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廣陵肩頭的藍兒對著那邊正在七七懷裡的阿黃吼了一聲,像是在叫它一般,阿黃擡頭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就聽著兩個小傢伙在吵架一般吼吼吼的交談。
廣陵蹙眉看著他們兩個人,拎著藍兒坐到石頭上:“你在什麼?”
藍兒跳下來,吼吼吼了半天,還不停的用爪子在地上刨。
廣陵算是明白了:“你是說馬上就要去打架了,他居然還在睡覺?你叫他還在睡,他這樣不好,你就罵他了?”
藍兒點點腦袋,跳到廣陵的膝頭,仰著腦袋,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站在那邊的七七哭笑不得,只能笑看著……
“這小子嗷嗷嗷的叫了半天,兩個傢伙是在吵架啊。”
廣陵聳肩:“看這個情況好像是這個樣子。”
本就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一藍一黃是麒麟,石門衆人見這兩隻動物來回爭吵都笑話起來。
廣陵和七七卻搖頭。
上次廢了渡愛怕是打草驚蛇,也不知道山上有多少天羅地網等著他們。
將兩個還在鬧騰的傢伙放在肩頭。
“我們先上山探探路,你們小心一些,知道嗎?”
“是。”衆人回答。
寧她們感到奇怪的是越往山上走,越覺得詭異,這種詭異和從前不一樣,不是空泛而且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七七和廣陵立刻察覺到怪異。
急速進了石門之後,面前的景象叫人唏噓。
白石階上躺著數不清的石門弟子,皆是被長刀屠殺的景象,二人站在那處一動不動,感知著整個石門的氣息,九華的人已經離開。
“血已經涼了,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了。”
“那日咱們被追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的,九華怎麼會留一個沒用的石門。”
“他們也是蠢,不知道留著他們在還能和石北玄他們拼個魚死網破嗎?”說道這個地方,廣陵一怔:“倒不是他們蠢,殺了他們是因爲必須要殺了他們。”
“什麼意思?”
“老者說石門裡面藏著能夠傾覆九華的秘密,你說這個秘密要是被石門的人知道了,不滅門纔怪。”
“那個髒兮兮的湖?”七七猛然想起那天她們追蹤那兩個和尚後所看到的湖。
“嗯,等石北玄他們上來咱們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兩個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過一會兒石北玄就帶著弟子們攀樓而上。
心情自然沉重,他日這些人揮劍殺害同門,導致石門漫天血污,血流成河,如今自己躺在冰涼的地上,感受到那份可怖的悲涼。
因果報應,天理輪迴。
二師伯,三師叔,九師叔。
呵……
該死的都死了,不該的死的也都已經死了……
石門空了。
廣陵和七七不再看那些石門弟子的表情,轉瞬留意到角落裡面微弱的呼吸聲,內功極低,幾乎叫人察覺不到。
“那個屋子是什麼地方?”樹木之中顯露出一個角,是小木屋。
“那是柴房。”一個弟子答道。
七七上前破門而入,只見十幾個綠衣小孩躲在草蓆之下微微發抖。
她連忙喚來那些在門外的石門弟子。
這個些孩子,是今年纔剛剛入門的,石北玄擋住那些孩子的視線,不讓他們看見那邊血流成河的模樣。廣陵從袋子裡面拿出蜜餞分給那些孩子們吃食。
其中一個孩子上前拉住廣陵的手道:“師父他們呢?師父叫我們來這個地方躲著,他人呢?”
“你師父是誰?”石北玄問。
“石北風是家師。”
石北玄眼前一亮,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當日無數人追殺他的時候,是北風師弟從中做主將他們一次次的放離,還準備了盤纏和糧食。
他和石北玄不一樣,石北玄太過剛強,而北風較爲溫和,心思也更加深沉一些,自然知道保護自己和保護旁人的方法。
石北玄怔楞在原地,良久才反應回來,衝回大殿和白石階。
躺在那裡的人……沒有一個是北風。
北風說不定還活著。
他下令所有人在石門中尋找還活著的人,死了的就好好埋了吧。
萍兒一直都跟在他身邊……眼看著他將一具具屍體翻開,再一次次的失望。
廣陵和七七不願再看這裡,安頓好那些孩子,便轉身去了後面的神秘湖。
水太髒,廣陵和七七真氣運轉,將那湖裡的水全都擊起,藍兒將飛起的水花全都凍住。
湖底有密室。
阿黃本就是土麒麟,立刻衝在最前面往那密室跑去。
還未靠近那地,便被一股腐臭味薰到。
越往裡面走越能感覺到那股子血腥味和屍臭。
定睛一看,居然是那日被打傷的渡愛。他的頭被割下來放在一旁,身邊還有不少那日被嚇暈後被長刀殺害的九華弟子。
“他有病嘛?”七七手裡的長鞭微微發光,兩個人往裡面看了看,發現裡面坐著一個十分面熟的人。
“小心屍毒。”
邁過那些腐臭的屍體,兩個站在密室最裡面。
這密室不大,門口堆了屍體之後便更加狹小。
七七盯著那坐著的人,或者說是個泥塑,又或者說是一個被吸乾精氣,看起來像泥塑一般的人。
“陵兒,這……這個人好像……往生大師。”
她一怔,再次探看過去,只見那泥塑一般的人確實有幾分往生大師的影子。
七七怒然:“原來當年往生大師突然消失是因爲被人吸光了精氣?!”
