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是要喝的。”
這茶喝完,衆人只感覺到對面山頭傳來巨大的真氣涌動,紛紛飛上竹樓高處,就連三個孩子都爭前恐後的爬上去。
山間的豔紅被全數凝聚,泉涌般鋪上天際,四方天空被那豔紅之喜染的通紅,若火燒雲一般。
再是頃刻之間,飛散去。
一場紅雨落了整個山頭。
山頭傳來一陣天外之音:“漫山紅花,只爲你我之喜。漫天落紅,永不忘情。”
廣玄能看到山巒之中相擁的愛人,他單手托腮問道:“成親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也不一定。”墨尋揉著孩子的額角:“要和自己愛的人成親那纔是幸福的事情,若是和不愛的成親那邊是一生的孤苦。”
“成親,一定要和自己喜歡的人。”
“也要那個人喜歡你。”澤新望著那漫天落花,轉頭摟著身旁婀娜嬌媚的曉柔:“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容不下第三個,也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
廣玄冰雕玉刻的絕美容顏上露出一個簡單的笑意,妖治的叫人失神:“我明白了。”
七七卻笑了:“陵兒帶了這個孩子回來,怕是真的要顛倒衆生了。”
“顛倒衆生。應該的。”
延秋拉住子夏和廣玄的手:“哥哥,以後延秋也會成親嗎?”
只見那兩個孩子立刻轉頭,面上一副肅然,竟然異口同聲的道:“當然不行!”
兩片花瓣花舞而來,那場花瓣雨居然飛來了竹門,還往山下的村莊飛去。
衆人在喜色之中笑成孩子。
麒麟們最喜歡在冰室裡面待著,五隻麒麟走到白暢身邊,用額頭碰了碰他。光芒過後依舊是死寂。
龍脈從門外飛進來,不知道吼了些什麼,麒麟們立刻歡呼奔騰而去。
冰石上的人呼吸亂了幾分,若醒不醒。
時光之快,轉瞬即逝。
李家內部戰亂之後,李航新先滅李成平支隊,半月之後迎接李父入城,李父登基,三月之後,李父因病重退位,李航新稱帝。
前前後後,也有十個月之久。
新朝建立,天下大定。
江湖又添新事端,風波不停……
莫笑再次出現在竹門,爲的便是徐帆和段思繡的喜帖。
梅林大喜,故人也好,舊人也好,總歸還是要去一趟的。
廣陵將手裡的喜帖放在木桌上,笑語嫣然的問:“你這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們是打算過段時間再動身,你可是現在動身?”
被問的人稍稍一愣,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低頭喝茶。
“莫笑可是說了啊,麓揚這段時間擊敗了江湖上不少高手,就連洛非笑和他過招都要留神著,他都孤單到只能以武作伴了,你再不回去……徐帆一旦成親,你就不怕你的好弟弟抑鬱而終?”
“我回去當真好嗎?”他嘆氣:“若是被人發現。”
“白暢已死,你如今是誰,你自己不知道嗎?”廣陵扔下一個包袱:“回去吧,若是真的有事情,還有我們呢,大不了就給你殺了李航新。我們這裡一大堆能當皇帝的人。”
“你說話這麼不負責任……”白衣人微微搖頭,卻拿起來了那行李:“那我便走了。”
“送你下山。”廣陵對著身後的竹樓喊了一聲:“這裡有人要走了,你們怎麼說啊。”
一大堆人從竹樓中飛出來,就連麒麟和龍脈都奔騰而來:“送你下山。”
淇奧大手一揮:“你們都回去吧。我和陵兒送他,順帶著買些肉和魚回來。”
衆人都點頭,紛紛道別。
麓揚的冷梅劍越發的出生入化,挽陽每日都跟著他從日出練到日落,師徒二人醉心武學,也不知是在逃避些什麼。
那日清晨,麓揚正在花海之中練劍,懷中的燕蓮扇不小心掉落出來,他有些苦惱的看著那扇子,想著要不做個口袋放在心口。
“門主。”梅林弟子小心的上前來。
他回身,笑容有些虛假,和白暢常常掛在嘴角的笑意很相似:“何事?”
“梅林外來了一個人,帶著紗笠,不肯露面,說是門主您的朋友。”
“紗笠?”
