替你出了風頭，你不是該高興纔對麼？”問的同時，用胳膊，捅了捅華陽，“你給散逸仙人下的，難道不是癢癢術嗎？罷了，給他解了吧，看到他這幅滑稽的模樣，實乃讓人慘不忍睹。”
“什麼癢癢術？這可是師父的絕技。”華陽隨即似乎想起什麼，“我倒忘了，師父只用這種手段對付我們，他何曾捨得對付你？”說罷，嘴裡默唸幾句咒語。散逸仙人原來撓癢癢的動作，瞬間停止，臉上，也恢復了以往的淡然。
此言，怎麼聽怎麼有種酸溜溜的意味，“你連老頭子的醋都吃麼？話說，這到底是什麼手段？”
華陽正要張嘴做答，又被清風的一陣呼喊聲給遏制住，“快看，光芒的顏色又變了。”
光芒的顏色，由火紅色，逐漸開始褪卻，漸漸接近銀色。不再像初始那般耀眼，而是帶了幾分柔和。
即便是在化功陣中，之前，一直隱隱能感覺到殘虹身上的暴戾之氣。此番，這種戾氣，幾乎消失殆盡。照這般情形下去，再過片刻，殘虹的戾氣，指不定當真被淨化全然。
“看不出來，化功陣具有這般巨大的威力。”我是由衷感嘆道。六界當中，淨化能力最強的，應是紅蓮聖火莫屬。然，紅蓮聖火，側重的，是淨化罪惡。此外，對於淨化戾氣，亦是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原以爲，化功陣只要能化去殘虹戾氣的一半，那便少了後顧之憂，如今看來，原是自己低估了。也是，混元幡可不是俗物，有它坐鎮，化功陣的效力自是增加百倍千倍。
原以爲散逸仙人會趁機落井下石，說些嘲笑的話語來，孰料，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化功陣之上，久久都不曾離開。華陽和清風的目光，亦是駐留在化功陣之上。
原來，化功陣周遭的光芒，已漸漸由銀色，變成更淺的顏色，淺到，若是沒有道行之人，絕跡察覺不了。
少時，一陣驚天霹靂乍響，隨即，殘虹赫然映入眼簾。只見殘虹懸浮在高空十數丈的位置，周遭，帶著幾抹淡淡的光圈，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從空中下降。劍上的暴戾之氣，已然去除掉了九成以上，與普通的劍，已無太大的差別。
再看張陵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應是陷入昏迷當中。
殘虹著實是把好劍，真心產生一種想要佔爲己有的念頭，然，素日很少用劍，操控不如不說，端怕起了逆反作用。
再者，散逸仙人的一句話，成功將這種念頭給扼殺，散逸仙人說道：“清風，將殘虹帶回去給你師父，這等重要的法器，讓他老人家今後務必要保管好，省得落入奸邪手中。”
著實令人大跌眼球，殘虹原是太乙真人之物，那爲何會落到張陵道的手中？難道說，太乙真人與瑤姬，亦有不爲人知的關係？不對啊，聽聞太乙真人一向爲仙正派，從未聽說他與哪位仙女有過扯不清的關係。
也罷，這等八卦之事，還是少知曉一些爲好，省得對成仙徹底喪失信心，對天庭徹底喪失信心。
難怪華陽會讓散逸仙人來的時候一併請上太乙真人，這廝，興許一早便知曉殘虹的原主人正是太乙真人，只是尚未道破而已。又難怪太乙真人沒有大駕，太乙真人豈還有臉再出現在散逸仙人面前呢？即便他與瑤姬沒有男女關係的感情瓜葛，亦有其他方面的瓜葛
清風帶著殘虹迴天庭了，散逸仙人則回了他的泰山，臨走之前，還叮嚀了一句：“張陵道陽壽未盡，小姑娘，你可萬萬要冷靜，殺了他，得不償失的。”
“我是恨不得將張陵道給千刀萬剮，然，絕不會殺了他。殺人，不過一眨眼的事情，讓他活下去，並且爲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贖罪，不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嗎？”如是回覆道。
年幼時，曾經以爲，對付惡人，以暴制暴，既簡單省事，又便捷可操作。年長之後，開始明白，死，其實與他們而言，不過最輕的懲罰而已。沒有生靈會記得自己生前所犯下的罪孽，即便轉世爲畜生，對於生者來說，又算是何種懲罰呢？
在生的時候，給出合適的懲罰，用以警戒後人，這才能起到以儆效尤的效果，纔來令世人在行動之時，心中都有一桿標稱。
散逸仙人許是並未料到我會說出這般的話語，看我的眼神，有了幾分莫測，“算本仙小覷你這小姑娘了。”
散逸仙人走後，華陽問我：“打算將張陵道如何處置呢？”
不回答他的提問，而是惡狠狠盯著他半晌，“是哪個孫子信口雌黃，信誓旦旦，說他以後再也不會欺瞞與我？”
華陽自知理虧，訕訕笑了笑，“你雖說冷靜，可但凡一遇上散逸仙人與楚江王，就會情緒失控，幹出非理智的事情來，恰好此事關乎到散逸仙人，因而不得不瞞著你。”
“瞞著我，是爲了我好唄，對吧？”白了他一眼，“就知曉你會說出這般的話語，下次，再有任何事情，你最好事先對我講明。倘若再敢把我當傻子一般，那我，那我就找靈玉陪我一起降妖了哦！”原本想說找大師兄的，不知爲何，話到嘴邊，變成了靈玉。
“好，不瞞你，絕不瞞你。趕緊打消找靈玉的念頭，打消找任何男子的念頭。這一路，只能我陪著你，任何人都不成。”語氣異常認真，神情更是認真，華陽這般嚴肅的模樣，鮮少出現。
不過一句戲言，他該知曉，何以如此反應劇烈呢？“打消就打消，你這般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做甚，怪嚇人的。”言語同時，朝著張陵道所躺著的位置走去。
“有些玩笑，可是不能開的。”華陽追在身後，答了一句.
回頭，看了他一眼，“放心，和你都配合默契了，再者，靈玉道行還不如我。屆時，是幫我還是託我後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