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就是十年,無論是祖孫還是父子,是母子還是兄妹,似乎都有著說不完的話。大戶人家的中秋家宴往往都是嫡出子女們大放異彩的團圓日,庶出的子女們即便再不喜歡也必須做出一副開心的樣子在一旁陪襯。木芊舞本來是不允許離席的,但她實在是掛念今天被杖責成重傷的三姨娘,偷偷的求了木冷鋒好一會,才被允許提前離席。
這邊木芊舞剛剛離開,那邊便有人稟報了老夫人,木老夫人聞言只是冷冷一哼,便不再多理睬。今兒是承歡與承毅回來的大好日子,她沒必要爲了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姨娘與庶出的女兒破壞了好心情。“承歡,你外祖父身體還好嗎?邊疆風沙大,他可還能習慣?”
被祖母問話,正在與元恆說話的木承歡立刻站起身,恭敬道:“回祖母的話,外祖父身體非常健朗,英勇不減當年,初秋時狩獵他還一箭射下三隻大雁,力大無比著實令人欽佩。”言語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崇拜,一雙本就璀璨明亮的虎眼此刻更是閃閃發光,明亮得如同中秋的圓月一般。
聞言,木老夫人露出一副追憶往事的神情,輕笑道:“是啊,你外祖父年輕的時候便以怪力聞名,在諸國中都有著赫赫威名,是位不可多得的帥才。”
“確實,外祖父一生從未有過敗仗,素有之稱,如今聖上對外祖父委以重任,這正是因爲看重外祖父啊。”對於他們的外祖父林巖,木承歡是百分之一百的崇拜加尊敬,他對林巖的尊崇超過任何人,包括他身爲左相的父親。
這一點或許木承歡還沒有意識到,但是生性狡詐若狐的木冷鋒怎麼可能看不出?當下不由得皺了眉頭,心頭略一思量,便覺得不能再放承歡回邊疆,否則自己的這個嫡長子定會留在軍中。
軍中非尋常地方,戰鼓一響,戰事隨時會起,稍有不慎便會落得馬革裹屍的下場。這可是他的兒子,更是他的嫡長子,他怎能讓他再回到刀劍無眼的戰場上去。不行,他一定要將承歡留在京城,哪怕落一個閒職也好過再回戰場。
“承歡,今後你有何打算?”木冷鋒喝了一口酒水,擡眸望著英氣逼人的大兒子,臉上一改往日的不茍言笑,略帶微笑的問。
對於今後的打算,木承歡其實在回來之前就有和外祖父好好商討過,外祖父曾說他軍中的經驗已經足夠,如今最缺的便是對人心的揣摩,再跟著他留在邊疆也只是浪費光陰,倒不如乘機留在京城跟著木冷鋒好好學習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對他未來的路大有裨益。“回父親的話,孩兒久未歸家只想著多陪陪祖母和母親,還未仔細的思考過這個問題。”
木冷鋒一聽,不由得鬆了口氣,他現在最怕的便是聽到木承歡說要再回邊疆吃黃沙。只要兒子還留在他身邊,他便有的是法子將他留在京城,以著他對聖上的瞭解以及多年爲官的人脈,還愁不能爲他謀取一個錦繡前程嗎?!
自己的兒子是姓木的,沒道理跟在外姓人的屁股後頭打轉。對於林家木冷鋒到底是忌憚的,他深深的明白陛下若不是無人可用又怎麼會啓用年過半百的林巖。也正因爲如此,陛下對林巖是憎惡多過愛重,這便是帝王心。
相比於歡聲笑語不斷的家宴,木芊舞的紫荊園便悽慘了許多。心急如焚的守在三姨娘的病榻前,木芊舞目不轉睛的死盯著正在給三姨娘上藥的女大夫,那張絕美柔弱的臉龐也被憤怒所扭曲,倒顯出三分猙獰。“娘,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正在疼得死去活來的三姨娘被她這麼一喊,禁不住又咬緊了嘴裡的帕子,冷汗又密密的出了一層。待女大夫將傷口全都處理好,三姨娘這纔在丫鬟的伺候下吐出帕子,擡起一雙滿是淚水的杏眼看著木芊舞,反問:“不算了你又能如何?算著時辰此刻正在家宴,你跑來我這裡做什麼?”
“我放心不下娘,所以便哀求了父親提前退席。”木芊舞見她疼得面色蒼白,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臉頰不斷往下掉,直看得她心疼欲哭。“娘,明明當初我們就沒有見到什麼所謂的佛珠,爲什麼最後會在你屋子裡面搜出來?”她想不明白,明明就沒有拿,爲什麼事情最後會發展成這樣。
三姨娘見她到現在都還不明白,當即便要開口斥責,卻不料剛一張嘴便嗆了風,禁不住捂住嘴一陣緊密鑼鼓的咳嗽,待她好不容易平穩了呼吸,方纔包紮好的紗布又被鮮血染紅。
“娘,你快別動了,傷口又崩開了!”見此情景,木芊舞急得眼淚直掉。
而三姨娘卻仿若感覺不到疼了一般,用力的伸手抓住木芊舞逼著她冷靜下來,擡眸凝視著她的眼,恨鐵不成鋼道:“孃親聰明一世,怎麼會生了你這個一個傻東西!事到如今你還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局麼,一個從一開始就針對我們母女的局。咳咳咳,說你傻你還真傻,不管宋媽媽那賤婢有沒有送來這兩個錦盒,佛珠……咳咳咳,最終都會在我的屋子裡被搜出來,否則這場大戲還怎麼往下唱?只是我想不通,她這麼多年都忍了,爲何現在卻又如此針對。”
聞言,木芊舞睜著一雙淚眼露出迷茫,不解的問:“娘,你在說誰啊?”
真是個傻東西!“這件事情誰得利最多?”
誰得利最多?這還用說麼,不是明擺著的嗎!“自然是大夫人他們。”
“哼,只怕今天我被人打死,你這個蠢東西都不知道仇人是誰!”三姨娘越看越生氣,用力的抽回被木芊舞握住的玉手,冷聲道:“你動動你的腦子,當真想被人罵是木頭美人麼!”真是個蠢東西,到現在還看不清是誰在設計她們母女。難道她的女兒真的是隻長美貌,不長腦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