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草心的神識緊追著那身影而去。跟著她翻窗進入衛(wèi)生間,再乘亂回到宿舍,敏捷地上牀躺下。然後燈亮了,她冷冰冰沒有半絲情緒的臉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
尹丹兒!
藍草心不敢置信!
過了許久,學校值夜的老師緊急控制事態(tài),命令所有寢室所有人立刻上牀休息,誰都不許說話。漸漸地校園安靜了下來。但空氣中恐懼和詭譎的氣氛半分也沒有減少。
一個小時之後,宿舍再次熄燈。
十幾分鍾後,哭聲再次響起……
不等電閘重新拉亮,女生宿舍樓前“噗通”一聲,接著便是撕心裂肺的驚叫!
還是那間宿舍,又一個女生跳樓了!
藍草心從牀上騰地坐起,驚愣當場!
她的神識剛剛在尹丹兒那裡,密切監(jiān)視著她接下來的舉動,想要找出她離開樓頂後哭聲仍然能夠繼續(xù)的秘密。可是尹丹兒什麼也沒做,就是直挺挺地躺在牀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發(fā)愣。然後一直到熄燈,她也沒有任何舉動。
可是哭聲卻依然響起,而且又有人跳了樓!
只不過,這次跳樓的人沒有死成。
校長不知哪根筋搭對了地方,晚上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安排後勤拖了體育室的運動墊子一溜擺在了宿舍樓下。說是從此以後要防患於未然,哪怕是學生擦窗戶失足跌落,也決不能再摔出人命來。
後來這位校長的這一非常及時的舉措被同行們深深敬佩,從此聃城所有學校便相比其它城市的學校有了一個特色:所有教學樓、宿舍樓牆根下永遠都鋪設著一圈厚厚實實的彈力運動保護墊。
這位繼王佳佳之後跳樓,然後僥倖未死的女生叫張菊,摔傷了雙腿和一條手臂,當場腦震盪昏厥,被緊急送往醫(yī)院救治。
當天晚上,派出所和刑警隊全員出動徹夜排查,所有男老師被叫回學校值夜,所有宿舍樓徹夜開燈睡覺。宿舍樓的電話線全部被掐斷,消息嚴密封鎖在校園之內(nèi)。
縣政府、教育局、公安局領導微服親臨現(xiàn)場坐鎮(zhèn),縣長嚴令當晚必須破案,否則明天早晨消息一旦走漏,全校學生的家長鬧起來,全縣上下沒有人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刑警隊和派出所壓力山大!
藍草心的壓力也很大!
現(xiàn)在所有人都睡不著,她沒法單獨溜出去找尹丹兒覈實事實真相,也沒法跑出去找林敬義,更不可能當著刑警隊和縣領導的面在這樣的時候把林敬義拉出去單獨說話。她該怎麼辦?
昨晚王佳佳剛剛跳樓身亡,今晚局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不止林敬義,應該是大多數(shù)人的心裡都在疑慮是王佳佳的陰魂作祟。在這樣的心理暗示下,來到人再多,恐怕也查不出什麼來。
而縣長爲了明天不要出現(xiàn)不可控的局面,一定要今晚拿出個結果來。這樣一來,就只有拉替罪羊出來定罪,以安民心!
藍草心冷靜地分析著?,F(xiàn)在最重要的事是確定這件事到底是俗事還是陰陽事。如果是俗事,就要想辦法趕快傳達給林敬義,讓他該怎麼查就怎麼查,校園裡一定就藏著真兇。如果是陰陽事,那她就不能在這裡空耗時間,得趕快出手消除隱患,然後告訴林敬義,事情已經(jīng)解決,讓他找理由圓了今天的事。
而到底是不是陰陽事,別的她都已經(jīng)確定,就看尹丹兒在這件事情裡面到底有沒有出手。如果有,她很可能就是兇手!
可是,那間宿舍也不是她們班的宿舍,她爲什麼那麼做?
躺在牀上想了無數(shù)個辦法都沒一個行得通,藍草心頹然躺倒,閉上眼睛,神識下意識地再次向著尹丹兒鋪展過去。
尹丹兒,你在這件連環(huán)慘案裡,到底充當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神識覆蓋,尹丹兒毫無所覺,正盤腿靠牆坐在牀上,手裡拿著個本子和一支筆,一臉空茫。
藍草心嘆息一聲正要轉移注意力看看警察那邊的動向,忽見尹丹兒低頭動筆。藍草心立刻將神識覆蓋在她手中的本子上,發(fā)現(xiàn)她竟然在寫日記。
日記上已經(jīng)寫了幾行字,她正在猶猶豫豫地繼續(xù)慢慢地寫著:
“生死也不過如此!而聲名,卻無法說一聲‘不過如此’。修行中人如此,凡俗中人也是如此。
只不過小小曖昧而已,就能讓人羞恥惱恨到要動了殺機。他們那樣地誣衊我……還好他應該是不會信。
然而我還是如此羞恥,不敢見到他。他會見到我便聯(lián)想到那些照片嗎?
