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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人爲(wèi)財死(求月票,滿一千加更)

第140章 人爲(wèi)財死(求月票,滿一千加更)

尤二姐沉思著應(yīng)了一聲,隨即吩咐道:“你往正房瞧瞧去,三姐兒大抵也用過了……送些茶點去。”

夏竹自是知曉尤二姐之意,當(dāng)下扭身便去了。

尤二姐深吸了一口氣,單是銀票就一千兩啊,果然好大方!

那日尤三姐夜奔,不過背了個小巧包袱,她素日裡也不曾積攢下什麼體己,大抵身邊只有一些金錢。自打投奔了陳斯遠,自個兒住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兒不說,丫鬟、婆子一應(yīng)俱全,連銀匣子裡都裝著上千兩銀票。

這些都是哪兒來的?自然是從那位‘遠大哥’身上得來的!

尤老安人過往總說寧國府如何富貴,賈璉如何闊綽。那寧國府尤二姐不知去了多少回,每回不過得個幾十兩的好處,還盡數(shù)落在母親手裡;榮國府的璉二爺再如何闊綽,又豈會掏出一千兩白花花的銀子來?

因著尤三姐種種,尤二姐對尤老孃過往所說心下存疑,唯獨對一句話篤信不疑:爹有、娘有、不如自個兒有。

瞧三妹妹情形,定是失身於那陳斯遠了,不然又怎會平白就給了一千兩銀子?如今穿金戴銀,丫鬟、婆子伺候著,便是比照大戶人家的姑娘也不差什麼。

尤二姐自知家世不如人,來日想要攀高枝簡直是癡心妄想,尤老安人所求的不過是給勳貴人家做個妾室。

那妾室每月才幾個銀錢?尤二姐又不是不知,賈珍那幾個妾室每月不過二兩脂粉銀子的貼補,使盡渾身手段哄了賈珍高興,這才能哄來一些額外好處,又哪裡比得上尤三姐自在?

同樣是做妾室,給誰做不一樣?那陳斯遠比自個兒還要小一些,生得俊俏非凡,出手闊綽不說,識得燕平王那等人物,說不得來日就有一份前程。這般想來,豈不是比那勞什子賈璉還要強上幾分?

常言道鴇兒愛鈔、姐兒愛俏,這尤二姐如今是又愛鈔、又愛俏,真?zhèn)€兒是盯上了陳斯遠,將尤老安人囑咐的盡數(shù)忘了個乾淨(jìng)。

思量間,夏竹躡足回返,面上好似蒙了紅布一般。

尤二姐眨眨眼,納罕道:“他們莫非——”

夏竹趕忙搖頭,道:“三姑娘與……遠大爺吃酒呢。”

尤二姐哪裡聽不出言外之意?這酒……只怕是花酒吧。是了,三姐兒性子潑辣,飲了酒自是放浪形骸。

卻聽夏竹又道:“姑娘,我方纔送了茶水,聽遠大爺說要三姑娘仔細學(xué)會打理賬目,說來日定要尋個營生,每年好歹賺個萬八千的銀子。”

尤二姐聽得血氣上頭!萬八千的銀子?陳斯遠是哄騙尤三姐渾說的吧?

轉(zhuǎn)念一想,聽聞海貿(mào)一事重新操持起來,陳斯遠又得了燕平王信重,這背靠大樹好乘涼,說不得就得了貴人恩典,撥付一樁好營生呢?

想到此節(jié),尤二姐哪裡還坐得住?起身挪動蓮步行了幾步,又蹙眉回返。暗忖著如今尤三姐防自個兒跟防賊一般,此時過去只怕適得其反,還須得從長計議纔好。

又過得半晌,外間傳來響動,尤二姐湊近窗口觀量,便見尤三姐拖著陳斯遠的胳膊,二人膩膩歪歪好一會子才行到門前,又須臾方纔依依惜別。

待尤三姐迴轉(zhuǎn)身形,一邊廂攏著髮梢,一邊廂歡喜著哼唱有聲。

尤二姐又等了須臾,這才往正房而去。入得內(nèi)中,便見尤三姐歪坐椅上,翹起二郎腿來,足尖挑了繡花鞋上下襬動,手中還端了一盞酥酪,瞥見尤二姐笑道:“二姐姐這回還算識相。”

尤二姐笑著上前,湊坐身旁,說道:“都是自家姊妹,我還能害了你不成?如今你既委身與他,可曾合計過往後?”

“什麼往後?”

“他可說了要明媒正娶?”

