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揚和徐帆的房裡滿是檀香的氣味,又正是夏日,哪怕是半夜都噙著幾縷熱浪,聚在麓揚和徐帆的房間裡面。
酒狂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大概四門之後不久,江湖上居然流傳我魔教教衆(zhòng)爲非作歹的消息,我本來和浣花往苗疆的方向走,然後收到我爹的飛鴿傳書,他說要我暗中調查一下,這幾日又有人告訴我們杭州要舉辦武林盟主討伐我們魔教,我心中生疑,就帶著浣花過來看看,想抓兩個所謂的魔教中人看看,卻不料遇上了木靈。”
浣花正在賞析屋中一副西湖風光,她望著畫中船屋上的細小身影,竟能將那些人面上的表情都刻畫出來,當真精妙絕倫。
酒狂問道:“木靈那位李航新是什麼人?你怎麼大晚上和他在一起?”
“哦……某位老人家給我添得事情,不過杭州是他的地盤,咱們有個人罩著,也是件不錯的事情。酒狂以你的眼光,你覺得那位李航新是人物嗎?”
“大才。”酒狂淡淡道:“光說風度和氣質,便與旁人不太一樣。”
徐帆立刻跳出來:“木靈,你和誰大晚上出去了?”
木靈點點頭:“不解釋,明日你們見到他立刻就明白了。不是……是今日天亮了,就能見到了,我們無需著急,目前形勢不明朗,還是先觀望一段時間爲好,明日咱們就去遊一遊西湖,說不準就有什麼進展了。”
麓揚問:“你們約了明日見面?”
“你們?”木靈反問回去,然後明白了:“沒有,我沒和他約好,不過他肯定會來找我們的,麓揚若是將來你們梅林要在天下事中選擇一派,不得不選擇的時候,還是選李家爲好,酒狂,這也是我給你的建議。”
“難道江湖事一定要和天下事混合在一起嗎?”酒狂捂住雙眼,笑的有些苦澀。
“嗯,就算你無辜,天下事也一定會找到你身上。”木靈肩頭的兩個小傢伙像是贊同的吼了一聲。
酒狂笑了起來,指著阿黃道:“這隻黃兔子又是怎麼來的?”
“它?它是機緣巧合之下得來的,正好和我們家藍兒做個伴。叫啊黃。”
“藍兒,阿黃,你還有別的名字嗎?都是顏色的名字。”酒狂雖然不太清楚這兩個傢伙就是麒麟,但是……這兩個小傢伙不一般,他還是分辨的出來的,那隻藍兒滿身寒氣,阿黃身上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戾氣。
“靈兒,我有事問你。”浣花的目光離開那幅畫,轉頭看向木靈:“你告訴我,這畫是誰畫的?”
“我畫的。”木靈單手托腮望著浣花,藍兒乘機跳到木靈懷裡。
“這樣啊。”浣花眸色一亮,靜默的坐下來,再也沒有說過話。她雖然也不知道是知道這藍兒是麒麟,這隻阿黃她倒是第一次見,這木靈身份本來就是個迷,有幾隻奇異的靈獸在身邊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木靈見他們都心知肚明也不願意再隱瞞下來:“酒狂。這兩隻是麒麟。我看你大致也猜到了,我就不瞞你了,這裡估計就你一個不知道……”
酒狂正欲喝水,這方還未飲下,便聽到此話,稍事一怔:“這是……麒麟?”浣花眼前稍稍一邊:“這個世界上真有麒麟?”
“嗯,這隻阿黃,就是土麒麟,皇室一直喝他的血,我們幾天前纔將這個傢伙救回來,你們看著毛色都還沒有亮起來。”
“你們闖皇宮去了?!!”酒狂滿是震驚的望著木靈,這個驚明顯超過了方纔知道藍兒和阿黃就是麒麟的事實,他叫道:“早知道你們要闖皇宮,我就跟著一起去了,我一直都很想去皇宮看看。”
“……”
“……”
“……”
麓揚笑著搖頭:“沒有……我們是在大興城的湘山找到這個傢伙的,知道把這個神獸藏在狩獵場,也是極度聰明,去皇宮會撲空,來狩獵場滿是陷阱。”
“你們是怎麼想要起來要去湘山?”
