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胭脂水粉,歌舞昇平依舊……老鴇的笑聲格外刺耳,歡好中的男女被門所封蓋,酒色財氣,貪嗔癡念,這小小兩層樓,便能將人生百態都說的乾乾淨淨。
偷歡的丈夫,買醉的公子,紈絝的世家……
樁樁件件,如此清晰。
唯有四樓的房內幽幽的散出寒氣,木靈特意剋制了真氣的發散,面前身披袈裟的和尚定定的看著木靈:“你是什麼人?”
“過客。”紅衣少女的衣裳被過堂的涼風吹起,身後是快要消失的紅霞……
和尚發現了那邊無法動彈的武僧,驟然的提著長刀,再次向木靈劈了過去,木靈一個轉身飛出青樓,落在隱蔽的後巷之中。
和尚緊跟其中,他望著木靈翩然美妙的背影,吼道:“你看到了什麼?你是什麼人?”
木靈慢慢轉過身,面上的紅紗被風微微吹動著,肩上的藍兒滿是興奮之色,落在地上猛地吼了幾聲,霎時街巷的青石板上凝了一層冰霜。
“這是什麼妖術!!”那和尚怒目圓睜以真氣化開自己腳下的冰霜,警惕的瞪著木靈和那隻藍兒的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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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靈握著玉蕭頗爲譏諷的看著面前的和尚:“你們的八位老禿驢可來了?哦,就是你們的聖僧。”
聽到聖僧和禿驢相提並論,和尚立刻破口吼聲:“黃口小兒!聖僧的名號也是你能隨便說的!!辱我佛門聖者速速受死。”長刀帶著火氣劈開木靈面前的冰霜,這和尚的氣火成鼎沸之勢,長刀上纏著栩栩火苗,冒著熱浪:“火克你的冰,束手就擒吧。”
木靈依舊是那副譏諷的表情,她上下掃視了一下面前的和尚,著重看了一下他手上冒著火焰的長刀:“原來是九華現任住持,天冊大師啊,真是失敬失敬……”一字一句說的極慢,這每吐出一個字面前的冰霜寒意便會加深幾分。
天冊眼看著面前的冰霜再起,無論他刀上的火氣化去多少冰霜,那冰霜貪婪如蛇一般再次扭曲而上,除不盡,砍不絕。他更加防備的提了幾分真氣。
“你認的我?”天冊小心的將面前再次襲來的冰霜化開。
“你這火焰刀,沒有幾個人沒聽說過。”木靈的面紗將她姣好的面容全然遮住,只露出一雙靈氣滿滿的眸子:“看來,你來了,你們的八僧就不會來了,爲了讓他們出戰,破壞了你的計劃,正是失禮了。”她想了想蹲下來拍拍藍兒的腦袋,紅衣輕紗落在地上:“還有,對不住了。”
和尚望著她:“什麼對不住。”
“當然是爲了接下來的事情。”
“什麼!”
她輕笑出聲,在寒氣滿溢的小巷裡面,生生的透出幾分詭異和空靈,木靈將玉蕭握在手中,輕輕的擊在另一隻手的手心中,發出悶悶的聲音。
天空幾隻從太湖飛來的烏鴉,撲扇著翅膀繞過這裡,落下一行難聽的咿呀的叫聲,巷外熱鬧軒然,巷子裡寂靜詭異,怕是落下一根針也能清晰的聽個清楚。
時間越久,這空間的溫度便更低,天冊周身火氣化去的冰霜,漸漸變成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可在落在地上之前便再次結了冰,一顆顆斷了線的珍珠般噼裡啪啦的滾在地上。
【嘀嗒。】
水滴結冰,天冊周身火氣飛揚,長刀旋轉而起,兩道真氣帶著火溫破風而去,化去一地冰霜。木靈側身而躲,那真氣漸漸的被木靈身後的冰霜化去。
“你廢人真氣,那……我也廢了你的好了。”
“你果然看到了。”天冊提步奔來:“快把那女子交出來!”
木靈的玉蕭在空中化了一圈,凝了極寒之氣,眸中的不恥和高傲越漸盛然,落在地上的藍兒猛地向天一吼。
【叮】
一聲悶響,長刀與玉蕭相抵,木靈笑看蹙眉奮力的天冊,一派勝者的姿態。
天冊在接觸到木靈玉蕭上可怖的真氣之後,只覺得周身所有的功力都被封住,經脈血液凝固冰封,驚得他立刻想要聚攏真氣抵抗離開。
冷汗劃過皮膚都幾近凝成冰霜,天冊猛地想起書中記載的一種功力,那是整個九華都渴望的功夫。
他近乎驚恐的望著他對面那雙極美的眼睛。
“寒淵真氣!你是……你是畢方的徒兒!!”
木靈望著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還真是蠢啊,你覺得畢方能活到我出生嗎?不過,我確實是畢方門下的。這件事暫時還不能讓你們九華的人知道,所以,我可能真的要對不住你了。”
“什麼!!”