話音落下,卻見尤三姐不見憂愁,一雙眸子水潤潤好似放著光華一般,細聲說道:“二姐姐,咱們尤傢什麼家世?爹爹在世時還好,總能給咱們姊妹謀個官宦人家的正室。爹爹去了,如今是媽媽做主,二姐姐還不知媽媽什麼心思?

過怕了窮日子,一心想著攀附權(quán)貴。那權(quán)貴人家也不傻,咱們過去了還能做正室夫人不成?”頓了頓,又道:“遠哥哥人品、才情都是上等,來日是要爲(wèi)官作宰的,爲(wèi)往後計,總要謀一樁妥帖婚事。”

“妹妹這般說……莫非是要做妾?”

“做妾又如何?遠哥哥疼著我,我自個兒過得暢快,說不得熬一些年頭,那正室一去我就扶正了呢。”

尤三姐這話與尤老孃素日所說一般無二。

尤二姐就道:“妹妹既拿定了心思,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有一樁,總要儘快過門纔是。”

尤三姐撂下酥酪碗,蹙眉道:“正室還不曾過門,哪兒有先納妾的道理?”

尤二姐蹙眉說道:“那總不好一直拖著……妹妹,我說句不該說的,如今你倆蜜裡調(diào)油,他自是什麼都依著你。若來日真?zhèn)€兒有了鐘意的,說不得與妹妹就淡了。爹有娘有不如自個兒有,妹妹往後須得留個心眼兒,就算生了變故,有一筆銀錢傍身總是好的。”

尤三姐眨眨眼,嬉笑道:“二姐姐想的恁多,他纔不會呢。”端起酥酪來吃了一羹匙,面上隱隱有些猶豫,旋即又篤定道:“他不會。”頓了頓,與尤二姐低聲道:“二姐不知,遠哥哥叫我學(xué)打理賬目,來日要尋一樁好營生給我呢。”

尤二姐頓時上了心,問道:“可知是什麼營生?”

尤三姐不曾留意尤二姐面色,只搖頭道:“還沒說,不過遠哥哥既說了妥帖,那必定是妥帖的。”

尤二姐暗自抿嘴,暗忖,每年萬八千銀子啊,真真兒是好大一樁營生,怎地三妹妹就這般好命?尤二姐不求旁的,但凡有一樁年入千兩的營生,莫說是給人做小,便是做外室也幹了!

……………………………………………………

展眼到得休沐這日。

這日陳斯遠難得睡了個懶覺,起身之際便見紅玉翻箱倒櫃找著什麼。陳斯遠略略揉了揉鼻子,便覺鼻腔一熱,旋即便有鼻血流淌下來。

紅玉聽見響動觀量過來,頓時驚叫一聲,緊忙尋了帕子來爲(wèi)陳斯遠擦拭。

陳斯遠仰頭下地,說道:“快打一盆涼水來,我這是有些上火了。”

外間香菱聽見響動,緊忙打了一盆涼水來,陳斯遠用涼水拍打額頭、清洗鼻腔,好半晌方纔止住鼻血。

紅玉關(guān)切道:“好端端的,大爺怎地流鼻血了?不若過會子叫了太醫(yī)診治診治?”

陳斯遠道:“不過是尋常上火,哪兒就用找太醫(yī)瞧了?”頓了頓,瞥了紅玉、香菱兩個一眼,道:“正是火力旺的時候,偏你們兩個好幾日才準(zhǔn)一回。”

此時柳五兒也在,紅玉、香菱兩個頓時紅了臉兒,待柳五兒進得書房裡拾掇,紅玉便低聲道:“大爺如今身子骨還沒長成呢,哪兒能那般恣意?”頓了頓,又壓低聲音道:“珠大爺錯非旦旦而伐壞了身子骨,何至於捱了板子立時就沉痾不起?大爺不得不防。”

陳斯遠笑著擼了衣袖,露出胳膊來比劃一番:“拿我跟他比?”

陳斯遠這半載好吃好喝,每餐最少兩大碗米飯,餘下肉菜無算,身量躥了一寸不說,身上也多少有了些肉。只是因著身量太高的緣故,這才瞧著單弱。

紅玉瞧著心動不已,還是說道:“左右不差一年了,待轉(zhuǎn)過年由著大爺就是了。”

陳斯遠笑著正要說話兒,外間便有婆子尋來。蕓香招呼一聲,卻是來尋香菱的。香菱緊忙尋了出去,過得須臾蹙眉回返,與陳斯遠道:“大爺,我今兒得去瞧瞧母親。”

陳斯遠一怔,緊忙問道:“你母親怎麼了?”

