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繡常常會站在高樓上往下看,遠處煙霧迷濛,漫山水汽。
“想蕭門了?”這時候徐帆就會走到她身後握住她的肩頭,像是給她力量一般,注以熱意。
“從小到大,我這還是第一次這樣孤身一人離開,畢竟是自己一個人走。”
“不是還有我嘛?以後我們兩個不會再分開,你放心。”
“真的放心?”
“嗯,放心。”
段思繡靠在徐帆的懷中:“真不知道是緣分還是艱難,這輩子喜歡上了你這麼個冤家。”
“福兮禍兮,自然要看歲月漫長河流最後的模樣,你看,咱們還這麼年輕還有大把的歲月要去虛度,不然不是浪費了這樣的時光嗎?”
“虛度不就是浪費嗎?”
“此虛浮非彼虛度。”
“哦?此話怎麼解?”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他輕輕的噓道:“你可想過什麼時候和我成婚?”
段思繡立刻紅了臉,扯過臉去:“你這個人沒說兩句立刻就不正經(jīng)了。”
徐帆倒是委屈起來:“我何時不正經(jīng)了?我上蕭門提親可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上次在梅林的那些事情,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好,我也是真心喜歡你,既然你我兩情相悅,早日定下婚期不是好事嗎?”
“可……如今……怎麼定?”
“如何不能定了?”徐帆望著段思繡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成親到底是一件什麼樣的事情,你可是想大操大辦?”
段思繡搖頭:“非也,只要你我都在就好,其餘的我不在意。”
“所以,我想著過段日子木靈要陪著浣花他們去苗疆,咱們也去苗疆可好,我自小就聽梅林那些遊玩山川的前輩說,這苗疆娶親可有意思了,要做竹轎還要對山歌,晚上要有火營篝火,大家聚在一起吃上好幾頭牛,好幾頭羊。我想讓你風風光光熱熱鬧鬧的嫁給我。”
“如今是亂世,咱們等到萬事終了再說此事不好嗎?”段思繡滿目羞赧,這耳朵都微微泛紅,女兒家的心事全都藏不住,這明明心動的很,卻裝作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當真是擾人心絃。
徐帆活脫脫的看紅了臉:“這世間沒有終了的事情,我只求問心無愧,再無悔意,你是我今生最想在一起的女子,所以,千言萬語都不重要,只要你我幸福溫暖,其他的便都不重要。”
“不重要?”
“嗯,不重要。”
段思繡踮腳在徐帆的嘴角落下一個吻:“我本以爲我一廂情願,一生都得不到你的青睞,不過……”她盈盈的笑出聲:“今日得償所願心中總是甜蜜萬分的。”
她笑道:“世間千千萬萬的求不得,我能求得,便是上蒼恩賜。”
路過此處的木靈當真是無心聽他們二人的甜言蜜語,只是她這耳朵……不是她想不聽就能不停的,她只得無奈推開二樓的窗戶,從窗戶飛出去,以免打擾了徐帆和段思繡二人的悄悄話。
她落在院中,往西湖方向飛去,她的動的極快,不過一霎便消失在街頭巷尾。
萍兒給她拿過來新制的衣裳,一套青色,一套豔紅,她換上那身豔紅,將青色放在一旁,萍兒的眼中閃過幾分複雜,還是推出去找正在練功的石北玄,自從石北玄親手殺了雋風之後,整個人的氣提了起來,練功的勁頭也勝了從前幾分。
萍兒望著他,無奈的搖頭,她無奈的模樣被石北玄納入眼底。他奔上前攔住萍兒的路:“你嘆什麼氣啊。”
“沒什麼就是覺得明知道你們走的是一條極度兇險的路,我也沒有任何理由攔住你們,有點無奈,都是受害人,都是被逼成這副模樣。”
“你們?還是有誰?”
萍兒道:“沒誰,我就是隨意感慨一下。”
“萍兒,你們空山門相處的很好,比起我們這些名門正派要好的多。”
“是嗎?”萍兒和石北玄坐在湖邊,肩並這肩:“我們都是一起苦過來的人,大家都覺得有一口飯吃就好了,你別看那些流落在外的人髒兮兮的,可是他們的心都是乾乾淨淨,很多看起來很輝煌的人,心都是髒的。”
石北玄點頭:“這句話要是你以前和我說我肯定要說你說的不對,可是現(xiàn)在歷經(jīng)了那些事情之後,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如今的人,很多人都是表面乾乾淨淨,內心卻是髒的。”
萍兒伸手揉揉石北玄的額角:“你也長大了。以後你要面對的事情可能更多,畢竟陵兒姐姐答應你了,要讓你回到石門當門主,這個門主一旦成型,你今後會更辛苦。”
“還有什麼比當一隻喪家之犬更可憐的嗎?”