人世間好生污濁!
這纔是校園而已,高中而已,一羣未成年少女而已,就如此齷齪陰暗……我,比她們乾淨!”
尹丹兒寫到這裡,發(fā)了會兒呆,指尖變幻幾個印訣,對著紙面一彈,紙上剛剛的墨跡消失不見。她掃了眼空白的直面,側身躺倒,再次發(fā)起呆來。
藍草心對尹丹兒的這段日記很是無語!事實說得不清不楚,但是態(tài)度明擺著,這人很自戀!丹香閣是冤枉了你沒錯,可你心心念念就只有旁人怎麼冤枉了你,怎麼半點不見反省自己欺世盜名的錯處?
最後還自我安慰地總結一句“我,比她們乾淨!”藍草心簡直想罵人!
算了,現(xiàn)在這都不是最重要的?,F(xiàn)在重要的是從這段日記看來,尹丹兒應該是知情,而不是兇手。
既然是純純的俗人俗世,那就好辦!
藍草心掉轉神識鋪陳向林敬義的方向,看到林敬義正在那間用作臨時指揮部的教室角落裡望著窗外皺眉思索,身前桌子上有些紙張,分析了一些線索,手裡拿著筆,卻沒有做任何勾選。
他的身後,幾個領導正在低聲交談,刑警隊長被叫過去訓話,聲音壓得很低,幾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藍草心皺皺眉,心裡明白他們在跟刑警隊長談什麼。大約無非就是施加壓力,無論如何天亮前要給個交代。姑父已經(jīng)被撇到一邊,看來是被認定不可救藥說不通,不予理會了吧。
藍草心把神識放在林敬義身上,把腦子裡學過的道法統(tǒng)統(tǒng)想了一遍,卻想不出怎麼把自己想說的話告訴他。
神識掃過林敬義手中的筆和桌上的紙,藍草心心中一動。
風幣大人不止一次地說過,巫法是隨心所欲的法,現(xiàn)有的道教的條條規(guī)規(guī)和法術道訣實際上限制了法術的自由。
她修的是巫法不是道法,想到的應該就能做到!
藍草心第一次在心裡讓神識凝聚了起來,變成一隻無形的手,握住了林敬義握筆的手。
林敬義一剎那間虎目圓瞪,盯著自己的右手,渾身肌肉緊繃。但是沒有開口喊叫,而是很快轉爲若有所思,放鬆了下來,動了動手中的鋼筆,輕輕地鬆手。
藍草心一陣興奮,神識握住林敬義鬆開的筆,鋼筆凌空在紙上畫出一叢小草。
林敬義不動聲色地微微點頭。藍草心見姑父明白了,一筆一劃地又在紙上寫了“人爲”兩個字。林敬義眼睛一亮。下一刻毫不客氣地抓回鋼筆,在紙上寫了“去睡!”兩個字,還加了感嘆號表示命令。
藍草心莞爾一笑,知道姑父已經(jīng)不再需要自己的幫助,放鬆地收回神識,閉眼睡覺。
果然,第二天清早,校方正式宣佈了昨晚警方的調(diào)查結果:王佳佳的舍友張菊,因私憤在前天夜裡將王佳佳從宿舍窗戶裡推了出去,事前給宿舍暖瓶裡下了安眠藥,導致王佳佳和宿舍其他人當夜都昏睡未醒。而宿舍裡有一個女生是王佳佳的好朋友,她懷疑是張菊乾的,但是又拿不出證據(jù),便想了一招餿主意,偷偷在校外找了幾個朋友錄製了恐怖音像中的少女哭聲,帶著播放器藏在了宿舍樓後的大樹上,等著看張菊會不會聽到哭聲後行爲失常。
她成功地試出了張菊,張菊不但失常,而且跳樓了。但是她卻不知道,刑警隊通過在她們宿舍內(nèi)的調(diào)查取證和張佳佳父母配合後對張佳佳胃內(nèi)殘留物的提取,已經(jīng)基本鎖定了張菊的犯罪嫌疑,只等第二天天一亮就對張菊實施抓捕。反倒是她魯莽的行爲擾亂了校園秩序,造成了更大的慌亂,也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女孩被行政拘留,出來後高考嚴重失常,沒能考到好成績。她的幾個朋友當晚都被從樹上抓了下來,也分別被連累拘留了幾天。而張菊,跳樓的時候就已經(jīng)自己嚇瘋了。張菊的父母狀告那個嚇瘋女兒的女孩,無果。
高考後,藍草心跟林敬義談起這件事,林敬義感嘆地說:“案子原本很簡單,調(diào)查起來不難??墒侨藗冃难e存了其它的疑惑,就會從各方面干擾判斷。這就是你們道家所謂的心魔。所以我們做警察的和當兵的,最忌諱就是信仰神佛。凡事先入爲主從靈異的角度看問題,是當不了一個好警察的?!?
