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君雖然整天悶悶不樂,但也沒鬧出什麼事情來,不過河對岸的鄴城就沒那麼平靜了。
有句話叫樹欲靜而風不止,那些陰謀也不可能一直髮酵,總有爆發的一天。
鄴城的皇宮裡,臉上帶著病態殷紅的慕容俊,看著自己的次子慕容偉,臉上有欣慰,也有一絲擔憂。
皇帝對太子總是有一些期許的。雖然慕容偉並不能讓自己滿意,但一時間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
“你的想法是不錯的,不過手段過於稚嫩,哄哄那些無知婦孺還差不多。
段萍自幼飽讀詩書,在鮮卑段氏一族中號稱女中諸葛,你如此多的破綻,怎能陰得了她?”
“父親,您都知道啦?”慕容偉一臉驚訝,沒想到慕容俊居然把他的小伎倆看得如此明澈。
“漢人的宮闈之中,巫蠱之術,最是禁忌,你這一手思路非常好。只是,你想過沒有,如果從你母后的宮裡搜出來,傻子也知道是咱們家在搗鬼了!”
慕容俊的意思很簡單,栽贓不要太明顯,吃相不要太難看,畢竟這燕國不是他們一家,很多人都盯著在。
慕容家跟很多漢族世家合作,如果吃相太難看,紅果果的對付自家親兄弟,別人會怎麼想?
這慕容偉處理事情還缺點火候。
“你去給段氏傳旨,就說她夫君慕容垂已經到信都了,不久就會返回鄴城。
讓她準備一場大的祭祀活動來慶祝大軍凱旋,到時候再栽贓,就沒人懷疑了。”
高明啊!又學了一招!慕容偉大徹大悟!
這一招不知道比自己的那些小伎倆高了多少倍。段氏自己舉辦的祭祀活動,如果發現是在詛咒某些人(比如皇帝皇后),那對方身上十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論文鬥,他還差的有點遠。
東晉的北伐正在醞釀之中,而北方的燕國,皇帝居然想“搞事”,如果趙川知道了,肯定會嘲笑對方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而此刻,他正被丁勝拉到朱雀橋邊看著忙碌的秦淮河上船來船往。
“謝玄那一下好像很重,不過你的腦袋也是夠硬的啊。”
趙川這裡沒事了,不過王孟姜那個小娘倒是很有一些不樂意。
丁勝不動聲色的看了看趙川的俊臉,心中暗自嘀咕,那王家的小女據說是知書達理的啊,難道就因爲看上趙川,所以跟這個一向喜歡勾三搭四的傢伙跑了?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謝道韞的禁區,碰不得的嗎?
丁勝發現趙川這傢伙是不是也腦子差根筋,很多事他看不出來麼?爲什麼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呢?
清官難斷家務事,目前球不在趙川這裡,在王孟姜那個小娘那裡,自己又無能爲力。
謝安的謀劃雖然好,但一到眼前這個混球這,似乎就失去了效果,如果王謝不能聯姻,麻煩大了!丁勝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對了,這玩意你認識嗎?”
趙川把那個毒薰香遞給丁勝。
“嗯,味道很熟悉,但這種東西卻沒遇見過。”丁勝放到鼻子旁邊聞了一下,點點頭說道。
“當年奉命保護謝家大郎謝奕將軍,也就是道韞的親爹,從一羣胡人手裡得到過類似的東西,我臉上的刀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聞了那個味道會不分敵我的殺人!”
“你確定是殺人麼?”趙川疑惑的問道,很顯然他和孟姜中招的時候,並不是這個效果。
“記得很清楚呢,我這張俊俏的臉上留下一個刀疤,怎麼會不記得。”丁勝大言不慚的說道。
尼瑪,你就是臉上沒刀疤,也是醜男怪蜀黍一個好不好,趙川都懶得吐槽自戀的丁勝了。
不過丁勝的話提醒了趙川,這種藥,有很多變種,而且未必一定是薰香類型的,也許在茶水裡也說不定。
這裡面的信息量太大了。
“你知道天師道麼?”趙川沉聲問道。
一向淡定的丁勝,居然臉色大變,湊到他耳邊說道:“離那些人遠一點,他們是從漢中過來的,有邪氣,我懷疑你手上的東西就是來自他們,只是苦無證據。”
“你最好把這件事告訴謝安,我看天師道的杜子恭,不像是安分守己的人,言盡於此吧。”
趙川知道丁勝會勸他離王孟姜遠一點,但問題是他必須把這小娘“拐賣”到弘農去啊,雖然還在想辦法,但離得遠又怎麼能說得動人呢?