徐帆道:“因爲我們救了司馬家的一個小姐,然後木靈和先知閣的老者說了話之後就說要去湘山看看,結果就遇上了這個傢伙了。木靈順道將阿黃救出來,我們就來了杭州。”
說到這裡,木靈問了酒狂:“酒狂,你是這麼知道杭州在鬧武林盟主?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是很多,畢竟只是九華單方面決定的。”
浣花道:“一個白毛白髮的老前輩告訴我們的。”
“那不就是先知閣的那位前輩嗎?”徐帆猛地站起來:“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你知道他想做什麼嗎?”麓揚問道,他心裡對那位先知閣的老者終究還是存在疑惑和戒備,即使他的眼底沒有功利和惡毒,可總有幾分他無法理解的複雜。
木靈見麓揚困惑便笑道:“其實與其說他們是先知閣,倒不如說他們是鬧事閣,這世間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他們先知閣鬧出來的。”
“嗯?”
“他們就是太無聊了。”木靈嘆然道:“真的,他們真的就是太無聊了,因爲無聊所以想要找些事情做,可是他們又太聰明,因爲聰明,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滿足他們的心理的需求,他們需要一個發(fā)泄口,知道嗎?他們就是一羣沒事找事的人。”
麓揚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沉思,徐帆卻上前坐在木靈身邊:“你們這些聰明人怎麼都喜歡猜來猜去的?”
“難道都和你一樣,裝糊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木靈把腦袋埋在兩隻寵物之間:“你難道就不是聰明人嘛?”
“我和你比起來真的不是。我看不透你。”徐帆的眼神終於變回她第一次見他的模樣,明亮清澈,沒有故意放低自我的懵懂,沒有裝作蠢笨的庸俗。
她笑了:“你還是這樣可愛一點,平時裝傻我看的都累,麓揚你也是,平日裝什麼沉默……我看你們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浣花站在一旁噗的笑道:“這話說的……”
“木靈說話一向一針見血。”酒狂眉眼彎彎依舊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模樣:“其實,比不上便比不上,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們兩個在木靈身邊壓抑本性,壓抑的太嚴重了。”
“我就不明白了,我這麼可怕嗎?你們兩個對我這麼懼怕,我既沒有打過你們兩個,也沒有對你們兩個發(fā)過脾氣,你們兩個這般拘謹做什麼?”
“武功差,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沒錢無權,就連出門的一切花銷都是你買單,再加上很多,你的背景,你的秘密,木靈,你讓我自愧不如而且畏懼。”徐帆笑道:“而且,我也沒有裝啊,我很多時候是真的不知道,也不想多猜測,還是聽你說比較好,再加上……人本來就是多面性的,我在你眼底沒辦法可靠,總有人需要我可靠。”
木靈卻笑:“你們梅林的孩子都是自由長大所以想的,做的都比一般的人要多,人也孤獨些,你們看酒狂,這個傢伙和你們武功一般差,腦子還沒有你兩個聰明,你們兩個糾結什麼?他不是依舊肆意妄爲,瀟灑多情了嗎?”