“染了風(fēng)寒,到今兒個都三日了,吃了藥也不見好。”

陳斯遠蹙眉道:“想來郎中開的藥不對癥,你坐馬車去,打發(fā)慶愈往白塔寺下鶴年堂走一遭,那丁郎中乃是內(nèi)科聖手,最擅治風(fēng)寒……罷了,我也走一遭吧。”

香菱趕忙搖頭道:“大爺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就不用勞動了。媽媽只是風(fēng)寒,也不是什麼大病……若過幾日還不見好,再勞煩大爺吧。”

陳斯遠想著今日庶務(wù)繁多,便點頭應(yīng)下。當(dāng)下緊忙打發(fā)蕓香尋了慶愈來,囑咐其一路隨行,再去鶴年堂請了丁郎中來。

慶愈不迭應(yīng)下,隨即與拾掇停當(dāng)?shù)南懔庖坏纼和邦^而去。

香菱一走,陳斯遠用過早飯,便吩咐紅玉將昨兒個採買的錫條、炭爐一併取了來。

金屬錫熔點低,二百多度便能熔了,最適合雕刻器物。陳斯遠先行將錫條延展成薄板,這才尋了刻刀在其上仔細雕刻起來。

紅玉抱了一件春裳過來掃量一眼,便笑道:“大爺真?zhèn)€兒手巧,這紙鳶雕得栩栩如生……是了,莫非是給姑娘們送的生兒賀禮?”

陳斯遠笑道:“是啊,詩詞字畫雖應(yīng)景,卻顯不出心意來,思來想去幹脆自個兒做了錫器雕刻了。”

紅玉讚歎了一嘴‘好心思’,轉(zhuǎn)而便道:“大爺這兩件春裳都小了,這一件瞧著還能放放,我去尋了雪雁一道兒改改。”

陳斯遠頷首應(yīng)下,紅玉便捧了衣裳去尋雪雁。

前腳紅玉才走,後腳又有人登門。就聽蕓香在院兒中嚷道:“大爺,燕兒姐姐來了。”

陳斯遠看著完工一半的雕刻,乾脆撂下,等著柳燕兒入內(nèi)。

過不多時,便見柳燕兒領(lǐng)了丫鬟臻兒入得內(nèi)中,立定當(dāng)場屈身一福,委屈巴巴叫了一聲‘遠大爺’。

陳斯遠蹙眉道:“怎麼又來了?”

柳燕兒掃量柳五兒一眼,求肯道:“妹妹容我與遠大爺說些話兒。”又打發(fā)了丫鬟臻兒,待內(nèi)中只餘下二人,柳燕兒這才道:“求哥兒寬宥,那日我不該下藥。”

陳斯遠冷笑道:“這話從何說起啊?”

柳燕兒咬著下脣道:“明人不說暗話,能進薛家爲(wèi)妾室,本就是修來的福分……奈何人心不足,我心下生了貪念。看著哥兒發(fā)跡了,這心下難免有些不平。”

陳斯遠冷聲道:“我結(jié)識貴人,那是用命換來的。你指望拿我根腳要挾,怕是想瞎了心!”

柳燕兒乾脆跪伏下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兒,求哥兒往後饒我過吧。”

陳斯遠冷哼一聲,道:“我又不曾如何,怎麼饒你啊?”

柳燕兒頓時咬牙切齒。那狐媚子朱?一來,薛大傻子丟了魂兒也似,哪裡還理會柳燕兒?

錯非薛姨媽一直攔著,只怕薛蟠早就將朱?收了房。這兩日柳燕兒私底下下蛆,結(jié)果薛蟠非但不惱,反倒呵斥了其一通。

柳燕兒頓生絕望,情知再這般下去,只怕就要被那朱?比了過去。心下膽寒之餘,又畏懼了陳斯遠幾分。

如今只送了個朱?來,來日若是接二連三往薛家送嫽俏丫鬟,柳燕兒哪裡還有存身之所?

柳燕兒悽楚道:“哥兒何必明知故問?總之我往後再也不敢生出旁的心思來,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哈,你猜我信不信你的鬼話?”

柳燕兒擡眼蹙眉道:“莫非真要魚死網(wǎng)破?”

