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遠門？韓如悽愴一笑，第一次摸了摸韓玲的頭頂，嘆道：“是啊，大哥要出遠門了，陛下有件非我不可的事情交代我去做，我若不去只怕會連累整個韓家，你也不願意看到韓家蒙難，對吧。”

感受著頭頂上傳來的溫度，韓玲有些震驚的望著韓如，卻是任由他的大手撫摸著自己的長髮，心底不知爲何卻泛起一股悲傷。“大哥還會回來嗎？”

“會的，這裡是我的家，我怎麼可能不回來呢？”只是再回來的他是個什麼模樣，又有誰能說得準呢？

就在韓玲還想再問些什麼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管家的聲音，“大少爺，宮裡的吳公公來了。”

吳全來了嗎？來得這麼快，看來陛下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的命了！韓如扯了扯嘴脣卻沒能笑出來，深深的看了韓玲最後一眼，起身便朝外走，見韓玲擡腳想跟來，連忙喝道：“站住！”

“大哥？”韓玲嚇一跳，卻是本能的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緊張的將他望著。“大哥，你還會回來的，對不對？”

韓如沒有回頭，他知道這是一條註定不能回頭的路，他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心亂，他怕自己舍不出自己的一條命去救韓江。皇帝這是非要韓家交出一條命的，他不死就是韓江死，可韓江比他有用太多，自己不過是個廢人，用自己的一條命去換回韓江的一條命，這是筆劃算的買賣。“對，大哥會回來的。”

誰都知道這是一句無法兌現的承諾，可韓玲卻相信了，雙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然自己的嗚咽聲傳入韓如的耳中。她就這樣站在原地目送韓如遠去，她知道大哥從來不對她說謊，他說他還會回來的就一定還會回來。

“吳公公。”韓如去見吳全之前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了一身最乾淨漂亮的衣服，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容光煥發了許多。

饒是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可吳全的臉上卻沒有半點不耐煩，對著韓如拱手道：“韓大人。”

他不過是個喪家之犬，哪裡配得上大人這兩個字？“吳公公不要再這樣稱呼我，我不過是個罪人，哪裡當得起什麼大人。”

聞言，吳全淡淡一笑，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陛下久候多時，韓大人請。”

韓如是個聰明人，但他最大的弱點就是太聰明也喜歡自作聰明，所以他早就知道自己這一去註定有去無回，可他卻將自己收拾得很乾淨的去赴死。他還不夠了解皇位上的那位陛下，否則一定不會這樣乾淨爽利的進宮，因爲這樣只會讓皇帝認爲他猜透了自己的心思，而這往往是所有帝王最忌諱的。

在臨進宮門時，吳全終究還是忍不住的問：“韓大人明知道陛下要你即刻入宮，爲何還要耽擱這麼長時間？”

聞言，韓如目光深沉的看著吳全，反問：“你都來了，我還不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嗎？既然我都要死了，難道就不能幹乾淨淨的上路嗎？”

“韓大人何出此言？”吳全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誠然他只會幫著陛下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他也知道在各大世家眼中自己是個不吉祥的人，但被人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卻著實讓他有些不悅。

明知道他是在和自己打太極，韓如也不點破，淡淡一笑卻不再說話。反正他都是要死的，只要不拖累韓家，只要能救出韓江，他怎麼樣又有什麼關係。良久之後，就在吳全以爲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韓如又開口了，問他：“陛下打算如何處置我？”

吳全一愣，旋即瞇起眼睛，嘆道：“陛下沒有說，老奴也不敢猜。”不管陛下怎麼對付韓如，都是應該的，一個敢對十二皇子下毒手的人，本就該千刀萬剮。如果隨便一個人都能對皇室子弟下毒手，那天下還不亂了套？

見他不想回答自己，韓如也不再多問，反正馬上就要揭曉謎底，他又何必多費脣舌。

韓如被吳全帶進御書房的時候，皇帝正在批閱奏摺，眉心已經被他捏紅，像一條殷紅的血絲豎在額頭上，越發將喜怒無常的皇帝襯托得妖冶異常。

“陛下，韓如韓大人來了。”吳全快步走到皇帝身邊，爲他換了一盞新茶，低聲稟報道。

皇帝聞聲擡頭看了跪在地上的韓如一眼，沒有叫他起身，問道：“知道朕要你來幹什麼嗎？”

“學生不知。”韓如低著頭跪在地上，心底卻出奇的平靜。皇帝是不會放過他的，誰都知道皇帝最疼小兒子，如今自己是差點害得他小兒子送命的仇人，他又怎麼可能放過自己？

“好一句不知，你可知自己犯了死罪？”皇帝冷冷一笑，隨手將手邊的奏摺丟在一邊，雙手捧著茶盞似笑非笑的將他望著。

韓如已經不知道害怕爲何物，無懼的人是無敵的，他索性擡起頭與皇帝對視著，露出了笑容：“學生知道，學生誆騙了陛下，更逼著韓江替自己頂罪，學生罪無可恕。”

“你錯了，你最大的罪過不是誆騙了朕，而是差點害了十二皇子！謀害皇子是多大的罪過，你該清楚。”皇帝冷笑，見他的臉上一片平靜，忍不住的想要撕碎他臉上的平靜。“既然韓江願意替你頂罪，理所當然應該同罪，你放心，既然你站了出來朕也不能不顧全你弟弟想要幫你的決心，你們兄弟兩就一塊上路吧，也好在黃泉路上有個伴。”

這怎麼可以！韓如大驚失色，急忙跪行到皇帝的臺階下，急切道：“此事與韓江無關，都是學生一個人做下的錯事，求陛下放過韓江，他是無辜的啊！”

望著驚慌失措的韓如，皇帝滿意的看著他臉上的平靜被撕碎，故作爲難道：“朕一向欣賞忠義之人，你弟弟一心想要爲你去死，朕若是不成全，豈非不近人情？”

什麼狗屁的不近人情！饒是韓如飽讀詩書也恨不能痛罵出口，可他不敢，因爲韓江還在天牢裡面關著，他若不能將他救出來賠上自己的命又有什麼屁用！“求陛下開恩，韓江是無辜的，一切都是學生做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豈能讓韓江無辜枉死。再者，想要傷害十二皇子的人是我，韓江只是被我無辜牽累，若他因此枉送性命，豈不是要青鸞郡主未出嫁便守寡，今後又如何再婚配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