藍草心深深地認同林敬義的話。這時間修行人有修行人的世界,俗世有俗世的法則,做一個修行人不能輕易去幹擾俗世,俗世的人也沒必要凡事都去追究鬼神。各自恪守自己的本分,兩個世界才能和諧共處,彼此安寧。
高考的結果藍草心並不擔心。第一她對自己的成績很有信心,第二她所填報的學校根本不可能不錄取她。
說起她填報的這所學校,並不是國內(nèi)名校,而是一個她從沒聽人提起過的學校,校址在羅馬,叫做“威爾斯醫(yī)學院”,貌似原本並不在華夏高考的這個時候招生的。也不知道胡佳衣動用了什麼樣的手段,或者說和這所學校達成了什麼默契,就在學校發(fā)生驚魂事件之前半個月,這所學校忽然來了人,避開學校對藍草心進行了醫(yī)學方面的特招面試。面試通過之後,又過了十幾天,對方似乎也是經(jīng)過了慎重的考慮,又回去商議了一番,這才又來到聃城,正式對學校亮明身份,說明了特招藍草心入校的意圖。
校方驚詫之餘跟藍草心一樣上網(wǎng)查閱了這所學校的資料,網(wǎng)上關於這所學校的資料少得可憐,的確是有這麼所院校,卻更沒有任何稍微起眼一點的研究成果和治療案例報道。於是大家都覺得這絕對是一個沒成就的三流大學,很不認可藍草心最後竟然同意了他們的特招。這孩子那麼好的成績,考上清華北大復旦什麼的都在意料之外,可惜了的。
只有藍草心自己知道這所學校背後的奧秘。
司徒青告訴過她,威爾斯醫(yī)學院之所以極度低調(diào)正是因爲它的醫(yī)學成就極度可怕,這所醫(yī)學院的研究和治療從沒有面對過超級權貴以外的普通人。而胡佳衣則告訴她,這所院校學生的待遇極度優(yōu)越,學習方式卻極度自由,只要你能通過它定期的考覈,甚至可以一天都不在學校上課。這樣,他才能帶她上離合島,進入那個她一直想知道的世界。
這樣的一所學校,完完全全地勾起了藍草心的興趣。她幾乎是興致勃勃地等待著錄取通知書的到來。
也不知正一門是不是有意安排了高考過後的這個時間,填報完志願之後沒兩天,藍草心在家裡接到了任淳道長電話,說三年一屆的華夏玄門新秀大會要召開了,正一門給終南派發(fā)下了請柬,掌門已經(jīng)定下了由任夔帶隊前去,特意囑咐讓藍草心也過來,跟隨終南派的新秀弟子們一起去見見世面。
華夏玄門新秀大會藍草心聽說過多次,但是一次都沒有參加過。一來是因爲人人都知道她沒法力,去了也就是看個熱鬧,二來是因爲往年大會時間都在學生上課時間,那樣的時間各名山大川旅遊的人都比較少,上學的弟子們要是被師門選中參加便都是請假,而藍草心沒有因看熱鬧而請假不上課的必要。
不過想想今年大會時間安排在暑期,大約也是因爲今年輪到正一門主辦大會,而正一門如今最心疼也是在小一輩中修爲最高的弟子尹丹兒恰好要高考,不能受到影響吧?
說到尹丹兒,因爲丹香閣的事倒是連續(xù)得了兩次機緣。第一次是殺人戴功重傷回師門,獲得了各大門派的讚譽,除了本門師伯祖?zhèn)儬懰]關療傷,聽說還得到了衆(zhòng)人合力渡去的不知多少修爲,以避免這麼優(yōu)秀的一個弟子再遇災劫抵擋不過。
第二次卻是受到誣衊又被終南派暗地裡幫手洗白之後,那時很多門派和散修很是憐惜這個立了功卻受冤屈的姑娘,大家聯(lián)手剿滅丹香閣之後,抄沒了丹香閣的底子,很是厚贈了些那裡面的丹藥給她。於是乎她的修爲又增長了不止一籌半籌。
尹丹兒從此便當之無愧地穩(wěn)坐正一門新一代弟子中新秀第一的交椅,很是實至名歸了。所以藍草心也立即,如此實至名歸的一個超級新星,正一門怎捨得她不能參加本屆玄門新秀大會?
要知道,玄門新秀大會不但是華夏玄門門派都會參與,各門各派術法雲(yún)集的玄門第一盛會,關鍵是大會上一貫有切磋鬥法傳統(tǒng)!
到時候奪魁的新秀不但有重獎,門派新秀隊伍的實力更是代表了門派當下的臉面和未來。
不過想到這一點藍草心也有點擔心,小小地憂慮了下師公和師父是否有寄希望於讓她也去爲師門掙點臉面回來。不過終南派一向隱隱穩(wěn)居天下第一道門的交椅,門中人才濟濟,應該不至於吧?
