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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舊

第二天早晨。

雅玫坐在一樓會客廳裡的一角,她的臉稍微有些蒼白,有一點點的黑眼圈,似乎昨天晚上並沒有睡好。桌子的對面,年輕英俊的海勒剛剛坐下。會客廳有很多大圓桌,都比這張桌子端正,氣派和考究得多,然而雅玫偏偏選了這裡。因爲把手伸出窗戶,能摘取到窗外大樹上蔥綠的樹葉。

陽光射了進來,把柔和的光影打在她的半邊臉上,長髮熠熠生光,好像細膩絲滑的錦緞。

“早上好呢。”雅玫笑著,招呼道,“昨晚在這裡睡,還習慣麼?”

“早上好。”海勒迴應以一個符合標準定義的笑容,不過或多或少有些勉強——看得出來,他的心思很重,本來英俊的臉不知道怎麼,總是有些部位會扭在一起,給人一種不自然不協調的感覺,“嗯,稱得上賓至如歸。雅玫,今天早上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啊,不可以先聊聊以前的同學們麼?”雅玫笑了,眼神裡彷彿有種埋怨,“已經兩年了吧,可不知道他們近況如何呢,莉蓮和我在這裡,離都城有千里遠,消息不通,怪想念的。”

海勒緊張著的臉稍微舒展開了些,“他們啊,我想都是老樣子吧,我自從進了中央魔法協會以來,工作也一直很忙,你知道像我們這種新來的,少不了要受些欺負,老油條們把工作推給我們,自己逍遙自在,那是常有的事。所以說以前的同學們,漸漸地都不聯繫了,唉——啊,你是想問蘇梅克的情況麼?”

看著海勒恍然大悟的表情,雅玫輕捂著嘴,含蓄地笑。

“啊,他只是當了個魔法藥劑師的學徒,天天閒著。堂堂中央學院的高材生卻像這麼不求上進的,還真是少見。”海勒終於開起玩笑來了,“好像嘴上說是要打工給妹妹掙學費吧,不過誰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整日玩些奇怪的東西。”

聽到這樣露骨的負面評價,雅玫竟然一點也不生氣,眉宇間的神情反而更見歡快了些。正在這時,有人敲門進來,是佝僂著身子,大半頭白髮的,財務處負責人。他夾著一份厚重的文件,遞給雅玫道:“啊,可找到您了,這是上半年度的報表,請您過目。”

“啊,辛苦你了,那麼快就整理出來了啊。”雅玫雙手接過報表,認真地看著,兩三分鐘之後,她指著一處數字說:“嗯,這一項總實驗材料支出,好像有些不對。”

“真的麼?不可能吧……不可能吧。”負責人眼皮跳了下,似乎是難以置信地問道。他鄭重地戴上老花眼鏡,仔細地檢視著每一項賬目,口中唸唸有詞,好像是要把財務處五六個人大半月以來的統計工作,重複一遍。

雅玫作了手勢打斷了他,說道:“上週你處給我看過每個月的細帳,包括後來遞給我的增補表,全部加起來似乎比這個數字小一些。嗯,我想想,應該差了四十枚金幣十枚銀幣。”

“啊,這……這實在不好意思,這這不知是哪個環節搞錯了……伊嵐所長,請您原諒,我一定立即派人下去修訂,如果查出來是誰又弄錯,卑職一定換了他。”

“沒關係的,說不定是我記錯了呢。回去再仔細覈對一下好了。”雅玫溫和地笑道,“晚上再拿給我簽字吧。如果今晚太匆忙的話,明天也可以。”

“好。伊嵐所長您真是過目不忘,厲害厲害。我這就去辦,不打擾您的公事。”負責人雙手捧著文件,臉上都是敬畏和恭維的神色,緩緩退下。海勒坐在舒適的靠椅上,看著他遠遠地走開。雅玫才笑道:“每次報上來的支出只多不少,而收入只少不多,他倒是不臉紅呢。”

“這樣的人,何苦還留著。”海勒問道,“如果我是你,早就把他開除了。”