陳斯遠卻渾不在意道:“你儘管將我根腳說出去,看看到時有沒有人信。便是真有人信了,了不起我立刻走人,卻不知到時你還能不能活命。”

柳燕兒頓時沒了主意,心下後悔不已,早知如此,那日就不該往酒水裡下藥。

正思量間,外間蕓香又嚷道:“大爺,薛大爺來了!”

話音落下,柳燕兒緊忙起身在一旁落座,門扉隨即推開,便見薛蟠氣哼哼繞過屏風(fēng)。瞥見柳燕兒,頓時蹙眉道:“你怎地來了?”

柳燕兒起身哀婉叫了一聲‘大爺’,薛蟠眨眨眼,便認(rèn)定柳燕兒是因著朱?之事來求肯陳斯遠。於是擺擺手道:“罷了,你且回去吧,往後沒什麼朱?了!”

柳燕兒不解,卻見薛蟠面上滿是不耐,當(dāng)下也不敢發(fā)問,緊忙朝著陳斯遠屈身一福,這才扭身而去。

陳斯遠招呼薛蟠落座,不待奉茶,這廝便抄起茶壺來咕咚咚一通牛飲。待飲罷了,薛蟠才道:“賊他娘!賴家該死啊!”

陳斯遠道:“莫非賴家查到文龍兄身上了?”

“姥姥!便是查到了又如何?賴家還敢放聲不成?”頓了頓,薛蟠瞪著牛眼道:“遠兄弟不知,那朱?來了幾日,我心下自是歡喜,奈何媽媽、妹妹一直攔著不讓收房,只說年紀(jì)還小。我也不是那等牛嚼牡丹的,當(dāng)下便熄了心思。

誰知昨兒個夜裡那朱?便嘔吐不止,好容易捱到今早,我緊忙打發(fā)人請了王太醫(yī)來問診,誰知……誰知……那朱?竟有了身孕!”

“啊?”陳斯遠駭然,還真有了?忙問道:“此事當(dāng)真?”

薛蟠拍案道:“還能有假?王太醫(yī)親口與我說的!妹妹轉(zhuǎn)頭兒問了那朱?,她這才吐口,敢情十月裡便被賴尚榮那廝佔了身子!她生怕便攆出賴家,這才一直不曾吐口。”

陳斯遠哭笑不得,暗忖果然是有了啊,虧得當(dāng)日便將朱?轉(zhuǎn)送了出去,不然這事兒只怕要將自個兒氣得七竅生煙啊。

陳斯遠便蹙眉道:“這……那文龍兄將此女送回來吧,我徑直送還賴家,看賴家怎麼個說法!”

薛蟠越想越氣,說道:“不罵賴家一通,難消我心頭之恨。罷了,此事不勞遠兄弟,我自個兒去找賴大說說!” 當(dāng)下也不停留,竟起身就走。

陳斯遠追到院門前,見薛蟠氣勢洶洶而去,心下暗笑不已……這叫什麼破事兒?賴家爲(wèi)了賠罪送個丫鬟來,竟不曾驗明是否完璧,這不是存心噁心人嗎?

陳斯遠轉(zhuǎn)身,便見小丫鬟蕓香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大爺——”

陳斯遠點點頭:“遠遠瞧著就好,千萬別上前,免得沾一身血。”

“嗯嗯,我去了,大爺?shù)刃艃喊桑 笔|香說罷,一陣風(fēng)也似追了出去。

陳斯遠懶得理會薛蟠如何拿捏賴家,回身進得房裡繼續(xù)雕刻。待到日上三竿也不見蕓香回返,他便命柳五兒伺候著穿戴齊整,揣著內(nèi)府回執(zhí)往各處行去。

甫一出得門來,便見賴大家的臊眉耷眼進了梨香院,須臾便領(lǐng)了提著個小巧包袱的朱?出來,賴大家的面上臊紅,張口欲言,卻實在不知說什麼好。

誰承想好端端的賠禮,那遠大爺一邊非但不曾平息,反倒又招惹了薛家大爺?

擡眼正要瞧見陳斯遠,賴大家的囁嚅一番,扯了啜泣的朱?便走,竟一句話也不曾留下。

陳斯遠也不理會賴大家的,徑直進了梨香院,便聽得薛蟠叫罵道:“——老畜生當(dāng)我不識數(shù)?也就是如今在賈家,若換個地方你看我不給他個好兒!”

薛姨媽勸慰道:“罷了罷了,本就是給遠哥兒的賠禮,怎麼你倒氣成這般?”

