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衝出來的人都站在不知何時冒出來的竹竿之上,木靈擋在萍兒身前,肩頭的兩個小傢伙立刻站起來對著湖面長吼一聲。
“我這就去叫人。”萍兒轉身欲走。
木靈卻道:“不用,我來解決就好了,別擾了大家的睡眠。”
一直在那頭的三叔也出來道:“老頭子很久沒有打架,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要折騰我這把老骨頭了,三叔手裡的寬刀上盤踞著金龍,趁著月色,泛著銀光。”
這邊的木靈笑道:“怎麼,當年名震天下的天刀,不善,要重出江湖了?”
三叔道:“這寶刀未老,老身不善也不是不能爲靈兒姑娘打一架。”
“那就請三叔幫我廢了他們落腳的地方吧。”
不善立刻了然,縱身飛去。
木靈這邊立刻喚上萍兒:“準備暗器。”
不善剛剛攤上竹竿對面便舉起漫天大網,萍兒這邊早已準備好飛刀,幾刀帶著銀光刺破那些網。
於此同時,背龍刀擊破水域,將那些立於湖面的竹竿全都擊潰。
藍兒揚天長吼,水面上結了一層冰霜,木靈手中紅線繞在三叔的手腕上將人拉回。
那些人落在冰上,木靈認出爲首的那人,雖然他黑布遮面,石門前輩,雋風。那日在梅林後山禁地,欲想找到麒麟和暖玉的宵小之輩。
“不知道各位深夜前來我空山門所謂何事?”萍兒站在最前面,氣勢十足的望著對面的黑衣人:“空山門向來與人爲善,也不知道今日是出了什麼事情,讓各位這麼大費周折的前來找我們的麻煩?”
雋風認出木靈,也看到腳下的冰霜,之前四門之爭他也耳聞過這位女子的傾世功力。
方纔那位老者一刀便將他們的竹竿全部廢去,也不是善類……
這面前三個人絕不好對付。
“在下無意與空山門爲敵,只是江湖規矩,前來收繳叛教之人,還請三位行個方便將石門的人交出來。”
萍兒卻道:“這麼說閣下是石門中人了?”
那邊雋風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猶豫了許久才道:“在下不過是石門請來的江湖人,所以……”
“既然,閣下不是石門中人那你管這麼多閒事做什麼?”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這樣啊。”
那邊的雋風道:“還請三位行個方便。”
萍兒指尖的陰刀泛著月色的寒意,西湖歌舞不休,遠處花燈不息,衆人的面容都在燈光之中,木靈的玉蕭緊握在手上,身邊三叔的長刀一直纏著真氣。
“可我們今天不太方便,還請這位江湖人帶著你的人離開這裡吧。”
“那我要請各位方便方便了。”雋風說罷就要動手。
木靈卻笑了,聲如鬼魅,寒意漸起叫人覺得陰森不堪,這慢慢的笑意像是能將敵者所有的恐懼全都擊中:“雋風前輩,你又何必裝模作樣呢?當日我們救你的情分,難道雋風前輩忘記了?”
言畢,雋風袒露在月色下的雙眼泛出殺意:“姑娘,怕是認錯人了。”
“你們在空山門境內,這兩岸多少都是空山門的門徒,你若是想拼人數我們也不會輸,你若是想要拼武力,我一個人也就夠了。”她望著雋風道:“聽說你殺了石北玄的師父?不知道按江湖規矩,欺師滅祖之人該當何罪?”
雋風半晌才道:“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江湖何來這麼多規矩。”
“好,既然輸贏便是你眼中的規矩,那今夜我們這裡確實不能爲你行個方便。你倒是問問你自己,你可能贏過我?不能,那你就是寇,身爲一個寇,你就應該明白什麼是不可爲之。”
石北玄在屋中聽到動靜,立刻衝出來,一見雋風心中喪師之痛再也無法壓抑,提劍便衝了上去。
木靈暗暗搖頭,萍兒飛身而去,攔住石北玄將他拉回船上,落在三叔面前,三叔伸手封住了石北玄身上的穴道。
這石北玄本就傷勢嚴重,如今一鬧,心中的傷口已經微微滲出血來。
雋風看到石北玄便也不再裝作黑衣人拉下面巾冷笑道:“北玄,看到師叔不行禮,還提劍衝上來,是不是不合禮數啊。”
他剛剛說完,石北玄便吼道:“你這個畜生!!你殺了我師父!!你這個畜生!”
雋風的面色漸漸變得凜然:“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殺你的師父嗎?”
石北玄咬牙怒瞪著他,心口的衣裳已經被血污染紅,汗水黏住頭髮卷在皮膚上,沒有答話。
雋風道:“因爲他該死!”
殘忍的笑在嘴角:“因爲他該死!”