“嗯。”那弟子將手裡的籃子遞過去:“他還說,我把這個給您,您就知道他是誰了。”
麓揚接過那小小的錦盒,打開之後……
雙目露慌亂,轉身便往梅林大門飛去,所經之處帶起大片繁花簌簌而落。
山間煙霧嫋嫋,四處都是飄逸的白雲,下一秒就會化成露水落在指尖,海棠數裡,嬌嫩而放。
笨重高聳的大門上佈滿了綠藤和青苔。
門中飛出一黃衫少年,手裡握著一個錦盒,錦盒之中僅是一個簡單至粗陋的髮尾綰。
門外帶著紗笠的人,見他出來,立刻將頭上的紗笠脫下俊逸寧人的面孔,帶著幾分真切的笑意。
“別來無恙。”
麓揚笑出荒唐的眼淚,大喊道:“你們這麼騙我就不怕我揍你嗎?”
“我打不過你,但是廣陵打得過。她騙你的,當時我也不清醒啊。”
“你沒死?”
“假死而已。”
那人走上前,四處海棠花飛,腳下全都稚嫩的花瓣:“楊麓已死,白暢已死。我如今無名無姓,無材無勢,想起當年麓門主邀請在下於梅林安度餘生,不知當年之言,現在可否算數。”
“麓揚一向一諾千金,不比某人屢次失信。”
“那某人先給麓門主賠個不是。”
“沁兒,進來吧。”
“能不能換個名字啊。”他走上前。
麓揚負手而立,領著白暢入門:“人在屋檐下,你就好好的低頭吧。”
走進花海,只見徐帆正和段思繡情意綿長,你儂我儂,回頭看見沁兒,立刻雙目圓睜,驚慌失措:“你是?啊?”
沁兒嘆氣道:“你們能不能別一副見鬼的模樣?我沒死。我活著呢,廣陵騙你們的。”
“……”
“……”
“是他。”徐帆望著那邊的白衣人:“這種欠打的語氣除了他,也沒有第二個了。”
麓揚將懷中的燕蓮扇遞過去:“我保存的很好,物歸原主。”
“我本來是說要你給挽陽的,看來是你沒有悟道這個境界啊。”
麓揚作勢要去搶:“既然這樣,我現在就拿給挽陽。”
“我人都回來了,還給什麼啊,我自己留著。”他拿回扇子道:“你們自己玩吧,我去找洛世叔,好歹和他說一聲。”
麓揚歡天喜地的追上去:“一起啊,那麼著急幹什麼。”
段思繡掩面而笑:“所以說啊,這麓揚啊,只有白暢能治他。”
“對了,他以後就叫白沁了,你們別喊錯了啊。”
“你給我滾。”
又鬧開了。
滿園桃李鬧春風,段思繡一早便被喜婆們來回折騰。
見那紅妝十里,喜色漫天。
梅林辦喜事,自然是江湖上的大事情,這一大早便是客似雲來,絡繹不絕。
流水宴上的菜餚更是數不勝數,各大門派送來的賀禮更是名貴奪目。
這熱鬧的程度遠遠的勝過當年之門之爭,
徐帆一早便站在山門口穿著一身紅衣,喜氣洋洋的接待著前來賀喜的賓客,梅林老重的大門上掛著喜色的紅綢緞和花球,與那碧綠的苔痕形成鮮明的對比,倒也是可愛。
面上的笑意都快要僵住,麓揚在門派之內安排衆人休息,歸置位置。
轉頭去看,白暢還躲在園子裡面畫畫。
一腳踹開廂房的門:“你倒好啊,在這裡偷懶?”
“我呢,還是不太適合出去的。”白暢換了一身秋水色的長衫,霽月清風。眉眼之中帶著幾分輕鬆:“若是被人發現了我在這裡,到底還是不好。晚上觀禮的時候我會去的,你呢,就不要來煩我了,快去做好你的門主之位。”
“我偷個懶吧。”麓揚轉身在榻上躺下:“累死我了,一大早就這麼鬧,徐帆說這婚禮要擺上三天……比打仗還累呢。”
白暢筆下的仙鶴如栩如生,提上自己的名字,他笑道:“你應該心疼一下徐帆,他可是一早就在門外迎客了,肯定比你辛苦。”
“你這不是廢話嘛,他娶媳婦啊。”麓揚坐起身走到白暢身邊:“我看看,你畫的什麼。”
“你懂畫嗎?”