“我——”薛蟠能爲(wèi)何?自是瞧了朱?一眼便色與魂授,極度失落之下這才氣惱至極。“媽媽這話不妥,遠哥兒與我乃是自家兄弟,欺負了遠哥兒就是欺負在了我頭上。遠兄弟孤苦伶仃的,我能不爲(wèi)他出頭?”

薛姨媽正要說什麼,同喜生怕說出不妥的來,趕忙道:“太太、大爺,遠大爺來了。”

內(nèi)中果然停歇下來,須臾便見薛蟠迎了出來,咧嘴道:“遠兄弟不知,方纔我將那兩條老狗罵了個狗血淋頭,賴大媳婦灰溜溜將人領(lǐng)了回去。”

實則賴大家的道惱不迭,連連說過後還有賠罪。薛姨媽卻是會做人的,只道無妨,便將人送了出去。

陳斯遠笑道:“我本就沒打算要那丫鬟,如今賴家領(lǐng)了回去卻是正好。”當(dāng)下自袖籠裡尋了回執(zhí),遞與薛蟠道:“方纔忘了,這是內(nèi)府回執(zhí)。文龍兄瞧仔細了,這上頭可是有燕平王的私印。”

薛蟠接過來掃量一眼,頓時喜形於色,拍了陳斯遠的肩頭道:“好兄弟,今兒個別走了,我叫了席面來,咱們兄弟好生痛飲一番。”

陳斯遠笑道:“今兒個雜事纏身,各處都要送回執(zhí)……自家兄弟不講究這個,還是改天吧。”

薛蟠只得應(yīng)下。陳斯遠又入內(nèi)見過薛姨媽,略略飲了一盞茶便告辭而去。

陳斯遠又往前頭尋去,王夫人不在,他便將回執(zhí)交給了玉釧兒;往鳳姐兒院兒去,鳳姐兒竟也不在,於是留了回執(zhí)給平兒。

兜轉(zhuǎn)一番,陳斯遠這纔去了東跨院。

條兒引著陳斯遠入得內(nèi)中,便見邢夫人歪在軟榻上,正與幾個賈赦的妾室說著話兒。

眼見陳斯遠到來,邢夫人熱絡(luò)招呼道:“哥兒不必拘禮,快坐下說話兒。”

陳斯遠笑著落座,自袖籠裡掏出一迭回執(zhí)來,遞給條兒,說道:“內(nèi)府回執(zhí)下來了,姨媽來日等著出息就是了。”

“果然?”邢夫人頓時大喜過望,接了回執(zhí)一張張看過去,眼見並無錯漏,這才笑著道:“哥兒辦事最是妥帖,我還能不放心?”當(dāng)下又點了苗兒道:“你往前頭傳話,打發(fā)個小廝往各家走一走,就說回執(zhí)下來了,我身子不便走動,請他們自個兒來取吧。”

三個妾室自是豔羨不已,翠雲(yún)就道:“太太真真兒好福氣,這一來一回就是四成出息,前後頂多半年,這銀錢比放債來的還輕巧呢。”

嬌紅也道:“只可惜咱們沒什麼體己,不然這回也能沾沾光呢。”

邢夫人自是欣喜不已。賺了銀錢雖要緊,卻比不過漲了臉面。她不過是填房,從前那些人家何曾正眼瞧過她?也是因著陳斯遠那海貿(mào)之故,那幾家舍了臉面來求肯,邢夫人這才分潤出去了一些。

當(dāng)下便笑道:“什麼福氣不福氣的,哥兒年紀(jì)還小,辦事不大牢靠。前一回就險些讓人給哄騙了去。”

幾個姬妾笑著辯駁,直把邢夫人聽得心花怒放。

待過了一盞茶,邢夫人便道:“你們也別拘著了,各自回去歇息吧,我與哥兒說些話兒。”

三個姬妾起身告退而去。苗兒、條兒也是有眼色的,爲(wèi)陳斯遠續(xù)了茶,乾脆轉(zhuǎn)到外頭抱廈等候。

內(nèi)中只餘下二人,陳斯遠笑著湊上前,邢夫人也不推拒,任憑其把玩了柔荑,便說道:“方纔怎麼聽著,薛大傻子與賴家鬧起來了?”

陳斯遠嘿然一笑,緊忙將因由說了一遭。

邢夫人聽了個瞠目,道:“四個月了,賴家竟沒瞧出來?這可真是——”

唏噓半晌,邢夫人蹙眉拍案道:“賴家實在欺人太甚!”頓了頓,又與陳斯遠道:“你不知,大老爺因著此事前後敲了賴大兩千兩銀子了。”

陳斯遠點點頭,心忖這倒是大老爺作風(fēng)。

邢夫人低聲問道:“你打算如何對付賴家?”

