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要徹查十年前大小姐中毒的消息,很快就在左相府颳起了颶風(fēng),將所有人都吹得頭疼不已。尤其是隆福堂裡的那一位,更是每天都得點(diǎn)安神香才能入睡。
深秋的清晨總是要比剛?cè)胍箷r分冷許多,木老夫人在宋媽媽的伺候下洗漱穿衣,因多日睡不安生而神情倦怠。
“宋媽媽,外頭可有什麼消息?”喝了一口香茗,木老夫人略帶疲憊的揉著眉心問。
這些日子宋媽媽沒少往外跑,對於老爺究竟知道了多少,可不僅是隆福堂裡面的這位想知道,三姨娘那邊也擔(dān)心的很。“回老夫人的話,還沒有什麼可靠的消息傳來。”
木老夫人聞言,深深的嘆了口氣,神情鬱郁道:“都過去了這麼多年,老爺怎麼又突然舊事重提了。”
“許是夫人和大小姐對老爺說了什麼。”宋媽媽忙不迭的接過話茬,剛說完就看到老夫人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心猛地往下一沉暗怪自己沉不住氣。“老夫人莫怪,是老奴多嘴了。”
倦怠的揮手示意她不用再捏肩,木老夫人的臉上瞧不出絲毫異樣,心底卻對宋媽媽厭惡到了極點(diǎn)。雖說她不掌管木家,但這麼些年這座宅子裡什麼事情能瞞得過她的眼睛?玉沁身爲(wèi)左相府的嫡出大小姐,手被下過毒的剪刀刺傷這麼大的事情,這個園子裡竟然沒有一個人主動告訴她,真的當(dāng)她是個活死人不成?“這幾不舒服,玉沁這丫頭常給我煮安神的湯也很是辛苦。你去將我那串普陀山的佛珠送過去,也算領(lǐng)了她的孝心。”
普陀山的佛珠?這麼貴重的禮物怎麼能給大小姐那個野丫頭?再說,這串佛珠三姨娘背後的那位貴人可是眼饞很久了,一直叮囑三姨娘儘快弄到手,怎麼能落到大小姐的手中?宋媽媽心思百轉(zhuǎn)千回,略一沉吟勸道:“老夫人,這佛珠可是御賜之物,豈能輕易送人?”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宋媽媽一眼,冷笑道:“當(dāng)初陛下賜佛珠的時候恩準(zhǔn)過,這串佛珠可作爲(wèi)傳世代流傳。玉沁是我左相府的嫡長女,將佛珠送給她壓箱底,又有何不可以。”
將御賜的寶物送給那個野丫頭當(dāng)嫁妝的箱底!宋媽媽倒抽一口涼氣,倒是沒想到如今老夫人已經(jīng)這般看重那個鄉(xiāng)下丫頭。這可不行,若是讓三姨娘知道老夫人這般看重那野丫頭,指不定會如何對貴人嚼舌根呢。若是惹了貴人不高興,自己兒子的前途不就徹底完了。“是,老夫人這般關(guān)懷大小姐,大小姐知道了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自然,我左相府的小姐自然是知書達(dá)理、知恩圖報(bào)的。你去吧,順便將那串紅珊瑚項(xiàng)鍊也帶過去,上次她來似乎多看了兩眼,一併給她壓箱底吧。”老夫人做出一副樂呵呵的神情,讓人看著倒真有些慈祥老太太的感覺。
待宋媽媽捧著東西離去,老夫人臉上的笑容才逐漸消失,望著空無一人的門口,老夫人重重的將手中的茶盞擱在了茶幾上。這時從厚重的簾幔後面走出一個人,此刻若是左右有人定會認(rèn)出,此人不是已經(jīng)送給木玉沁的張媽媽又是誰?
“你都看到了,我還沒死呢,這個賤婢就已經(jīng)投靠了那個賤骨頭。”望著橫流一地的茶水,木老夫婦重重的哼了一聲。
張媽媽忙走上前去將茶幾收拾乾淨(jìng),勸道:“既然她選擇了三姨娘,老夫人又何必還將她留在身邊呢。這樣背主的奴婢,直接拖出去發(fā)落了就是,犯不著因她生氣。”
這般淺顯易懂的道理老夫人又怎麼會不知道,只是動宋媽媽和三姨娘容易,只是她們背後的人她卻不得不忌憚啊。“罷了,諒她們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你回去吧,多警覺一些,我擔(dān)心三姨娘這一次沒有得手還會有下次。老百姓都說豪門大戶好啊,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他們又哪裡知道這豪門大戶裡的孩子更難平安養(yǎng)大啊。”
“是這個理兒。”張媽媽點(diǎn)頭,覺得有件事情還是要稟報(bào)老夫人一下才行。“老夫人,奴婢有件事情左思右想覺得還是要告訴您一聲。”
“什麼事兒?”老夫人睜開了眼睛,研判的目光落在張媽媽的身上,竟害得張媽媽緊張得出了汗。
張媽媽惶恐的低下了頭,小聲道:“奴婢昨日派人去郊外的幾個莊子收租,發(fā)現(xiàn)那幾個莊子已經(jīng)被大小姐偷偷的賣出去了。”
“賣了?我送她莊子是做嫁妝的,她怎麼賣掉了?”老夫人皺眉,將那幾個地段好、產(chǎn)量高的莊子賤賣,無異於是殺雞取卵,她不認(rèn)爲(wèi)木玉沁是如此目光短淺的姑娘。“她這是遇上什麼難事?”
其實(shí)這也是張媽媽擔(dān)心的,但她不能也跟著這樣說,畢竟如今她最主要的任務(wù)就是照顧大小姐,若大小姐當(dāng)真遇上難事她卻一無所知她就是失職。“奴婢悄悄打探到,倒是沒有發(fā)現(xiàn)大小姐遇上難事,只不過奴婢看大小姐打賞下人出手頗爲(wèi)闊綽。奴婢尋思著大小姐剛回來沒有多久,用錢的地方著實(shí)不少,若因手頭不寬裕而賣掉莊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般解釋倒也說得通,老夫人聽著聽著便舒展了眉頭,只是對賣掉莊子換錢的做法不能茍同。“玉沁到底年紀(jì)小,還看不出那幾處莊子的價值。你去告訴夫人,讓她用中公的銀子將那幾個莊子買回來,就當(dāng)是我送給玉沁的嫁妝。”
張媽媽很快去告知了夫人,劉芳兒很是詫異的聽著,越聽越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不然發(fā)生這麼大的事情她怎麼一點(diǎn)都不知道?“你是說老夫人讓我將那幾個莊子買會給留給玉沁做嫁妝?”
“是的,夫人,這確實(shí)是老夫人的意思。”張媽媽垂手立於一旁,見夫人還是一陣驚訝的神情,不由道:“夫人您是知道的,大小姐丟失的這麼多年老夫人一直都有派人尋找。說到底大小姐纔是相爺?shù)牡臻L女,老夫人豈有不掛唸的?如今又這麼爲(wèi)大小姐籌謀,也是大小姐的福氣呢。”
劉芳兒下意識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自從她嫁進(jìn)相府以來,憑心而論婆母待她確實(shí)不錯。這般想著,便不由得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