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木靈歸來也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那夜更深露重,原本鐮刀般的缺月,也有了圓滿,她一身紅衣鬼魅一般落在酒坊門口,一地稻穀都飛散開了,門主像是知道她迴歸來一般,坐在酒坊前舉杯邀明月。
感覺到熟悉的寒意,門主道:“歸來了?”
“歸來了……”木靈望著門主一身灰衣道:“我這幾日在四周邊鎮打轉,到是聽到了一些新鮮事,您想知道嗎?”
“新鮮事?說來聽聽。”
木靈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可知道,我的寒氣加上藍兒的能力,能讓方圓十里的人都真氣大亂的。”
“知道。”
“普通人是忍受不住的,更不要說絲毫沒有功夫的人。”
“你想說什麼。”門主將那封信拿出來,放在木靈面前:“先知閣的那位老者已經提醒我了。梅林有內鬼,你若是想提醒我這件事,便把你的猜想告訴我。”
“好。”木靈道:“尊夫人便是內鬼。便是她出賣梅林,想和朝堂聯結陷梅林於水火之間。你千躲萬躲便就是不願和朝堂扯上關係。可你夫人卻與你逆反,我的猜想可有錯。”
“錯倒是沒有,這信一來我就是她與外界通信……只是我一直沒有弄明白她的意思,到底是爲了什麼,爲何一定要這麼做,這麼做對她有什麼好處?她與外界聯繫,她聯繫的人又是誰。這些我不明白。”
木靈頗爲感慨的望著門主,淺笑道:“你武功天下第一,卻少有人知,衆人皆知您隱於山林終日醉酒,這是你心中所願,卻不是你夫人心中所願。你窺得天機,懂得天命,你不願長生不老,可這不代表你夫人不想。”
門主的心靜的如一潭湖水,木靈的話字字句句都如一顆顆石頭,不停地在湖面泛起漣漪,泛起波瀾。
她接著說:“新朝第二任皇帝渴求長生不老之法,是衆人皆知卻都閉口不言,你可知……伏羲陰陽玉和四麒麟便是長生不老的源頭。飲麒麟血吸活人精氣,可得天地至陰至陽庇護,永生不老並不是無稽之談,你是梅林門主,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門主痛心疾首:“接著說,你還知道什麼。”
“皇帝老兒身邊有一隻土麒麟,供他飲血多年,玉璽是陰陽玉中的陰玉,陰玉可保女人容顏,保不住男子……土麒麟失血過多,早已虛弱不堪,只怕療效也不如前。徘徊在生死邊緣。皇帝老兒怕是著急了,想凝聚天下豪傑爲他找尋寶物,共享長生之術。”
“你以爲,此番四門之爭是空穴來風,平白無故嗎?”木靈目色漸冷透著些清冽的狠絕:“那是皇帝老兒的計策,最終的勝者爲四門之首,其他三門聽其號令,而這個最終的贏家,必然是皇帝老兒的親信。”
門主將手裡的酒放下,舉杯消愁愁更愁……
“誰是敵人,誰是友?你可知道?”
木靈笑了:“你覺得呢?難道梅林就沒有你的敵人嗎?”
門主還是笑了,面前的少女和他一般無畏,一般看破生機,歷經別離:“我會小心,絕不會讓石門得勝。”
木靈搖頭:“你要防的不是石門,石門只是一條攀龍附鳳的走狗,勢力日漸削弱……雖然武功不弱,卻早已不是當年武功第一的武學大派了。心變了,這武學也就弱了。”
“不防石門?那防蕭門嗎?這我倒不明白了……你爲什麼……”
“是九華,我要你防備的是九華那些老禿驢。”木靈握緊手中的玉蕭:“他們纔是皇帝正真的親信。”
“九華高僧衆多……他們……”
“道貌岸然罷了,自以爲自己可是代表正義,主宅一切,其實不過是一羣渴望地位的蠢貨而已,新朝江山有一般是九華的和尚打下來的,當年的護龍八僧如今不也高居雲端,榮華富貴嗎?你難道真的以爲他們是得道高僧,延年益壽嗎?”