言畢,湖面上的冰霜意味更重了幾分,更有幾分寒風捲卷襲來。一枚冰柱破風而來,瞬間刺破雋風顴骨上的皮膚。
衆人都爲料到會有人動手,再回頭,只見木靈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幾根冰柱,方纔撈水的西湖上還留著不見顏色的窟窿。她將冰霜化去,取了湖水,凝成冰柱,直破風而去,速度極快,毫無半分動靜。
“你做什麼?”雋風感覺到臉頰上的疼痛,轉爲驚恐……
木靈的面上多了幾分肆無忌憚還有幾分叫人難以忽視的陰毒,眼中的光色滿是死氣,她動了殺意:“我本不想多管閒事,只要你聽話乖乖離開,我也不會爲難與你。可現在,就算你想走也要付出一定代價。”
“代價?什麼代價?”雋風將手中長劍握緊:“不知道在下怎麼得罪木姑娘了。”
“你沒有得罪我,就是……我看你不爽了。”
說罷,木靈一蕭擊中冰面,碎如雨水,那層冰霜剎那消失,衆人落入水中,她凝住真氣,再出手,活活將那些人凍在西湖之中。
木靈冷笑如山野精靈:“想不到雋風前輩和冰如此有緣,上次見你,便是在冰中,這次也不例外啊。”
那些人被冰霜凍住全身,整個身子除了眼珠,沒有一處可以動彈。
木靈望著雋風:“在這寒冰之中凍上三日,你們便再也沒有功力離開杭州城了,石北玄……”她喚了一旁正在療傷的石北玄:“三日之後,你便可以手刃仇人了,這三日好好養傷。”
“爲何要等三日?”三叔問。
“寒毒入體,不死也廢了半條命,死了多沒意思,活受罪纔是最大的懲罰。好好看著吧。”她轉身便要入船屋,可這手剛剛放在帷幔之上,她便轉過身對雋風道:“該死?你這就是作死了。”
萍兒扶起石北玄跟著進了船中,三叔坐在牀頭,唱起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小調。
遠處客船上傳來低沉的討論聲。
“是寒淵心法?”
“是。”
“還有餘孽存活?怪不得能將師弟們傷成那個模樣,看來咱們要好好思索一下退路,這件事可要要告訴大師兄?”
“莫要急,你我處理完此事再去找師兄,這樣功勞也會大一些。”
“渡病師弟,那便聽你的,只是這麒麟消失,若不快些將風麒麟和火麒麟找出來,怕是要出大事。聖上那便……”
“渡死師兄當年竹門那隻風麒麟也不知道去了何處,丟了土麒麟已經是失了先機。如今沒有一隻麒麟在手確實讓人心慌的很。”
“你說這土麒麟的失蹤是否與那妖女有關係?”
“無從得知。”
二人望著燭火,暗暗搖頭:“大師兄萬般囑託你我要辦好此事,定要將那妖女除掉。”
“這是自然,只是這雋風救還是不救?”
“他死了,石門還有很多風字輩的長老,莫要浪費力量,這力量還是留著圍剿妖女吧。”
“確實如此。”
石北玄的傷口重新上了藥,他頗爲景仰的望著木靈:“沒有想到你在四門之中還保留的實力,看閣下的力道怕是達到擇靈三段了吧。”
萍兒纏紗布的手不自覺的重了幾分,果然石北玄喚了痛,她笑:“我家靈兒姐姐幾年前便是擇靈三段,如今已是化靈二段了,你這個傻小子想要夸人,也要明白對方的斤兩吧。”
“化靈?”他目色裡面纏著幾分不可思議:“她小小年紀已經化靈了?”
“是啊,我靈兒姐姐厲害吧,你們這些武林蠢蛋供奉的九華八僧也都是隻擇靈三段的一羣蠢貨而已。”
“確實厲害。”石北玄更爲驚歎:“當今武林能達到化靈的不過四個人,梅林門主洛非笑,苗疆聖女平花仙子,玉墨散人天井,還有一個便是當年小小年紀卻名動江湖的青衣少俠。沒想到居然還有。”
他提出四個人之後,屋中便只有萍兒道:“我認識的人就有十個已經化靈了,只是江湖上不知道而已,而且江湖上化靈的人少說也有百人,只是他們都低調無聲,不願和塵世牽扯上什麼關係,所以,你們不知道也不算什麼。”
石北玄望著自己還停留在入靈三段,連擇靈都沒有辦法達到,再看看身邊的徐帆,麓揚等人,再看看梅林和石門……他不自覺的心涼起來。
萍兒拉上石北玄的衣裳,將上藥的東西收起來,木靈已經入了裡面的一個房間,她還有很多藥要做。
萍兒望著石北玄那副失落的狗狗模樣,不自覺的笑出聲,上前給他餵了一塊糕點,眉眼彎彎道:“行了,你也別鬱悶了,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很厲害,但是他們也有沒有辦法擺脫的命運。你現在還有這些厲害的人幫忙就已經很不錯,石北玄,你要記得只要能活下來就好了,沒有什麼比活下來更重要,如果你死了,你救下來的這些石門子弟也就失去精神和力量了。你可是他們的頭。將來打下的石門,你就是門主。”
“我?門主?”石北玄搖頭:“我還不夠資格。”
“哦?那你就讓石門蕭條下去?”
“怎麼會?!”石北玄道:“石門還有些中立的長輩,到時候……”
萍兒望著他,握住那人的肩頭,溫柔道:“你知道嗎?到最後除了這個時候就和你在一起的人,等你見到那些長輩,你一個都不會相信。你救下的那些人也不會相信。”
“爲什麼?”石北玄相信面前的女子,即使她看起來還很稚嫩,還留著孩子的稚氣,可他卻相信他,可能是現在這個時間他太需要一個可以相信的人了。
“不爲什麼,只是到那個時候,你會發現那些背叛過,拋棄過你的人,你連見到他們都會覺得心疼,會不斷的想起那些悲傷的回憶。”
“也有人不會。”
“不會有人不會,因爲人啊,都很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