人渣也有人渣的無奈啊。
趙川告別了丁勝,不緊不慢的往城南去了,這一去不要緊,在路上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上次天師道演戲中的一個角色,那個叫孫泰的精壯漢子,正鬼鬼祟祟的和他同路,看樣子很可能也是去武陵王府。
一路小心跟蹤,趙川猜到對方的目的地,並沒有跟的很緊,此人也是有點大意,沒想到會被人跟蹤。
兩人一前一後,果真來到戒備森嚴的武陵王府!
趙川突然想起自己有一個叫“隱形斗篷”的道具,一次使用可以隱身兩個時辰,現在可以使用五次,冷卻時間是一天!
此時不用更待何時!孫泰這廝現在找武陵王,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他披上隱形斗篷,大搖大擺的跟著孫泰後面,一起進了王府。
會客的地方果然還是那個密室。現在系統處於維修期,根本沒有任何提示,趙川耐心的跟著孫泰,進到密室裡就發現司馬晞老神在在的打坐,似乎根本不把孫泰當回事。
“上次送來的極樂香,爲什麼沒有發揮作用?就算趙川精似猴,那牀上躺著的王家小娘也會沒事麼?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動靜?搞不定這個,如何讓王家投鼠忌器?”
這司馬晞似乎十分不滿。但孫泰卻根本不把對方放在眼裡,傲慢的說道:“我們在皇宮裡組織了一次刺殺,被人攪局了。
那些人服用極樂膏時間已經久了,會被人查出來的。需要再換一批人,你負責網羅一下,還是用老辦法。
”
司馬晞睜開眼睛站起來,走到孫泰身邊,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們這樣來來回回,到最後會出大事的!”
這個天師道的杜子恭膽子越來越大,這次竟然揹著自己組織刺殺趙川,難道不知道打草驚蛇的道理麼?
“天師只是想提前檢測一下我們在皇宮裡的力量如何,現在看來,還要加大滲透的力度才行,王爺,桓溫遲早會進宮,你就不想把他拿下麼?沒有了桓溫,這朝廷還不是你說了算麼?”
“而且還要鉗制住那些永嘉南渡的世家才行。有極樂香,這個問題不大。”孫泰大言不慚的說道,感覺那些世家也好,王爺也好,甚至桓溫也好,全都成了土雞瓦犬。
若不是出聲會引來對方狐疑,此刻趙川真想猛的喘氣!
眼前的消息實在是過於勁爆,可以說司馬晞這麼一鬧騰,東晉絕對會元氣大傷,十個謝安來了,估計都頂不住燕國的鐵蹄!
趙川見過慕容雨的五叔慕容垂,就知道這燕國人才濟濟,根本不好惹。
關鍵是如果對方殺掉桓溫,王謝兩家只怕也要遭殃,本土的程顧陸朱要崛起呀,這幕後黑手是誰?
趙川不相信一個杜子恭就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甚至司馬晞都只是站在前排的人,背後一定有一股強大的勢力!
“鼎爐找好了嗎?何法倪已經找不到了,我背了一個巨大的黑鍋!這女孩必須是要處子之身麼?哪裡去找適合做鼎爐的女人?”
孫泰點點說道:“確實如此,你可以放心,天師已經物色好對象了,近期就會辦好,不會耽誤事。
我們在江左各地都有佈置,就是爲了尋找生辰八字合適的鼎爐,仙爐已經不行了,沒有新鼎爐,計劃沒辦法進行下去。”
“我的藥你帶來了麼?”司馬晞的呼吸有一點急促,實在是迫不及待。
孫泰從懷裡掏出一瓶藥丸遞給司馬晞,對方立刻就拿出來吃了一粒,也不管有毒沒毒。
身體有澎拜的力量在翻涌,但他的下半身毫無動靜!好像是被一堵牆隔絕了一樣。
“這已經是仙爐的巔峰之作了,仙爐的力量在不斷衰退,已經沒有更好的東西了。”孫泰看到對方的反應,略微有些遺憾的說道。
司馬晞搖搖頭,是藥三分毒,既然沒用,那還是不要再吃了。
趙川看著這兩人在那裡蠅營狗茍,心中嘆息,這樣的國家,不滅亡是不可能的。
即使沒有劉裕,也會有其他人做這件事。
南方的本土世家被壓得太久,現在想鋌而走險一把了!