厚著臉皮電話裡問了師父,確認他和師公老人家都沒有這方面的意圖,並且還囑咐她不要輕易顯露巫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藍草心徹底放下心來。掛掉電話之後吐吐舌頭,這要讓師公知道,又要嗔怪她小瞧他老人家了。
最近藍草心的心情很是閒適,藥廠還沒有投產(chǎn),員工培訓由水瑟負責,秦槐親自盯著白園的改造和翻建,李霜風管著整座藥山其它地方的建設。呃,藥山,這是當?shù)厝嗣窳t衆(zhòng)自動給她的那片地產(chǎn)起的名字。
而小白則在傷勢養(yǎng)好之後就獨自返回了苗疆,說是要把家當徹底搬過來。藍草心估計是些製藥的盆盆罐罐以及他多年蘊養(yǎng)的靈藥什麼的,問他要不要幫忙,小白說不要,藍草心也就沒有勉強。
習慣了高度忙碌的學習生涯,猛然閒下來還是有點不適的,忽然有這麼個熱鬧可看,藍草心一路上還是蠻愉快的。尤其是,這一趟終南派選出的10名弟子裡沒有繼遠那樣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人物,都是年輕人本就合得來,又是任夔師叔和回來過暑假的唐繼雲(yún)帶隊,藍草心的心情就更加愉悅。
10名以唐繼云爲首的要參賽的弟子,一個不參賽純看熱鬧的藍草心,和一個領隊任夔,一行12人倒也是個吉數(shù),一行人穿著便服戴著小黃帽舉著小黃旗揹著旅行包,外人看來跟任夔老師帶了一個夏令營沒區(qū)別,一路坐著火車歡聲笑語地去了正一門。
下了火車倒了汽車再倒了牛車之後進了山,牛車都回村了,這纔是他們的路途真正開始的地方。他們要去的是正一門的山門,不是面向俗世的道場。
一行人腳下發(fā)力縱越過崇山峻嶺,任夔當先引路,往往於看似無道路處一掐訣或者一彈指,便有新的道路展現(xiàn)出來,路口有時有正一門的道姑稽首,有時沒有。有時一座山會突兀地跑出來,待你走到半途忽然又消失,果然凡人要想找到修真人的老窩,那是打死也不能的。
藍草心和幾個從沒參加過玄門新秀大會的小道士嘖嘖稱歎。他們幾個都是出了自家山門沒有去過別家的,自家的道門因爲這些弟子們體內(nèi)都有自家道種在,並沒有障眼法的神奇。而天下各大門派的隱藏之術也各有各的竅門,第一次見的人自然大開眼界。
真正到達正一門山門腳下已經(jīng)是半個多小時以後,只見一座靈氣蘊蘊不下於終南的俊秀山嶺端正矗立眼前,蒼老古樸的石階盤旋曲折地一指通向山頂?shù)拇蟮?,遠遠看去山頂及半山腰處幾處飛檐屋角掩映於蒼翠山色之中,疏密靈秀,渾然天成,在濃郁的靈氣和雲(yún)霧中飄渺如仙宮,讓人油然而生一種想要在此修道終老的寧靜歸屬感。
早有正一門迎客的道姑上來驗過請柬,恭敬地引路上山。藍草心見前面從任夔開始,衆(zhòng)人挨個從一方石臺走過,將手掌在上面放一放,才大步前行,好奇地問殿後的唐繼雲(yún):“爲什麼要摸一摸那塊石頭?”
“那是臨時路引?!碧评^雲(yún)解答,“各門派的山門內(nèi)外都有無數(shù)陣法守護,正一門尤其擅長陣法,怕誤傷了客人,因此在大會期間減弱了會客區(qū)的法陣威力,並且給每一個客人手掌上臨時打下正一門的山門印記,那些陣法即使被誤闖,自有正一門弟子上前勸阻,輕易也不會驅動傷人了。”
藍草心也是終南道門弟子,自然知道終南派山門中也是有著種種陣法禁制的,弟子們憑著體內(nèi)拜師時師父親手種下的道種,便不會觸動陣法被誤傷,卻不知道原來還有這種臨時路引的存在,心裡便很有幾分好奇。
很快就輪到藍草心,她伸手摸了一下那看似什麼都沒有的普通石頭,只覺手心一燙,下意識地趕緊縮手,翻手看時一個八卦形卻又和平常八卦不同的印記在手心一閃即逝,再看就看不到,摸也摸不出來了,只神識中看到有一個小小的陣法拓印在了手心裡。藍草心暗暗稱奇。
半路上又遇到從其他方向而來的別派隊伍,任夔時常含笑停下來跟對方的領隊寒暄幾句,看來這些年來常常幫著掌門處理外務,不但交遊廣闊,與各大門派相處得也很是融洽。
藍草心便拽拽身邊一直牽著她前行的唐繼雲(yún),壓低聲音道:“任夔師叔快有30歲了吧?這要是在俗世裡,向他這樣溫雅而又風趣、風度翩翩的成熟美男,怕不惹碎了滿地芳心!”