陳斯遠道:“賴家不過冢中枯骨,說難聽的,只等老太太一去,兩房定要拿賴家開刀。唯一可慮的就是那賴尚榮……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還是個陰毒的性兒,總要絕了後患纔好。

如今他不讀國子監(jiān),來日其必定捐官,只要阻著其得了實缺就好。”

不得實缺,賴家就沒法子轉(zhuǎn)換門庭,等賈母百年之後,還不是由著賈赦、王夫人揉捏?

仔細思忖,雖不大恰當(dāng),可賴大與和珅何異?太上特意留書讓後繼饒過和珅,可嘉慶饒過和珅了嗎?

說不得嘉慶心下恨死了乾隆,否則也不會定其廟號爲(wèi)高宗。

一朝天子一朝臣,放在世家大戶也是一樣。

邢夫人聞言思忖道:“大老爺這邊不用管,他在五軍部不過虛應(yīng)其事,疏通個武職還成,文官的缺說不上話。倒是二房那邊須得防著。”

陳斯遠頷首道:“那我回頭兒與二房太太遞個話兒……總不能讓賴家這等到嘴邊的鴨子飛了去。”

邢夫人點點頭,轉(zhuǎn)而道:“過了二月二,三姐兒便要開親,你是小輩,得空多去幫襯著。”

陳斯遠笑道:“便是衝著你,我也要去幫襯一番。”

眼見陳斯遠愈發(fā)不規(guī)矩起來,邢夫人卻哼哼著不曾推拒。陳斯遠眼見邢夫人眼裡好似沁出水兒一般,哪裡還不知其心思。當(dāng)即上下施爲(wèi),什麼‘一指禪’‘鷹爪手’一股腦的用上,這才伺候了邢夫人一遭。

待事畢,陳斯遠悄聲問道:“今兒個怎麼不推拒了?”

邢夫人癱軟在軟榻上,悠悠道:“也不知怎地,這肚子逐漸隆起,反倒愈發(fā)想那事兒。”

陳斯遠順勢說道:“都說前三個月最緊要,過了三個月也就無妨了……不若咱們試試?”

邢夫人明顯意動,卻到底搖頭道:“不成不成,可不敢動了胎氣。”當(dāng)下囁嚅一番,又要來伺候陳斯遠。

陳斯遠意興闌珊道:“隔靴搔癢總是無趣。”

邢夫人掩口笑道:“那你去尋苗兒、條兒去……那兩個小蹄子一準(zhǔn)兒答應(yīng)呢。”

陳斯遠還記著夜裡去尋尤三姐呢,哪裡肯與那兩個廝混?又與邢夫人說了會子話兒,便施施然起身告辭而去。

待陳斯遠回返自家小院兒,紅玉已然回來了。尋了個空與陳斯遠道:“大爺,那信箋林姑娘瞧過了。”

“可曾說什麼了?”

紅玉笑道:“旁的倒是沒說,只說大爺?shù)淖舟E太過張揚了些。”

陳斯遠點點頭,再沒說旁的。他與黛玉雖有來有往,卻因著黛玉住在榮慶堂裡,始終不得見面。如今就只盼著省親別墅早日完工,如此也好在園子裡偶遇林妹妹。

餘下光景,陳斯遠用心雕琢,又尋了工具將兩塊錫板彎折了,合在一處做了個貝殼形狀的脂粉盒。

紅玉與柳五兒兩個瞧過了,自是讚歎不已,都說陳斯遠‘好心思’。

眼看時辰不早,陳斯遠正要往小花枝巷去,外間又有人來尋。

“紅玉姐姐,晴雯姐姐來了!”

紅玉緊忙迎了出去,陳斯遠心下好奇,便到了門扉左近,透過玻璃窗觀量。便見個眉目如畫的十二三歲姑娘家,將一件衣裳交給了紅玉,紅玉又偷偷塞給了晴雯什麼,晴雯這才嬉笑著走了。

待紅玉捧了衣裳回返,不待陳斯遠發(fā)問,紅玉就道:“頭晌尋了雪雁一道兒改衣裳,誰知怎麼改都不大對。還是雪雁提了醒,說是家中女紅數(shù)晴雯最好,我這纔去求了晴雯幫襯。”

陳斯遠道:“你方纔給了她什麼?”