“莉蓮也說過同樣的話呢。不過他在西研所幹了二三十年,算是三朝元老,快退休了吧。眼看著就要榮歸故里,清閒養老,我不忍心。”雅玫回答道,“再說也沒關係,畢竟我還能把關,不會鬧出什麼事來。哈,水開了呢,來,喝一口我親自泡的早茶吧。”說完,她站起身,端起茶壺,彎下腰,親自給海勒斟滿。

就好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

雅玫的茶,清雅淡麗,沒有過多的修飾,然而細細品嚐,卻回味無窮。就算是有滿腹心事的海勒,也不禁由衷地稱讚道:“真不錯。以前大家都說這裡荒涼蕭索,都不肯來;想不到認真打理的話,還真會過得很舒服。”

“過獎了呢。”她淺淺一笑,等著海勒品完茶,她把茶具收走,又坐回原位,彷彿完全不顧海勒大清早起來的目的,又繼續著之前的話題了,“唉,小蘇天性不願意寄人籬下,要不是他唯一放不下的妹妹,怎會甘願給人打工呢。都城的學費都死貴死貴,可能對於你我還行,可一般的家庭絕對承受不起,何況是他們那樣無父無母的——”

“是啊。”海勒附和道,“我說今天……”

“幹藥劑師一定很辛苦吧,一步都不能有差錯。”雅玫打斷了他,繼續慢悠悠地說道:“以前我們做實驗的時候,都得熬通宵。像‘五份火,一份地,十三份風,六份水,另加微量的綠和紫。’這種配方,沒有十幾次失敗,不可能成功呢。”

哐當!

海勒心頭劇震,本來稍許放鬆的臉,剎那間都擠在了一起:“你……你怎麼知道的……”

雅玫的臉色黯了一黯,回答道:“啊,我只是隨便舉個例子而已。”

中計了!海勒露出悲慘的表情來了,整個人都摔進靠椅裡,半天回不過神。本來萬無一失的配方,爲什麼這麼快就被破解了?地火水風是四種藥劑的代號,它們之前的每個數字都能取零至二十,只要有任何一個數字錯誤,對應得到的解藥都毫無作用,中毒者都不會有任何起色,相反會增加體內臟器的負擔;而綠和紫是十多種以彩虹顏色命名的配藥裡的兩種,缺了它們,同樣無法解毒。

是的,這些就是所謂標準配方,至於各成分的有無和之間的配比,只有海勒自己清楚。在不知道配方的情況下,西研所插手這件事是非常麻煩的,甚至會鬧出人命;另外大橋事件不會只有這兩個人看見,莉蓮大可以去向其它目擊者或倖存者詢問——這樣算來,她們多半就會放棄。

不過現在局勢完全不一樣了……要怎麼辦?

“莉蓮什麼時候回來?”海勒試探地問道。一般來說,解藥需要一兩天才能起作用,如果她回來得早,或許還有辦法挽回。

“啊,他弟弟也是火車上的倖存者,和你抓的那兩位一起出去旅行的。不過最近聽說在跨越沙漠的時候失蹤了,莉蓮急得要命,現在正忙著去找。”雅玫說道,“該不會是和你們有關係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早些和我說明,我好去通知莉蓮,讓她別操心了。”

“……我,我們可沒有去抓他。”海勒急忙辯解道,“上頭給我的通緝令上只有米切爾一個人而已。”

“這樣,那你們爲什麼要把莎菲亞一併抓起來呢?”雅玫追問道。

海勒呆然。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又掉進了雅玫的陷阱。既然自己這一隊人會把莎菲亞一併抓住,那就難保不會把莉蓮的弟弟也抓住,那如果莉蓮找不到她的弟弟,自己可是洗不脫這個嫌疑了——他突然間模糊地記得上頭給自己的情報裡面確實有兩男兩女同時坐火車,並且另一個男的也姓“維斯特”……

我這個白癡,那是所長莉蓮的姓!

“她是相關人員,抓她是以防萬一。米切爾是個很危險的人物,他很會蠱惑別人相信自己的觀點。”海勒只得含糊地應道,“不過我們確實沒有見過另兩位乘客——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弄清楚標準配方的?”