唐繼雲(yún)笑看任夔一眼,也低聲俯首說:“可不是麼!你沒見一路所見的不管是正一門還是別家門派的女道友,看他的眼神都透著那麼點……你懂的!”
藍草心忽然想到一個人,雖是完全相反的風格,但也是這麼走哪兒都招女人,壓低聲音又道:“司徒諳生日那天你也見過我那老師胡佳衣,你說他們兩個,哪個更桃花些?”
唐繼雲(yún)低頭仔細比較了下,正要說什麼,腦袋上“啪”地捱了一下。任夔似笑非笑地立在兩人身前:“挺閒的???”
唐繼雲(yún)和藍草心趕忙搖頭,異口同聲地說:“不閒不閒!正忙著呢!”
任夔揹著手微笑:“哦?忙什麼呢?說來聽聽!”
“請教道法!”藍草心立刻回答,“我正在向繼雲(yún)師兄請教本門道法!”
“很好,很讓師叔欣慰!”任夔轉身離開,“今晚下榻之後都到我房裡來,師叔親傳你們幾招?!?
藍草心頓時苦了臉。任夔“親傳”的名聲她是知道的。但凡有門下不聽話的道童犯到任夔手上,任夔便會笑吟吟地單獨“親傳”道法。往往極其辛苦地一番折騰下來,都是被傳道法的人哭喪著臉千求萬懇著改日再學,沒有誰真正討了便宜出來的。
唐繼雲(yún)不忍地看了看藍草心,厚著臉皮跟上去求情:“師叔,草兒沒有法力,學著傷心,還是我一人去吧?再說草兒也大了,大姑娘家家的,夜裡到處亂跑,總歸不太妥當。”
任夔仔細多看了唐繼雲(yún)兩眼,忽地一笑:“繼雲(yún),我的今日,豈知不是你的明日?跟一個俗世的狐貍比什麼?”
唐繼雲(yún)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任夔已經(jīng)走開。藍草心吐口氣道:“師叔今兒個怕是看你順眼。”唐繼雲(yún)瞥她一眼:“師叔向來看我都順眼?!?
上山的路上藍草心自己還是暗地裡把任夔和胡佳衣比較了一番。兩人今年都接近30歲的年紀,又都經(jīng)歷了許多事,正是一個男人氣度最瀟灑沉穩(wěn)的時候。論外貌,胡佳衣更勝一籌,但論男人味兒,任夔更有山河氣度。胡佳衣一向穿花而過不沾身,而任夔則是潔身自好美名傳,究竟哪個更招女人緣,這個無解……
這一天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正一門宿下,第二天天下各大門派的修真人士都陸續(xù)到齊。
新秀大會的重頭戲雖然是切磋,但向來不許以傷人爲目的,賽場之外更是隻準論法,不準鬥法。然而年輕人都是好奇愛熱鬧的心性,而且既然是新秀,來的人很多都是沒有見識過別家別派的道法,專門來長見識的,彼此相遇便難免互相擠擠眼,弄兩個小法術彼此觀摩過過眼癮。
藍草心眼花繚亂地看著每一處林子、山溪、小橋一羣羣、一個個鮮活的年輕的面孔,時不時哪一棵樹下或者水邊、橋上就會有一陣無傷大雅的元氣波動,偶爾還冒出一小團火焰什麼的,情緒越發(fā)高漲,拉著唐繼雲(yún)東跑西竄,不亦樂乎。
兩人跑去看熱鬧,剩下9個以唐繼云爲首的弟子哪能不跟上,於是領隊任夔也就陪著,由著他們亂竄,只不惹事就好。
藍草心正躥得歡快,忽地身子一頓朝一側看去。與此同時,所有人都聽到一聲巨響!
左側一座稍遠的小山包上,正一門擺在山包正中的一座一人高的鼎轟然發(fā)出激越的鳴響。
整個山中都是一靜,除了正一門數(shù)道身影疾飛向那忽然被鳴響的鼎,其他人第一反應都是驚訝,然後面面想覷!
鼎,在修行人眼中從來都不是擺設,而放置在山門固定位置的如此大鼎,更是道門重器,往往起著鎮(zhèn)山的作用,或者是守山法陣的重要組成。來這裡的客人都有各門派長輩領著,出門前無不被再三叮囑,能進入別人的山門便是善緣,輕易不可毀壞主人家的一草一木。而選出來參會的都是各門派優(yōu)秀的弟子,哪有人會不懂事到去動正一門的鎮(zhèn)山之鼎?