酒狂聽到這裡立刻拍桌道:“你誇他們兩個可以啊,但是你損我這就不對了啊。”
“我什麼時候損你了?”木靈笑著道。
浣花撫上酒狂的肩膀:“她說的都是實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帆大笑:“酒狂你敢反駁她們,肯定連骨頭都不剩了。”
木靈不急不慢的將手裡的茶飲盡:“徐帆,你還是要記得這裡是蕭門的地盤,咱們若是在這鬧出點什麼事情段思繡肯定就會知道,所以,你真的不要主動出手去蕭門找她。”
方纔被損的酒狂立刻來了精神,指著徐帆道:“對啊,這段思繡可是要在明年開年去梅林找你,要向梅林門主提親的,你看看,你看看,你一個男的被女子追,哎呀,這可是全江湖都知道的事情啊。”
原本生氣活現(xiàn)的徐帆立刻抿脣,整個都紅起來,輕咳了一聲……沉默下來。
望著衆(zhòng)人嬉笑的麓揚,舒了一口氣,原來這些日子他和徐帆的靜默都被木靈發(fā)現(xiàn)了,他側目過去,盯著人羣淺笑的少女。
他喜歡她……
喜歡木靈,而不是那個離他很遙遠的靈兒,那個青衣少俠身邊的青衣少女。
浣花被帶去另外一件房休息,酒狂和兩個男生擠在一起,徐帆將木靈就是青衣少女的事情告訴酒狂,酒狂又一次呆了。
幾年前江湖上出現(xiàn)一位青衣少俠,因爲只見其背影,不見其面容,處處行俠仗義,救人於水火之中,這少年身邊還有一少女,二人總是一同出現(xiàn),而後縹緲其影,消失於江湖。
大約有一年的時間,江湖處處都在流傳這二人的事情,有時候是女子傷人救命,有時候是男子刺傷貪官,整治惡人。
束城的巡撫因爲貪賄被二人倒吊著掛在城樓之上,足足三日才被放下來。
杭州惡霸成羣,第二日便被那二人點了穴道排排站在府衙門前認錯……
這些有趣又大快人心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件……
後來莫名的他們消失了,江湖上再也沒有那些讓人津津樂道的事情,衆(zhòng)人都盼著他們出現(xiàn),酒狂無數(shù)次的幻想過木靈的身份,甚至連前朝公主這種匪夷所思的身份都想過,卻怎麼都想不到她是那位青衣少女。
懷著心事,他怎麼都睡不著了。
第二日,泛舟於西湖之上。
木靈喝著梅子酒,撐船的船伕是個熟人,見她便笑:“靈兒姑娘什麼時候這麼愛喝酒了?”
“三叔,這一醉解千愁啊。”
“所謂愁慮便是消不掉的心緒,靈兒姑娘……呵呵,還是看清現(xiàn)實的好。”
木靈望著三叔笑顏如花:“現(xiàn)實好殘忍,我看清的話就太悲涼了,還是乖乖的喝酒吧。”
麓揚坐在船屋裡面,想了想還是走出去:“我陪你喝吧。”
木靈望著平靜的水面,深吸了一口氣:“你可不能喝,我肩頭的這兩個小傢伙可以喝,你不能喝。”
“我酒量不好?所以,不配?”
“那倒不是……只是,麓揚啊,你看看這湖上,除了我們和一直追著我們的那條船之外,是不是太安靜了一點,船隻太少了一點,我以前來這西湖,可都是歌舞昇平,琴曲相融的。如今,這麼清涼?”
“後面那船看起來很貴啊。”麓揚在木靈身邊坐下來:“是那位李家公子嗎?”
“除了他還能是誰?”這梅子酒烈的很嗆得木靈連鼻尖都能感覺到辣意,她幽幽嘆出一口涼氣:“麓揚你看,水下有人。”
【譁】的一聲!
不遠處,破水而出的凜冽劃破天空,木靈望著那些黑衣人:“白日裡還穿夜行衣……真是夠蠢。”
麓揚握緊冷梅劍,站在木靈身邊,徐帆等人也從船塢中跑出,只見那些黑衣人打著魔教的旗號,飛身上了兩艘船。
木靈順手一拍藍兒,藍兒會意揚天一吼,以船爲中心的方圓二十米介被凍住,毫無動彈之力,兩艘船都無法行駛。
木靈對著自己身後的人道:“我便不湊這熱鬧了,你們打吧。”
那邊船上身著華貴寶藍色織錦長衫的李航新也冒出頭來:“想不到今日又要同入險境了。”他這話是說給木靈聽得。
木靈笑道:“不,只是你自己陷入險境,我想走,不過是一道真氣的事情。”
“難道姑娘不會救我嗎?”
浣花聽得心煩:“做人臉皮要薄。”
木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