“不懂。”
“那你看什麼。別煩我。咱們挽陽小小年紀就在外面接待武林中人,你連個孩子都比不上嗎?”
“你把紗笠帶著,走吧,一塊出去就是了,外面挺熱鬧的。”
“我要是被發現了,你就等著梅林完蛋吧。”白暢接過那紗笠扔到椅子上:“快走,快走。”
麓揚負手而立:“廣陵他們可是快要來了啊,你不去迎接一下?”
“不早說。”白暢拿著紗笠就往外走。
某位被嫌棄的門主立刻叫囂起來了:“嘿!你還不拿我當個門主啊。”還忙還是跟上去了。
花海之中處處都是關上春色的人,麓揚不斷的和那些人打招呼,白暢直徑而去傲慢不羈。
走到正門口,徐帆回身就看到帶著紗笠將面容遮的結結實實的人:“真是感動,你居然會出來看我。”
白暢面上的紗幔被微風吹動露出微紅的脣,帶著壞笑:“你這臉都快要僵住了。”
“可不是嘛。”徐帆望著那山腳下的人:“我還不知道成親這麼累呢。”
白暢笑道:“我送你的大禮,你可看了?”
徐帆那臉立刻便紅的和衣服一個顏色,耳朵上都染上了羞赧:“你那個禮……”
“看你這個樣子,應該是看了,別這麼不好意思啊,這男女歡好本就是倫常,你和我弟妹啊,快點生個娃娃出來給我們挽陽做個伴。別叫我堂弟整天一個人孤苦,你說是吧。”
徐帆提腳就要出踹他:“你大白天的說這些,你害臊不害臊啊。”
“我當然不害臊啊,我有什麼好害臊的。”白暢上前:“這良辰美景啊,你可要好好把握。兄弟還給你準備了些別的東西,保準你們兩個欲仙欲死。”
徐帆面紅耳赤也不再反駁了。
麓揚出了門就看到徐帆一副吃癟的樣子,白暢在一旁搖著扇子,一副閒然的表情。
“你又欺負徐帆?”麓揚道:“他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收斂一點?”
“我沒欺負他。”白暢無辜的開口:“我只是和他討論一下,關於彭祖這位老祖宗給我們留下來的好東西。”
“彭祖?”麓揚迷惑:“彭祖是誰啊。”
門中走出來的洛非笑放聲而笑:“沁兒,不許欺負他們兩個。”
白暢立刻應聲,走到徐帆的身後:“你要是有什麼不懂的,我都可以教你,我小時候偷看過不少這方面的書,很樂意和你分享我的心得。”
徐帆差點就揮起鞭子。
前來的是三清觀的冥虛道長還有兩位道姑,都是江湖人赫赫有名的老前輩,洛非笑出門便是爲了迎接這幾位。
“恭賀徐帆少俠新婚之喜。”老道長微微點頭,一柄拂塵掃去千般紅塵。
“多謝道長。齋菜已爲幾位準備好,望幾位這幾日能玩的歡喜。”徐帆恭敬道。
洛非笑迎著那幾位進去了梅林,花海之中落花盤旋,處處嬌嫩萬千,整個梅林都籠罩在暖意與粉嫩之中。
麓揚回身,拉著白暢接著問:“彭祖是誰啊。”
“不可說。”白暢輕笑起來:“你以後娶了媳婦了,我再告訴你,徐帆和弟妹有的大禮,我全都給你備一份。”
“弟妹?徐帆的年歲比你大啊。”
白暢一下子沉默了……
那邊的徐帆眉眼之中立刻露出幾分難以言明的歡喜:“哎呀,原來你比我小啊。既然這樣,爲兄也就不和你一般計較了。爲人兄長總要承受來自弟弟的不懂事。可對?”
“我什麼是你弟弟了,你也不是我兄長。”白暢轉身就去踹麓揚:“你嘴怎麼那麼快啊。”
麓揚打著哈切:“你一直都說我是你弟弟,但是吧……我其實不知道我今年多大,說不準我是哥哥呢。”
這邊鬧得正歡,山下傳來兩聲笑意:“你們這哥哥弟弟的鬧得倒是歡喜啊。”
酒狂浣花帶著賀禮還有某個嘰嘰喳喳的姑娘來了。
念木一看到麓揚,眸中的光霎時便明亮起來。
白暢隔著白紗也能看到少女面上的欣喜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