可是如果是主人家自己弄響的也不對,正一門守山弟子飛撲而去,顯然這不是既定安排,而是突發(fā)事件。
唐繼雲(yún)喃喃自語:“怪了!就算是不太重要的鎮(zhèn)山鼎,也該有層層陣法嚴密守護纔對,什麼人能衝破正一門的守護陣法,擊響這個鼎?”
還是那個道理,來到新秀修爲不該有那麼高,修爲有那麼高的應該都是懂事的長輩,這件事實在是沒道理髮生?。?
可是,它偏偏就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發(fā)生了。
年輕的新秀們都想過去看熱鬧,可是各家的領隊此時卻十分嚴厲也十分默契地讓大家不許亂跑亂動,就待在原地事發(fā)時的位置,靜待正一門查明事由。於是,滿山一堆一堆的人默默地站著。
任夔也下達了同樣的嚴令,藍草心自然也得服從。她左手拽著唐繼雲(yún)右手拽著任夔,翹首看向已經(jīng)被正一門守山弟子包圍起來的那座小山,內(nèi)心掙扎著要不要放開神識過去看看究竟。
各門各派的領隊全是當世高手,有不少還是門派掌門人親至,不敢冒險??!
山頭那邊漸漸有說話聲模模糊糊地傳來,離得遠,聽不清楚。過了一會兒開始有了呵斥聲,緊接著正一門守山弟子的包圍圈忽地一變,氣氛忽然變得有些肅殺。一個弟子朝天放出了聲音特異的響箭,下一刻幾個大鳥般的身影從主峰主殿飄飛而下,瞬即落在了出事的小山包。
不一刻,一個蒼老冷漠的女子的聲音穩(wěn)穩(wěn)傳遍整片山林:“今日天色已晚,晚飯後各門派主事人還需到主殿議事,各位無事的便請各自回宿處歇息吧。茅山派的客人請過來說幾句話?!?
周圍的隊伍聞言開始默默離開,任夔做了個“我們也離開”的手勢,低聲向迷茫的幾人道:“是正一真人。看來是茅山派的人闖禍了。既然主人家不喜旁觀,我們先回去休息?!?
終南派的隊伍離小山包比較近,離宿處比較遠,山道上一時擠滿了迴歸的隊伍,衆(zhòng)人雖說也要回,但也只好原地先等一會兒,讓別家的隊伍先走,算是名門風範,禮讓三先。
眼看山道漸漸空下來,幾人剛剛擡腳要走,就聽背後山包上忽然響起幾聲呵斥,一個稍顯青嫩的女聲的尖叫聲同時傳來:“你們欺負人!我不服!”
任夔的腳步頓下,眉頭皺起。隊伍裡其他人跟著停下。
藍草心留意還沒有離開的幾隻隊伍,幾名老少不一的領隊竟都是在同時和任夔一樣猶豫地停下了腳步。
唐繼雲(yún)嘆了口氣:“我們走得晚了點,如今怕是不好離開了。”
果然,山包上響起一聲正一真人不屑的冷哼,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進沒來得及離開的幾隻隊伍耳中:“我本欲給你茅山派留臉面,既然你自己要丟門派的臉,我正一門也不好不成全。端木家主、鬼谷門主、終南派任夔小真人、連山派漂流小真人,請一同過來做個見證?!?
藍草心的嘴巴立刻張得像個雞蛋!玄門大佬鬼谷門主、修真世家端木家主也就罷了,隱世宗門連山派竟然也有人現(xiàn)世,而且剛纔正一真人叫那人什麼?漂流小真人?
會不會……是和田遇見一路驚險的那個蹭車、偷賊贓、行爲古怪、嬉皮笑臉的神秘吃貨——漂流客?
藍草心舉目四望,卻瞧不見類似漂流客的影子。難道說,還在山包的另一邊?
一行人跟著任夔移步到出事的小山包,終南派十二個人,端木家三個人,鬼谷派9個人,還有一個一身T恤牛仔笑嘻嘻遊目四顧的瘦高青年,很快就站滿了一圈。正一門弟子迅速收起戾氣悄無聲息地退下,整齊列在本門師尊身後。
藍草心從第一眼就認出了漂流客,心臟很是噗通了兩聲。他竟然是隱世宗門連山派的傳人!難怪她死活摸不透他的底細??墒撬欢ó敃r就看出了她會術法,萬一在正一門把她給戳穿了可怎麼辦?
她的事師門中只有掌門師公終南子、師傅任淳和師兄唐繼雲(yún)知道,到時候忽然被戳穿,不但本門派震驚,恐怕連任夔也要被動受牽累。畢竟這樣的大會上有人隱瞞修爲混入,可是個說大不大說小卻又不小的罪名。
藍草心有一瞬間很想把自己藏起來,恰恰就在這個時候,漂流客的目光看向了終南派這邊。她忽然決定不能躲。既然都在大會上,那麼遲早會被看見,徹底躲過去的可能太小。與其今天躲著讓人生疑,不如就讓他看見。如今這個場合大家注意力都在鼎的事情上,他就算髮現(xiàn)她,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來戳穿她。
不如就大大方方地讓他看見,然後等這事兒散了,趕緊找機會單獨跟他談談。
漂流客的目光很快就轉到了藍草心臉上。藍草心目光直視著他,清楚地看到漂流客眼中一瞬而過的驚訝和……心虛?之後漂流客面無表情地轉過了臉去,再也沒有看過來一眼。
嗯?藍草心眼睛一亮,心裡一下子樂開了花!
