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一,劉浩然帶著俞廷玉、俞通海等人去軍器局下鑄炮廠,視察爲海軍提供的火炮。.
“通海,前段時間由於對陳漢戰事,各處工廠都是憋足了勁支援前線,所以海軍的展一時慢了下來,你這個海軍統制不會有什麼意見?
俞通海笑嘻嘻地答道:“丞相,我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均,滅陳漢是我們前段時間的當務之急。不過丞相不是還是給我們造出四艘護衛艦出來了嗎?”
俞廷玉在一旁一瞪眼:“通海,有你這樣子說話的嗎?不要在丞相面前失禮。”
“俞老大人,不必拘束。通海與我相交多年,年紀又相仿,難得如此輕鬆說話,老大人你就不要給他壓力了。”劉浩然笑呵呵地說道。
不過俞通海被親一訓斥倒也老實了一點,言語中的張揚少了許多。
“通海,這次對日貿易你們不要去了,有護衛艦去就好了,你覺得有沒有問題?”
“丞相,我想沒太多的問題。日本的水軍已經被我們收拾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都是些毛賊,不足爲患,護衛艦足以擔當重任,再說了,我們的武裝商船本身也不是吃素的。”
“我們要辦的事還很多,是我們的海軍展得還太慢,有心無力啊。”劉浩然突然感嘆道。
“是,海軍的確不比陸軍,軍官人員培訓光在學堂是培訓不出來的,必須在海歷練才行。而且海軍的海船戰艦簡直就是吞金獸,一艘巡洋艦的花費比當年我們在巢湖當水盜時全部的家當還要多。”俞廷玉也深有同感道。
“父親。當年我們只看到巢湖。現在我們要看到整個大海自然不一樣了。”
劉浩然不由看了一眼俞通海。贊地說道:“通海在海跑了幾趟。眼界開闊了許多。看來我當年沒有選錯你。”
“都是丞相爲我們指明前路。當年我們只想著巢湖、長江這麼一點水面折騰。哪曾想到大海是如此廣闊。我在海飄蕩了幾年。越覺得以前縱橫長江地想法太小兒了。男兒大丈夫就當征服海洋。”
“通海得在這裡妄言。”俞廷玉聽到俞通海地豪言壯語。當即呵斥道。
“俞老大人。通海有這個想法我很欣慰。以前我們只覺得海洋道途兇險。吉兇未測。所以纔不願意向大海邁進一步。可是卻不知道通過大海天下哪裡我們都能去地。還能找到以前從未想過地財富和土地。”
“丞相。你這話說得太好了。兩次日本之行。我就深深認識到。一個國家如果擁有強大地海軍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而一個國家如果沒有海軍。不管他地陸軍有多麼強大。只有四處捱打地份。”
“哈哈,這話你不能讓陸軍的同僚聽到則他們會跟你急的。”劉浩然大笑道。
俞通海悻悻地說道:“反正陸軍那幫爺們早看我們不順眼了,我說什麼話到他們那裡都不會是好話。”
劉浩然不以爲然地擺擺手言道:“所以我們的海軍還要大展。但是光靠江南本身的財力是遠遠夠的,必須以海養海。我們建設強大的海軍,控制制海權,不光只是爲了拱衛海防,還要利用制海權展商貿,盡取他處財富樣我們的海軍纔不會成爲負擔而是成爲臂助。”
“丞相的話我牢記在心。”
“陳漢已經滅了,江南統一也指日可待。我們當務之急就是展實力蓄勢北伐。陸軍那邊除了繼續大量裝備火器之外,我也開始準備大力展騎兵。可是騎兵需要好馬呀的馬無法與韃虜的戰馬相比,我們不佔優勢。通海耽羅島的馬匹怎麼樣?”