“真像從前大哥給咱們說的志怪故事。這麼恐怖……”
“你覺得是九華的人做的?”
“還記得白暢來信裡面提到關於那一甲子的功力嗎?”
“你是說!!”
“那個應該就是往生大師的功力。”
七七無言可語,只能發愁的看著面前的大師:“如今怎麼辦?要把大師帶出去嗎?”
“要是碎了怎麼辦?”
“……”七七怒了:“我沒有在開玩笑。”
廣陵也是一副無奈:“我也沒有開玩笑,你不覺得這個真的會碎嗎?”
“要不你先將他凍起來?”
“冰要是化了,大師會不會化成粉?”
“……”
“……”
“要不,還是先放在這裡吧。”
“我去把那些屍體凍起來,把他們帶出去埋起來。”
“嗯。”
石門弟子到後院的時候看到水柱擎天,兩個人站在湖底不知道在談論什麼。
萍兒飛身而下:“你們在做什麼?”
“我們找到往生大師了。”
“嗯?”
石北玄也過來:“往生大師不是多年前就歸隱山林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不知道,總之先不要聲張,要是九華倒打一耙說你們石門草菅人命,你們就完蛋了。”
七七轉移話題道:“你們那位北風找到了嗎?”
“沒有……”
廣陵想了想:“你們這裡還有沒有什麼別的密室?”
“密室?”
“我不知道。”
“那……水池呢?”
“那邊還有一個……”
七七和廣陵往那邊走去,又是一陣水花飛舞,只見那水池下確有一個密室。
“你們石門真有意識,密室都建在水裡面。”
北風確實在密室之中,躲進去的還有幾個孩童,都是水性很好的孩子。北風傷的很重,身上傷口大大小小,最重的便是腰側那一劍,幾乎要了他的命。
廣陵給他餵了丹藥,有渡了幾口真氣,命保住了。
當晚石門弟子將所有故去的人埋在後山的荒地,入土爲安,下輩子不要再作孽了。
廣陵在石門最高的柱子上找到了正在發呆的七七。
“看什麼呢?”
“我在想以後我死了,有沒有人幫我收屍。”
“我給你收。”廣陵笑道。
七七卻笑了:“你就這麼確定你比我活的長?”
“應該會比你活的長吧,我練的可是畢方心法,壽命會比常人多上幾十年,雖然爲了淇奧用去一般,也肯定活的比你長。”想了想廣陵又說:“等竹門的大家都走了,我就走。”
“你要做留到最後的那個人嘛?”她閉上眼睛,有些悲涼:“那個人很悲涼哦。”
“我已經收過四個人的屍了……”想了想又搖搖頭:“也不對加上那個女孩子應該是五個了。”
“那個女孩……”
“她和禮吉一起燒成灰了,分不開的。”
“她也是個可憐人,最後也是她跑來通知我們,我們才能提前反應,不然臨時對付幾千人,我還真的是有些受不住。”
“從前的事,不要想了。”她這樣說。
七七搖頭:“忘不了。當年在山下救下那個女孩子,禮吉那個傢伙居然喜歡上她。那曉得那個人九華派來的細作,最後卻跑來通知我們萬人大軍前來屠殺了。想想也是唏噓啊。”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我手裡死過那麼多人。”
“我也是。黃鳳鞭上的血這麼多年都洗不掉。”
廣陵在七七的身邊坐下:“想想……都是些無辜的人,就這麼死在我手裡。”
“我們不殺人,別人就要殺我們,有什麼辦法呢?”
“他們說我們不該活下去。”廣陵閉上眼睛:“我們影響了這個朝代的思想。”
“他們要除掉的是淇奧。”
“我知道。”
“陵兒。”
“嗯?”
“你說先知閣背後的閣主是誰?”
“不知道。”
“你明明知道。”
“你說是誰?”
“和你的答案一樣。”
廣陵笑了:“你怎麼發現的?”
“老者的輕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