“有啊。”萍兒道:“失去你心中最在意的東西。就好像你失去了石門依舊可以活著,可以復仇,可是有些人失去的是他們心中最寶貴的東西,失去那些東西是要命的,就算勉強活了下來,原本命裡的魂也就丟了。”
石北玄還是迷茫的:“你這個丫頭說話一會兒歡樂,一會兒高深。”他有些臉紅的說:“怪不得我?guī)煾刚f女人家家都是厲害的,比山裡的豹子,老虎還要厲害。”
“可我聽聞,你之前可是對蕭門的段思繡鍾情,她就不是豹子,不是老虎了?”
石北玄立刻解釋:“哪有的事情!!我什麼時候鍾情與她了?只是……我只是覺得她很美而已,我第一次在江都的船上看到你陵兒姐姐的時候,也覺得她很美。”
“我陵兒姐姐本來就好看。”
“但是……她的美,讓人有種沒有辦法窺探的靈氣,感覺是個很厲害的人物,不敢靠近。”
“那我呢?我不好看嗎?”萍兒指著自己:“以前大家都說我是長得最好看的。”
石北玄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轉頭道:“你也很好看。”
萍兒生性就是大大咧咧的那一型,並沒有注意到石北玄的羞赧,滿意的拍拍石北玄的肩膀:“不愧是好徒弟,徒弟你也很好看。”
木靈坐在窗中將外面兩個人的談話全都收入耳中,無奈的搖頭,這個萍兒啊……某些方面到是長大了,只是這情思這方面一點都沒有。
悠然的一個早上,下午麓揚過來找木靈,兩個人還沒有說上兩句話,木靈便道:“有人來找我們的晦氣了。”
“嗯?”
“走吧,麓揚,咱們出去看看。”
木靈掀開帷幔走出船艙,站在船頭,面對著西湖,果不其然九華的渡字輩的兩個和尚撐著小舟停在他們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兩方對視,那邊的和尚先開口:“不知道這是何門何派?”
“不知道兩位是何門何派?”麓揚開口。
“見我衣著,難道麓揚少俠認不出我們是何人嗎?”
“沒想到麓揚名聲如此之大,居然能讓兩位大師記掛在心上。”
“麓揚少俠少年英俠,在九華也是小輩們的典範。”
“麓揚可不敢自稱九華的典範,這下毒,作弊,麓揚可是萬萬做不來的。”
他此言便是爲了表明立場。木靈見此掩面輕笑起來:“你隨著我的日子長了,這說話都開始不著四六了。”
“近墨者黑。”
那邊的兩位渡字輩的大師,一臉堂皇,卻也只得悻悻作罷。
木靈望著那邊二人道:“我說老禿驢,你們兩個是來打架的嗎?若是要打,咱們今日便打一場如何?”
“出言不遜!”那邊的渡死直接飛出兩柄飛刃,木靈揮袖真氣凝出,那兩柄短刀立刻停在空中,直直在落在西湖水中。
“你們兩個既然動手了,那便怨不得我了。”木靈腰側的玉蕭飛出,輕輕一掃銀針如雨……
她並未真的動了殺心,只是試探一番,那二人立刻飛出小舟向著不遠處的畫舫落去。
那排銀針落在小舟的船幫上,發(fā)出崩崩的悶響,銀針所到之處,都落了冰霜。
“他們前來做什麼?就是爲了扔兩把短刀?”
“誰知道,回屋吧,對了……”木靈想了想將懷中的藥粉撒進西湖:“我怕他們又鬧出什麼事情。”
“嗯?”
“萬一刀上有毒,算了,都是些前人之鑑。回去吧,明天便是武林大會了,麓揚你們有人想好了是要當這個武林盟主了嗎?無論如何咱們都要有個人上場了。而且……酒狂他們魔教必然要在西湖大開殺戒。”
麓揚拉住木靈一臉驚愕:“大開殺戒?!爲什麼?”
“不爲什麼啊。”木靈望著他淺淺一笑:“他們本來就是魔教,你是不是記錯了什麼事情?他們殺人如吃飯一般簡單。”
她坐下來:“你們名門正派是不能殺人的,因爲殺人會有負罪感,除非是那種大魔頭,你們聯(lián)合起來,一起殲滅纔算是名正言順。可,魔教就是魔教,他們本就是黑道上的龍頭,他們的手段,你沒有見識過,所以,可能會覺得魔教和你們名門正派一樣吧。”
“那你們竹門呢?你們也不殺人嗎?”
“嗯,我不確實不殺人,我比殺人還缺德一點,我們廢人武功,廢人五感,讓人徹徹底底的變成廢物,我們毀了他,還讓他活著,這纔是正真的可怕,所以江湖上稱我們竹門爲邪門,這邪門裡面滿是怪物。畢竟是畢方的後人。”
麓揚無奈搖頭:“正想看看你們竹門其他人是什麼模樣。”
“應該會有機會的。”她說:“畢竟我找的這麼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