原來她怕他認出她,他更怕她認出他來!這件事有趣,真有趣!
衆(zhòng)人剛剛站定,場子中間“噗通”一聲響,接著便是“咚咚”的磕頭聲,三個頭堅定清脆地磕完,青稚的嗓音帶著七分疲憊三分執(zhí)拗和兩分氣憤,抗聲說道:“茅山派弟子無音見過各位前輩!無音不認識各位前輩,但是聽剛剛正一真人稱呼,知道各位都是玄門鼎鼎大名的人物,定能還無音一個公道,不會跟著正一門的人一起欺負無音!”
正一門一箇中年道姑怒斥一聲就要發(fā)作,正一真人手一揚:“讓她說!若是話都不讓人說,在場各位還真以爲我正一門欺負晚輩弱小!”
藍草心這才仔細打量道門鼎鼎大名的第一女高手,正一派掌門人正一真人。這女真人據(jù)說接近70歲了,可看面相也就50上下,而且面頰紅潤,腰挺頸直,此時發(fā)著怒,雙眼精光湛然,身後的弟子令行禁止、舉止嚴整,藍草心默默打量了半晌,初步判斷這是個行事果斷、要求嚴苛、但是有些單純暴躁的老太太。
再看地上跪著的茅山派無音,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此刻衣衫磨破了好幾處,臉頰也有些青腫,手握一隻殘斷了的不知是什麼玩意兒的法器,額角的一縷頭髮還是焦的,顯然剛纔捱了正一派好一頓教訓。但是她卻直挺挺地跪著,腰背筆直,眼神清亮中帶著憤怒,大聲說著話,兩眼直直地盯著氣勢威重至極的正一真人。
藍草心頓時想起了自己十年來在收到委屈和侮辱時的心情,莫名地對這個叫做無音的孩子生出幾分心疼。
“各位前輩高人在上,無音不敢妄言。此次玄門新秀大會,茅山派收到請柬時師父正在閉關,師伯便派無心師姐帶我前來參加。我們來到正一山門之下,正要持請柬上前讓守山的正一門各位師姐驗看,師姐交給我保管的請柬卻被我丟了?!?
“這件事是我錯了,我回去茅山自當領罰,這裡不必多說?!睙o音抿了抿脣,接著說道:“沒了請柬是我的罪過,自當我來彌補這個過錯。所以我便主動向師姐請命,繞道上山,憑著我自己的本事避過了一路的陣法,找到了離我最近的這個鼎,擊破了它的守護陣,擊響了它!”
無音說到這裡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委屈而又憤怒地瞪著正一真人:“我憑我自己的本事證明了我夠資格參加這裡的大會,正一門憑什麼不但不補給我請柬,還要打壓我?我茅山派就這麼好欺負麼?”
藍草心聽到這裡有些愕然。這小丫頭也太……怎麼說呢?過於天真,也有點異想天開了吧?玄門新秀大會於外界是何等隱秘的大事,怎麼可能讓人隨便闖關,闖成了還給人補一張請柬?要是這樣,沒得到請柬的人都來闖關,不說大會亂了套,外界豈不是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異常?
不過與此同時藍草心心裡也未免驚異:正一門的陣法一向爲玄學界所推崇,嚴謹凌厲。這小丫頭真的是憑本事一路闖上來的?雖說大會期間正一門的防範主要在外圍,從山門以內(nèi)待客區(qū)的陣法未免誤傷都有所減弱,但要想沒有路引就一路避開陣法上山,最後還破掉鼎陣它,這可不是一句異想天開就能形容的!
山門中的陣法都是會自動攻擊闖入者的,無音這種舉動簡直就是自己找死!可她卻當真成功了!這得多好的頭腦和修爲才能做得到?
藍草心若不是十一年間一直被封印,表現(xiàn)出來的修爲恐怕也只比她強那麼一些些。藍草心是生來就有風幣入體,從此無意識地修煉巫法,種種際遇可不是尋常人可比,而這個丫頭,她如今才這麼點點年紀,這樣的修道天賦,放在遍天下除了藍草心以外的的修道弟子中,怕都不是一句鳳毛麟角可以形容的了!
正因爲太難以置信,這丫頭的話,恐怕還真的沒人會相信。
人們只會覺得她在狡辯,打著茅山派的旗號,仗著自己的天賦和修爲,胡說八道,肆意妄爲!