“我沒問你,怎麼知道呢。”雅玫說,她的臉色漸漸憂鬱起來了,“不過,昨天晚上我發現莎菲亞的身上沾了些奇怪的粉末——你的這些手下啊,還是讓他們儘快去菲林斯特放鬆放鬆的好,免得憋出病來。我是說真的,小蘇……小蘇他只有這一個親人,他要是聽到了,一定會來找你算帳的。你知道的,他要是發起飈來,到時候整個中央魔法協會,恐怕沒人能擋得住。”

“什麼?莎菲亞是他妹妹?”

雅玫點點頭,一副“衆人皆知你怎麼就不知道呢”的表情。海勒只覺得天旋地轉,自己天天關在辦公室裡爲老闆沒日沒夜地賣力幹活,結果什麼也不知道。他開始坐立不安了,雅玫說什麼話都是輕風拂面,軟語溫言,就算是責備也一點不兇不狠,甚至給人“她不過只是個無害的木偶”這樣的感覺。可是隻要是聰明人都聽得出她話裡的分量。

簡直是一羣飯桶!

如果莉蓮在這裡,得悉情況之後早就把自己抓起來了,這分明是有組織的流氓團伙當街拘押,毆鬥還有猥褻少女——他不知道究竟應該用“猥褻”還是“**”,不過這已經夠讓自己被雷電殛成一團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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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海勒便推託有事,離開了西研所。雅玫一直送他到幾公里之外,說了很多挽留的話,末了表示:“這幾天就讓米切爾住在這裡好了。等到這裡的局勢平靜下來了,一定親自把他送到都城來。”

海勒只是不語,苦笑著離開了。他知道雅玫還顧念著同學情誼,自始至終,都給他留足了面子;但傻子都知道,這事情非常棘手,那羣飯桶可都是知道底細的,要是在酒醉之後信口亂言給別人聽到,那自己的麻煩就大了。菲林斯特人多嘴雜,消息傳得比風還快。

他思前想後,看雅玫的口氣,或許情況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他急急向菲林斯特的方向過去了。

雅玫回到西研所的辦公室裡,關上門。

她原本並不期望能破解標準配方——這並不重要。她寧願莎菲亞身上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報出配方,只是爲了確認是不是他們乾的。事已至此,也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蘇梅克只有這一個妹妹,從小到大,他幹了多少份無法令人想像的苦工,受了多少屈辱與痛苦,都只是因爲她。如果他聽說了這件事,發起飈來把海勒大卸八塊,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樣親切細緻事事周道的小蘇,會變了臉殺人……雅玫覺得喉嚨裡一陣難受,眼淚好像就要冒出來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麻煩事一件接著一件,還有辦公桌上那一封一週前送到的信,到現在還沒有處理呢。

“琴斯姐姐啊,怎麼你還是一如既往地一副正經口氣,催我回家呢。”雅玫嘆了口氣。

弟弟又做瘋狂的事情了,看起來情況越來越糟糕,姦淫,偷盜,賭博,除了殺人,他幾乎所有的壞事都幹全了——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她不想回去,不想去面對這個已經快要崩壞的家——自己不能選擇出生,可總能選擇要走的路吧。琴斯啊,你怎麼就不知道呢,爲什麼我要把花園的圍牆鑿壞跑出來,是因爲我不喜歡呆在裡面,那壓抑鬱悶的空氣,和虛僞諂笑的臉皮,是能悶死人的啊。

“副所長!不好了,外面聚了很多的人,說是要給大橋事情討個說法!”有一位工作人員衝進雅玫的辦公室裡,上氣不接下氣地嚷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失禮了,然而雅玫只是淡淡地微笑,說聲沒關係。

“對不起,啊,可是您說要怎麼辦纔好?好多人啊,都是一副死了爹孃只剩半條命的表情,看他們的樣子,好像隨時要衝進來殺人!”

“這個,”雅玫懶散地支著臉頰,向窗外凝視了半天,終於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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