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門就在杭州城外,徐帆不過半個時辰就趕到了,遙望著蕭山……白雲深處有人家,飛鶴卷著白雲落下一縷青雲,彷彿段思繡衣角的輕紗。
白色如雪。
徐帆本以爲自己會很緊張,可是到了這蕭門卻豁然開朗,他想見到段思繡,然後把廣寒石交給她。
樹林僻靜處,兩隻黃鸝盈盈而歌,樹木擋住漫天陽光,這昨日方纔下的梅雨將一切灰塵消磨殆盡,唯有一些餘下的水珠掛在葉頭,欲泣不泣。
蕭門比起梅林來景色要差上許多,梅林聞名天下的花海是任何一處都無法比擬的,可蕭門勝在清雅,帶著濃濃的道教色彩。
鼓鍾長鳴……聽著這璨璨不息的鐘鼓聲,心緒似能飛的很遠。
他落在蕭門石臺上,看到了守著山門的兩個蕭門子弟。
那二人像是識的徐帆:“徐少俠好。”
徐帆一愣,隨即道:“梅林,徐帆,還請兩位通報一聲,我前來尋人。”
那兩個小子其中一個立刻笑道:“徐少俠可是來找段師姐的?”
“正是。”
“那我們就不用幫你通報了,這今後你也算是我們半個蕭門人,咱們自家人進山門不需要通報,徐少俠請。”
徐帆對二人彎腰道:“多謝二位,立刻閃了進去,不過一會兒便消失在長長的階梯之上,沒入雲靄之中。”
那兩個守著山門的小童道:“段師姐眼光可真好,怪不得看不上那些前來求情的男子呢。”
“可不是,徐少俠可是擊敗了九華化字輩的前輩的少年英雄,要不是被下了毒,肯定是凱旋而歸。”
入了蕭門,隨地可見身著白衣的門生,那些人見徐帆一身灰衣前來,身上還帶著幾分草木的露水,便知道他是何人,前來尋誰。
徐帆攔住兩個女門生的路,恭敬鞠躬道:“二位可知道,段思繡在何處?”
那兩個女門生一見徐帆,便臉紅起來,雀雀諾諾的指著那邊的河池:“段師姐在祠堂裡面,你過了那河池就能看到了。”
他對二人一笑:“多謝二位。”轉身就狂奔而去……
這蕭門的門生都定定的看著徐帆的身影,只見他飛身而起,蜻蜓點水的落在河池上,飛過了那遍佈蓮花的池塘,當中還還幾次彎下身子,取下蓮花和蓮蓬。
“好俊的功夫。”站在某處的蕭門長老,望著徐帆前行的步調,不由的感嘆道。
校門門主漫步而來,一步步如踏在祥雲之上,他朗聲笑道:“如此看來,繡繡的眼光都是很不錯?蕭聖長老?”
“確實不錯,這梅林雙子確實不同凡響,不知道那麓揚是個什麼模樣?”
蕭寧道:“這麓揚比起徐帆天資要高上許多,武功可稱得上小輩當中的第一人,只是比不上這徐帆來的開朗討喜。”
“便是心胸的問題了?”
“倒也不是……只是還未找到前進的目標,你看,這徐帆一直都是目標明確的。”
蕭聖長老嘆然道:“江湖衰敗,小輩當中卻也只有梅林人才輩出,想我蕭門也是沒落而下了。”
“世道如此,何必自嘆。”
“你當真要將蕭門交給徐帆?”蕭聖問。
蕭寧道:“交於徐帆便是與梅林結了盟,世道滄桑,蕭門百年基業萬不能毀在你我手裡,四門之時,我已經與洛非笑交談過,他也有將梅林交給麓揚的打算。”
“你就不怕,徐帆會合並兩派,百年基業依舊毀於一旦。”
“他不會。”蕭寧肯定道。
這一點的肯定卻讓蕭聖頗爲困頓:“爲何?少見你對旁人如此篤定。”
“這孩子的心性如此,不然繡繡不會思慕他這麼多年。”
“你要知道,他這次來可是要帶著段思繡離開蕭門,你將蕭門交於他,不知道到時候還能否找的到他人。”
蕭寧仰頭望天:“此番去梅林,我見到了竹門的人,是個紅衣服的小姑娘,不過要我猜,她應該就是多年前江湖上聲名遠播的青衣少女。”
“竹門……”蕭聖提起這個名字頗爲感觸:“竹門傾覆最是可惜,沒想到居然還有後人存在,看來這九華的計劃不可能這麼快施行了。”
“他們有計劃,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北邊傳來消息,福州的石門徹底被九華瓦解了,分成兩派,其中一派已經被趕下山來。估計是往咱們蕭門求救兵來了……”
“這件事要如何辦?”
“就說你我都在閉關,讓他們自己鬧去吧。”蕭寧嘆息:“這事很不好辦。”
蕭聖道:“若是此番徐帆帶著段思繡離開蕭門,你當如何?”