“三錢銀子。”

陳斯遠納罕道:“晴雯缺錢用了?”

紅玉低聲道:“她表哥又輸了一大筆銀子,晴雯嘴上罵得厲害,到底將自個兒體己送去了……可不就缺銀錢了。”

陳斯遠搖搖頭,心下惋惜晴雯。轉(zhuǎn)念又想,可惜晴雯一早兒就送去了寶玉房裡,如若不然,上回倘若賴家送的是晴雯,自個兒怕是順勢就接下了。

眼看到了飯口,陳斯遠交代道:“你提了食盒來,四下分分吧,我今兒個在外頭過夜。”

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fēng)的牆。陳斯遠幾次三番往小花枝巷去,連尤老孃都能尋見,紅玉自是聽了去。

情知自個兒與尤三姐不用爭搶,紅玉便沒多說什麼,只是囑咐陳斯遠早早回返。

陳斯遠安步當(dāng)車,出了後門徑直往小花枝巷尋去。

敲開門入得內(nèi)中,卻罕見的不見尤三姐來迎。入得內(nèi)中,反倒是尤二姐迎了過來。

陳斯遠與其見禮,納罕道:“三姐兒呢?”

尤二姐蹙眉道:“今早媽媽來了一遭,又與三姐兒吵了一回,三姐兒氣得頭疼,這會子還躺著呢。”

陳斯遠緊忙轉(zhuǎn)到西梢間裡,便見尤三姐戴了抹額,手撐香腮愁苦不已。

瞥見陳斯遠來了,尤三姐頓時委屈道:“遠哥哥——”

陳斯遠上前湊坐炕邊,探手摸了摸其額頭,關(guān)切道:“不過是拌嘴,怎麼把自個兒氣成這樣兒?”

尤三姐眼圈兒一紅,淚珠子便掉了下來,啜泣道:“天下間哪兒有這般的母親?不盼著我好兒,反倒要從我這兒詐取銀錢!”