果然,正一真人這次連冷笑都免了,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各位掌門、家主和同道可都聽明白了?我正一門如果在此屆大會上對如此強詞奪理、肆意妄爲的行爲姑息了,往後的大會可還能有規(guī)矩可言?”
無音怒道:“臭老太婆!你明明就是恨我破了你正一門的陣法,丟了你正一門的面子!我茅山派的確歷代都不甚精研陣法,你正一門也確然歷來以陣法爲傲,可是不代表我茅山派就永遠都出不了勝過你正一門陣法的弟子!”
聽到無音辱罵正一,正一真人身邊幾個中年道姑柳眉倒豎就要出手懲治,卻再次被正一真人擡手製止。正一真人怒極反笑:“好好好!好個有膽氣的茅山弟子!雖然雖則你在玄門新秀大會上犯下如此大罪,又不尊我正一門,但你既然有同門一同前來,我若私下處置了你,倒給你口口聲聲了不起的茅山派落下口實!清渠,去山下看看,是否真有另一名茅山弟子,若有,接上山來!”
一名中年女道士應聲飛起,翩然下山而去,不一會兒果然帶了一名年輕的女道士上來。只見那女道士衣袂翩飛、身形嫋娜,跟在清渠身後行色匆匆而來,速度絲毫不慢,竟然也是個高手!
那女道士一臉惶急,一見正一真人的面立刻撲地拜倒:“茅山派無心見過各位正一真人和各位前輩!請各位前輩恕了無音年少輕狂擅闖大會之罪!”
嗯?藍草心心裡忽然覺得有些怪異。這位無音的師姐怎麼這麼說話呢?這話明著是爲無音求情,實際上卻是一開口先肯定了無音的年少輕狂。年少輕狂?不是年少無知!
輕狂,那邊是故意衝撞大會,顯擺自己了不起了!
這位茅山派的無心女道士到底是心急語失,還是故意幫倒忙?。?
無音卻急急叫道:“師姐你跪她做什麼?我一人做錯事一人擔當,你代表山門和師父而來,見個禮就起來吧,莫要丟了我們茅山派的臉面!”
“啪!”地一聲,那茅山派的無心竟是回身乾脆利落地給了無音臉上一個巴掌,呵斥聲顯得那樣痛心疾首:“改改你這目無尊長的毛?。∵@裡是正一派山門,不是咱們茅山派,不是師父跟前!”
衆(zhòng)人頓時都聽懂了這句話的潛臺詞:這無音在本門就無法無天慣了,但她師父十分寵愛她,以至於驕縱如此!
無音愕然望著她師姐,臉上巴掌印漸漸腫起都不知道捂一下:“師姐,我破了他們的陣,敲響了他們的鼎,是他們不給我補請柬,不是我的錯!”
“閉嘴!”那茅山無心師姐似乎是恨鐵不成鋼,手掌再次高高擡起,卻又彷彿心軟,沒有再打下去,只無奈扭頭不再理她,回頭再次向正一真人和幾位前輩掌門叩首:“無心代表師門攜師妹前來大會,卻管教不善讓師妹犯了大會規(guī)矩,並冒犯了正一派山門,無心和師妹甘願領罰!還請各位前輩看在師妹年輕,饒她一死!”
藍草心詢問地看向唐繼雲(yún),唐繼雲(yún)沉默地微微點頭。這無音擅闖大會還攻擊正一派鎮(zhèn)山之鼎,懲罰按說的確是極重的。
無音呆呆看著她的師姐無心,彷彿忽然間墜入到難以理解的夢幻之中。
正一真人臉上的怒火漸消,見幾位掌門和家主都沒有異議,冷冷看了無音一眼,淡淡地道:“大會在前,我正一門在後。茅山弟子無音衝撞大會,且不思悔改,今後成才怕不遺禍玄門,就廢她一身修爲,從頭修煉吧。茅山派今次對我正一門無禮,事後我正一門再去找你們掌門理論。”
無音剛剛十三四歲,很多人這個年齡都還沒有開始修煉,她天賦好,重頭修煉也不難,這懲罰倒也不算極重。但也恰恰因爲她只十三四歲便有如此成就,又是一副倔犟性子,廢了一身修爲的話,對她也許更是極重的傷害。
眼看正一門弟子就要上前執(zhí)法,無音卻依然無知無覺,好像根本沒聽到這攸關她一身修爲的判決。正一門執(zhí)法道姑的手掌眼看就要按上她的頭頂,她彷彿纔回過神來,直直瞪著無心道:“師姐,我到底犯了什麼錯?”
那位行刑道姑的手掌一頓。
無心看她一眼,低頭嘆息一聲:“請行刑吧!”
行刑道姑看了正一真人一眼,正一真人面無表情。行刑道姑重新提一口真氣,手掌略略向上一擡,猛地向著無音的頭頂壓下!
“慢著!”千鈞一髮關頭,藍草心忽然大喊出聲。
就在她出聲的同時,依稀彷彿看見漂流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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