“不當如何,你帶走了繡繡便是我們蕭門的女婿,這位置他不想當也要,想要當也要當,由不得他,趁著天下江湖還未大亂之前,便讓他們逍遙快活幾年,這羣雄一旦割據,只怕他們也會身不由己了。”
“也不知道生於這樣的朝局與他們而言是好還是壞。”
“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們這些老傢伙都已經鬧不動了,當年葉,楊家從江湖鬧到朝局,最後葉家的賢能人士全都遠走,只留下宵小之輩,楊家趁亂居然取得天下大義,也是叫人唏噓。如今這楊家不知道會被誰家取代……”
“風水輪流,總歸是一場好戲。”
段思繡正在祠堂中望著徐帆當日給她的木骨頭髮呆,一個一個的戳著,聽說徐帆來了杭州,也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來找自己,再低下頭,這小小的木骨頭被她捏的光滑發亮。
“死徐帆,臭徐帆,來杭州也不知道來找我……”
“沒良心,太沒有良心了。”
徐帆剛到祠堂門口就聽到段思繡碎碎唸的聲音,無奈坐在門口,敲了敲門。
段思繡聽到敲門聲便握著木骨頭上前去開門,開了門發現空無一人,她往外走了一點,在四周環視了一圈都沒有發現人影,便打算回去。
這剛一回頭,便見身後徐帆捧著一大束荷花和蓮蓬遮住了臉。
聲音帶著幾分頑皮,探出腦袋來,滿目歡喜,眉眼彎彎:“我這不是來了嘛。”
段思繡手裡的木骨頭,落了一地……
徐帆見段思繡美眸一轉居然潸然落淚來,他立刻就傻了,扔下手裡的花,七手八手的想要安慰她,最後發現自己的袖口全是方纔採荷花的時候沾上的池水,他也不能用袖子去擦段思繡臉上的淚水,只能伸手,指尖觸到她臉頰的那一刻,徐帆心跳的七上八下,面色全是紅的,連心臟都燒起來了。
他磕磕巴巴的開口:“你……你別難過了,好不好?”
段思繡擡眼,眼眶裡面還掛著淚:“你怎麼來了?”
徐帆臉上的紅暈更上了一層:“我……我……我來……我來……”
“你來看看我?”
“不是不是。”徐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確實是腦子一熱就跑過來的,如今蹲下身子幫段思繡撿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木骨頭:“我不是來看你的。但是,我更不是來看別人的,就是……唉,你能不能轉過身去?”
段思繡看他臉紅成那樣自己也臉紅起來,大聲道:“爲什麼要轉過身去?我…這麼不好看嗎?”
“沒有,你很好看,你真的很好看,哎呀,我看著你的臉,我不好意思說。”徐帆捂住腦袋。
段思繡站在那裡:“你到底來幹什麼的?”
徐帆見她眼角帶著淚,怕她又像方纔那樣落下淚來,收起不好意思,撿起地上的花和蓮蓬,直直的站在段思繡面前,依舊帶著幾分大男孩的青澀,他拉起段思繡的手,我有些東西要給你。
段思繡望著他,像是知道徐帆要說些什麼,卻只能屏氣凝神的盯著面前的大男孩。
“嗯。”
徐帆從懷裡取出廣寒石:“這個是廣寒石,我偶然得到的,當日撿到的時候我就想好,若是遇上了喜歡的姑娘,我就把這塊石頭給她,算是定情信物,姑娘收下了就是我的人了,現在,它是你的了。”
說罷,又從懷裡取出那面白麪紗:“你之前在梅林說只要我來找你,你就跟著我走,那句話還算數嗎?算數的話,你現在願意和我走嗎?”
徐帆有些不好意思的握緊段思繡手,望著女子再次蓄上淚的眸子:“我這個人沒別的,但是我會對你好,會哄你開心,什麼都聽你的,我還會給你剝蓮蓬吃。我有的東西不多,可是你要的話,我全都能給你。你願意和我走?”
段思繡破涕爲笑:“願意。”
徐帆立刻咧嘴笑開,幸福的如得到糖果孩童,他將廣寒石掛在段思繡的腰側上:“我們走吧,我帶你走。”
段思繡拉住他:“等等。
徐帆:“怎麼了?你不會是想反悔吧,反悔不行啊。”
段思繡握緊他的手:“年幼的時候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後來你一見我就跑,氣的我恨不得打斷你的腿,所以,你今天前來,我很歡喜,很歡喜。所以,你就把心放在我這裡,我絕對不會後悔。”
“那咱們還等什麼?”
“我總要收拾一下行李,和師門說一聲吧。”
“也是也是,我都急了。”
兩個人牽著手往蕭寧屋子的方向走去。
蕭寧見徐帆前來,便問道:“這麼說來,徐少俠是來我蕭門提親的?”
“是。請蕭門主大度,將思繡許配給我。”
蕭寧握住一旁的長劍:“想從我蕭門帶走人,必須先將我擊敗。少年郎啊,你可有這份力量?”
徐帆一怔,卻還是點頭道:“那就請蕭門主賜教了,思繡,我要帶走。”
“嚯,儼然一副搶人的模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