眼底的鄙夷和不耐像是被千年凍雪凝固,那是巖漿都化不開的恨意。
“他們也飲了麒麟血?!”
“你放心好了。”木靈走上前將懷裡的一個香囊扔給門主:“這個你最好貼身帶著,我這幾日在山腳下看到不少苗疆的人,你若是被蠱術所害,梅林就真的沒有獲勝的希望了。九華來的那些老禿驢,我會廢了他們……這石門,你也要當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
“你與九華是什麼關係?”門主雖知她的身份不簡單,卻也想不到她與這九華的避世高僧,有這般的深仇大恨。
“當然是血海深仇的關係,將那八大禿驢變成八大死驢可是我畢生的心願。”木靈蒼涼一笑:“門主,老門主告訴我,你的夫人是天下第一美人是嗎?”
門主那雙一直都微微暗淡的眼裡透出一絲微光:“是。她很美。”
“她這麼美,那你的夫人應該不是小師妹的娘,對吧。”
“你很聰明。”
木靈看著門主道:“我心愛的人也很好,我也覺得他是這個世界最英俊最好看的人。你的夫人和我比呢?大家都說我生的美。”
“和你一樣美,只不過她沒有你這麼有靈氣,她很嫺靜,就像枝頭悄然綻放的廣玉蘭。”
木靈沒有再說話,而是淺淺一笑,扔了一個酒葫蘆給門主,自己飛身離去……
徐帆和麓揚每日都會去竹園一趟,想看看木靈可曾回來過,這幾日還多了個酒狂,這率性的魔教教主打著哈切道:“你們兩個這每天都和悼念亡妻一般巡視這裡,這到底住了個什麼人啊。”
麓揚伸腿就是一腳:“你閉嘴。”
徐帆望著遠處的竹園,只見寒氣幽幽,冰封十里的模樣,他拍拍麓揚:“麓揚你看是寒氣!!”
麓揚見此立刻衝了上去:“回來都不打一聲招呼,這個丫頭真的太不夠朋友了。”
酒狂見他二人狂奔而去:“我倒要看看什麼人能讓你們兩個激動成這個樣子。”
竹園門再次被推開,濃濃的魚湯的味道飄散而出……
“你總算是回來了啊!我們還以爲你不守信用,再也不回來了呢。”
木靈抱著藍兒輕輕**:“想喝魚湯就安靜一點。”她回身看到了酒狂,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在此見到這個人。
酒狂明顯更加激動,推開擋在自己面前麓揚和徐帆,衝上前去欣喜若狂的大喊道:“小仙女,你怎麼在這啊,小仙女,你還記得我嗎?大概一個月前,山下的一個小巷子裡面,你救的我,還把那羣禿驢凍住了,你記得嗎?”
“記得。”木靈輕輕的看了他一眼。
酒狂歡喜的大叫:“我叫酒狂,酒色財氣的酒,狂妄的狂。是魔門少主,不知道小仙女你是誰啊。”
木靈淡淡道:“我叫木靈。就是個江湖野人。”
“多謝小仙女你當日救命之恩,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江都了!”酒狂作揖連連鞠躬:“不過……小仙女你當日爲什麼要離開呢?咱們兩個聊一聊不是很好嘛?連個道謝的機會都不給我。”
“舉手之勞。”木靈對面前燦爛笑容的酒狂有些招架不住,魔門中人果然比一般的江湖人要來的不羈。
麓揚上前幫木靈燒火:“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晚,我去酒坊準備找你們,沒想到你們不在,你們去哪了?”木靈立刻脫困般的走到麓揚身邊,抱著藍兒蹲下來:“他這麼會在這?”
“他是我和徐帆小時候的玩伴,來梅林湊熱鬧的。”
“這樣啊。”
“小仙女你還會做飯啊,小仙女你是田螺姑娘嗎?”
木靈看了看徐帆,拍拍徐帆的肩頭:“突然覺得你話也挺少,你也挺可愛的。”
徐帆挺直腰板:“人果然是要對比的是吧。”
酒狂笑的天真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