今日尤老孃到來,又是舊事重提。尤三姐豁出去了,只道早已委身陳斯遠。尤老孃豈能罷休?連連追問聘金幾何,何時過門。

尤三姐急切之下,便說了陳斯遠給的一千兩銀子。尤老孃認(rèn)定那一千兩便是聘金,與尤三姐爭執(zhí)一番,到底搶了八百兩去。

尤三姐氣急,乾脆逼著尤老孃寫了聘書,待其一走,尤三姐頓時氣得頭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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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71章 金桂入府第15章 好個陳青山第215章 慶生兒刀光劍影第321章 幸與鬆筠相近栽 不隨桃李一時開第93章 又生變故第37章 先收利息第321章 幸與鬆筠相近栽 不隨桃李一時開第41章 義薄雲(yún)天第130章 蓉哥兒也氣你了第222章 賠了?第223章 獻方第235章 叔嫂魘魔法(上)第172章 各論各的第67章 薛蟠設(shè)宴(週二求追讀)第239章 春日困幽情第319章 蘆雪亭聯(lián)句啖腥羶 榮禧堂承妝埋禍胎第52章 邢家第296章 劫波渡盡始見晴第243章 水做的寶姐姐第51章 無獨有偶第227章 不歡而散第285章 蜂迷蝶戀第38章 情急道隱情第141章 聘書 生辰第37章 先收利息第319章 蘆雪亭聯(lián)句啖腥羶 榮禧堂承妝埋禍胎第290章 鳳姐兒得計第316章 繡閣謀空牽彩線 薛門舟覆涌暗潮第104章 王夫人謀算第204章 順其自然第164章 薛蟠議親第22章 道破玄機第2章 安置第149章 妙玉進府第127章 撞破好事第74章 真心第175章 這冤家一日也不肯等嗎?第306章 齟齬漸生第102章 遠 黛之約第157章 無獨有偶第238章 母女?dāng)偱?/a>第163章 陳斯遠慶生第208章 分身乏術(shù)第85章 疑心(求訂閱)第325章 設(shè)套第281章 藏於心第21章 孫師叔第232章 大婦模樣(第一更求月票)第56章 蒼蠅第287章 情鎖麝劫 孽緣殤逝第59章 黃雀第2章 安置第1章 留餘慶秋日閒坐 忽有遠親來投第167章 竊玉第201章 送金得玉(月初求月票)第274章 昏厥第267章 虧空(第三更求月票)第41章 義薄雲(yún)天第116章 家有喜事第225章 移園第31章 虛情假意第309章 探春管家第18章 雲(yún)板叩喪音第236章 叔嫂魘魔法(下)(第一更求月票)第262章 餘波未消第221章 爲(wèi)難事第181章 有喜有悲第24章 回購第17章 原來是你啊第262章 餘波未消第132章 元夜踏燈(上)第115章 賭第229章 出氣兒第221章 爲(wèi)難事第140章 人爲(wèi)財死(求月票,滿一千加更)第7章 薛姨媽登門第198章 蒹霞蒼蒼第315章 治親喪窺財生異念第184章 呦呦鹿鳴 搔首踟躕開個單章求月票第125章 轉(zhuǎn)念第88章 峰迴路轉(zhuǎn)(求訂閱)第305章 入籠第192章 太宗遺澤第162章 薛姨媽問計第296章 劫波渡盡始見晴第320章 爬牀第307章 鳳姐兒潑醋賈雨村的軌跡第9章 好處第193章 借用(上)第284章 斷簪第302章 棠陰比事第84章 造釁開端實在寧(求訂閱)第101章 對簿榮禧堂第181章 有喜有悲第169章 神異第95章 暗夜浮香第246章 賭棋潑茶 風(fēng)聲又起第104章 王夫人謀算
第271章 金桂入府第15章 好個陳青山第215章 慶生兒刀光劍影第321章 幸與鬆筠相近栽 不隨桃李一時開第93章 又生變故第37章 先收利息第321章 幸與鬆筠相近栽 不隨桃李一時開第41章 義薄雲(yún)天第130章 蓉哥兒也氣你了第222章 賠了?第223章 獻方第235章 叔嫂魘魔法(上)第172章 各論各的第67章 薛蟠設(shè)宴(週二求追讀)第239章 春日困幽情第319章 蘆雪亭聯(lián)句啖腥羶 榮禧堂承妝埋禍胎第52章 邢家第296章 劫波渡盡始見晴第243章 水做的寶姐姐第51章 無獨有偶第227章 不歡而散第285章 蜂迷蝶戀第38章 情急道隱情第141章 聘書 生辰第37章 先收利息第319章 蘆雪亭聯(lián)句啖腥羶 榮禧堂承妝埋禍胎第290章 鳳姐兒得計第316章 繡閣謀空牽彩線 薛門舟覆涌暗潮第104章 王夫人謀算第204章 順其自然第164章 薛蟠議親第22章 道破玄機第2章 安置第149章 妙玉進府第127章 撞破好事第74章 真心第175章 這冤家一日也不肯等嗎?第306章 齟齬漸生第102章 遠 黛之約第157章 無獨有偶第238章 母女?dāng)偱?/a>第163章 陳斯遠慶生第208章 分身乏術(shù)第85章 疑心(求訂閱)第325章 設(shè)套第281章 藏於心第21章 孫師叔第232章 大婦模樣(第一更求月票)第56章 蒼蠅第287章 情鎖麝劫 孽緣殤逝第59章 黃雀第2章 安置第1章 留餘慶秋日閒坐 忽有遠親來投第167章 竊玉第201章 送金得玉(月初求月票)第274章 昏厥第267章 虧空(第三更求月票)第41章 義薄雲(yún)天第116章 家有喜事第225章 移園第31章 虛情假意第309章 探春管家第18章 雲(yún)板叩喪音第236章 叔嫂魘魔法(下)(第一更求月票)第262章 餘波未消第221章 爲(wèi)難事第181章 有喜有悲第24章 回購第17章 原來是你啊第262章 餘波未消第132章 元夜踏燈(上)第115章 賭第229章 出氣兒第221章 爲(wèi)難事第140章 人爲(wèi)財死(求月票,滿一千加更)第7章 薛姨媽登門第198章 蒹霞蒼蒼第315章 治親喪窺財生異念第184章 呦呦鹿鳴 搔首踟躕開個單章求月票第125章 轉(zhuǎn)念第88章 峰迴路轉(zhuǎn)(求訂閱)第305章 入籠第192章 太宗遺澤第162章 薛姨媽問計第296章 劫波渡盡始見晴第320章 爬牀第307章 鳳姐兒潑醋賈雨村的軌跡第9章 好處第193章 借用(上)第284章 斷簪第302章 棠陰比事第84章 造釁開端實在寧(求訂閱)第101章 對簿榮禧堂第181章 有喜有悲第169章 神異第95章 暗夜浮香第246章 賭棋潑茶 風(fēng)聲又起第104章 王夫人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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