當年王導所倡導本地士族與外來士族和諧共處,犧牲的是普通民衆,放任官員不法,現在揚湯止沸已經是無濟於事,要釜底抽薪才行。
當然,自己是一個看客,這些都跟自己無關。
倒是那個所謂的“仙爐”,讓趙川很有興趣。
孫泰嘴裡的“鼎爐”是什麼意思呢?貌似好像是拿生辰八字相合的處女做獻祭,爲那個所謂的“仙爐”提供能量,如果這跟系統沒有關係,趙川打死都不能相信。
那個“仙爐”一定是系統的一個模塊,就像是失去了樹根的樹枝一樣,時間長了沒有宿主的能力作爲補償,漸漸的失去神奇的力量,所以需要一些特別的東西來提供其運行。
趙川心中有一個感覺,這玩意肯定是沒有能量之後,才能被自己接納,這跟蛇死了才能吃一樣。如果還“活著”,那不是會嚼爛自己的肚子麼?
話說系統爲什麼這個時候完蛋啊,給我一點提示也好啊!
趙川把那個衝動的謝玄恨個半死,看來司馬晞這裡已經沒什麼利用價值,要去一趟天師道的老巢倒是真的。
那個孫泰看來是有點得意忘形,趙川雖然隱形,但卻並不能隱藏腳步聲和呼吸聲,一路走來,那傢伙居然都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
東城的太守府內,賓客們正在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郗道茂這個小娘有點不高興。她不喜歡趙川這個人,因爲是這個人把表哥王凝之未過門的妻子謝道韞勾搭跑了。
結果這裡的所有女人都在談論這個人,把他誇成花一樣。
如何如何有才華,如何如何帥氣,如何如何有風度。
魏晉對美男的推崇真不是其他朝代可以相比的,潘安,衛玠都是魏晉時期著名的美男,據說他們乘車走過大街,車裡面都會被無數小娘大娘的水果裝滿!
擲果盈車這個成語就是出自潘安。
趙川是這個時代加強版的潘安,更帥氣,更有風度,而且更英武更有才華。
他是趙子龍和李白外加當紅小鮮肉的合體!
蘭亭遊園之時,趙川就已經進入了大小世家們的視線之內。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郗道茂非常不爽!她看不起這些女孩,沒有底蘊和內涵,哪個男人會附庸風雅她們就奉承誰。
“道茂,你要去哪裡啊。”郗道茂氣質清雅,容貌不俗,有淑文身上精緻的臉孔和妖嬈的身材,卻不帶對方身上那勾人魂魄的嫵媚,乃是個難得的美人。
她要去哪裡,自然也是很多人關注的焦點,比如那個姓陸的羊角辮女孩。
“這裡悶得很,我出去走走。”郗道茂淡淡的說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這裡人生地不熟呢。”
“不必了,我對這裡很熟悉,家離東城不遠,經常來這裡呢。”不理會羊角辮女孩,郗道茂一個人出了太守府的大門。
她想一個人靜一靜,並不想有人跟著。
“小姐,你要買乾酪麼?桃子味的乾酪咯。”
東城太守府附近都是富貴人家,有人來這裡賣乾酪也不是啥稀奇的事情,郗道茂拿出幾十文,買了一小盒,準備跟表弟王獻之一起吃。
青梅竹馬,她跟王獻之的關係最好了,雖然父母沒有明說,一旦王家來提親,她肯定會嫁給王獻之的,這點根本不需要懷疑,她也很欣賞王獻之的才華和氣度。
總之在王家葫蘆娃裡面,王獻之是她看得最順眼最喜歡的。
拿著乾酪邊走邊吃,郗道茂突然覺得頭有點暈,連站都快要站不穩。她依靠在一堵牆上,身體慢慢的往下滑動,最後閉上眼睛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