“你老是這麼驚恐的看著我做什麼?我到現在爲止可什麼都沒有做啊,真正對不住你的事情還在後面。”木靈的目色變得陰沉,手中玉蕭上不知何時凝了一層冰霜,一股靈蛇扭曲般的真氣直直的衝進天冊的身體,冰涼刺骨四肢百骸剎那僵直,動彈不得。
“世界上什麼人最短命,你知道嗎?”木靈凝收真氣,眼看著面前的天冊閉上雙眼陷入冰封狀態。
“知道秘密的人。”她提起天冊將他扔回青樓第四層,奪走了那三幅畫像,又解了了那邊兩個被凍住的武僧的冰霜。
轉瞬分身離開。
那發生過打鬥的後巷和闖入的青樓,一切恢復平靜,沒有留下一點冰霜,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到這個匆匆飛去鬼魅般的紅衣少女,即使有那麼一個也陷入長長久久的昏睡之中。
停在某處高樓上,她靜靜的看著青樓的方向,看著那兩個恢復神智的武僧和他們發現天冊的模樣。
紅衣如血,她的臉上也露出譏諷的笑容。
破壞了他們的計劃,那八僧就不可能不來參加四門之爭,來幾個都是來,來一個她廢一個,來兩個她廢一雙,八個都來那邊正好……
她笑了,一點得意,一點淒涼,一點絕望,一點無望。
她就殺個乾乾淨淨。
她很期待,很期待……
她輕巧的落在徽宴樓上,只見自己熟識的四人正圍著苗疆打扮的女子,各坐一方給她輸真氣。
酒狂見木靈歸來,欣喜道:“快過來幫幫忙,她內力不足,快要死了。”
木靈無奈搖頭,擡手就將那四個人的真氣打斷,自己握住那女子的手號起脈:“你別給我亂治,她是苗疆人肯定有活命的辦法,你這樣給她輸真氣,她的身體肯定受不了的,快點咱們先回梅林,我有辦法救她。”
酒狂點頭,主動將那苗疆女子抱起來。
麓揚上前:“沒事吧。”
木靈搖頭:“沒有,我和段思繡發現一些事情,咱們回去再說,此地不宜久留。”
衆人立刻飛身往太湖飛去,上了船後……一聲巨響從遠處響起,天崩地裂般,衆人回頭去看,只見遠處青樓處濃煙滾滾,火勢已起,即使已經是黑夜可怖那邊的天空都被火氣燒得薰染的變了形,扭曲的像搖曳食人的怪物。
“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徐帆望著那濃煙陣陣的高樓,轉頭望著木靈:“我說,木靈啊這個火不會是你放的吧。”
“你傻嗎?”木靈提起玉蕭一副作勢要打的模樣。
徐帆嘿嘿一笑,往麓揚身後一躲。麓揚側身一副請君動手的模樣。段思繡立刻上前擋在徐帆面前,一副玩笑:“別鬧了,他是故意說的。”
木靈恨鐵不成鋼的看了段思繡一眼,轉頭去看抱著苗疆少女坐在船頭的酒狂:“你很盡職啊,抱著她一動不動的。”
“盡失真氣的痛苦……對於江湖人來說比死還要難受吧。”
麓揚望著遠處不由的蹙眉:“木靈。”他拉過木靈的衣袖,木靈肩頭的藍兒打了個哈切,懶懶的趴在木靈肩頭打著瞌睡,木靈面上的面紗依舊沒有摘下來,她望著麓揚,麓揚直視著她的眼睛:“你覺不覺得這個火勢和爆炸的感覺和之前咱們第一次見面時,水韻庵的火勢很相似?”
“何止是相似。”徐帆跳出來:“簡直就是一種手法,都是先爆炸然後火勢就起來了。”
木靈也坐下來,靠在竹欄上,笑的淡然:“那種匯聚了陰暗面和所有秘密的地方,你們說,他還會不會留下來?或者這麼說吧,它還能不能留下來?”
“萬一傷了無辜的人可怎麼辦?”段思繡望著那火勢深深的地方。
“青樓裡面除了那些可憐的姑娘之外,沒有幾個人是無辜的,你這麼安慰安慰自己,肯定會好受一些。”
段思繡盯著徐帆,徐帆一副已經習慣的模樣:“別和她糾結什麼細節,她就是嘴硬,沒有壞心的。我都認識她兩個月多了,還是瞭解一些的。”
“這樣啊。”段思繡紅著臉看了徐帆一會兒,然後滿心歡喜的坐了下來。
木靈見此番景象倒是笑了,不再說,也不再看遠處地獄般的地方,而是靜了下來,望著段思繡嬌羞的面容和徐帆漸漸變得不太好意思的躲閃模樣。
這世間多少癡兒女。
她淺笑著,閉上眼睛,喃喃哼起了曲子。
“廣袖漫天,誰說春風寒……相思早已無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