“丞相,我們在日本的時候派細作耽羅島看過,那裡有戰馬兩萬多匹,元軍守備不多,不過兩三千人,戰船數十艘,取下不是問題。只是耽羅島的馬匹是蒙古馬與果下馬的雜配,雖然攀山翻嶺和耐力能力不錯,可是馬匹矮小,速度不快,用來做炮兵和輜重的馱馬可以,做戰馬恐怕不行。”
劉浩然默不作聲,繼續聽俞通海講。
“丞相,我在日本時看過他們的馬匹,現他們大部分都是木曾馬、宮古馬等數種土種矮馬,比韃虜蒙古馬還要遜色。不過我在蝦夷島環察的時候曾經看到過稍好一些的馬匹,我調查過,日本東北的北陸、奧羽盛產良馬,比其它地方的土種馬都要好些,據說與蝦夷島的馬有關聯。”
“蝦夷島。”劉浩然沉吟道,根據海軍提供的海圖,那裡應該就是北海道,“那裡的環境怎麼樣?”
“丞相,屬下曾經登陸實地考察過,那裡山地衆多,樹林草地密佈,四處可見冒煙的山頭和熱泉。我又問過北陸、奧羽知道情況的土人,那一帶一年有四個月是大雪,雪深可達一高,不過其它季節算是涼爽。”
“哦,那裡的苦寒與漠北相似,不過靠海,可能會好些,如此以後倒可以成爲牧馬的好地方。可惜現在卻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劉浩然嘆息道,展騎兵是江南北伐必須重視的大事,騎兵招募倒是簡單,江淮善騎射的健兒沒有二十萬也有十八萬,關鍵是馬匹。所以從一開始定遠軍就非常注意收集各種良馬,幸好蒙古人喜歡走到哪裡就把牧場遷到那裡,江北一帶土地肥沃,蒙古貴族們便大肆毀壞農田,任由生草,以便他們放馬牧羊,這也是當地百姓累累起來造反的原因之一。所以定遠軍也俘獲了不少蒙古種良馬,然後在保證農田的基礎多闢山地牧場,以做養馬之用。
不過江南雖然有數萬匹良馬在手,可是真要北伐還是太少。
“天下好馬出地除了漠北,就是西域和大食,可惜這兩個地方都離得太遠,我們夠不著啊只能徐徐圖之。算了,陸軍的煩心事我們不提了。還是說說海軍,海軍要想大展,光靠一個日本是養不大的,就是加高麗這個反骨也不行,還得另想辦法。”
聽到這裡,俞通海突然想起劉浩然讓自己率巡
下的話由心頭一動,遲道:“丞相,可是方
劉浩然笑著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江南大開工商,慶元、溫、臺三地的商賈已經大半心向我們,科舉一過,三地的文人士子差不多也有了想法。可是這三地關係重大,正在我們南下的要道,而且後面還有個元廷福建行省,一環扣著一環。現在方國珍態度不明們不能全寄希望於他,該動手就要動手。”
“現在薛顯已經兵抵郴州,朱亮祖已經逼近南安,對困守韶州的熊天瑞形成了合圍之勢。韶州一下兩廣便暴露在我軍的兵鋒之下。所以方國珍和福建行省必須儘快解決,否則就是一根大刺卡在我們的喉嚨洋我們無法觸及到,那裡的地域、人口和資源不是小小日本所能比的。陸師方面我已經派常三哥率十萬精銳兵分兩路,一路出紹興,入慶元,一路出處州,入溫州們海軍也該動一動了。”
“丞相,我等謹聽你的吩咐。”
“方國珍我是準備先禮後兵師現在開始向紹興和處州集結,估計二月份底就可以待戰了率巡洋艦準備南下,從海路威懾方國珍。隨即我會調長江第二艦隊過去到杭州,做爲你的輔助。”
“通海,方國珍的師在長江口已經被我師打破了膽,陸師又不堪我一擊,但是我擔心的是方國珍殘部會出海爲寇,那裡島嶼衆多,他們又久據此地,地理熟悉,到時就麻煩了。”
“屬下明白,丞相,不如我等制人,摸清情況後堵住他的港口,先滅了他的水師,到時他想出海也找不到船。”
“前線的事你統軍將領相機而行便可,我不會去管。但是我提醒你的是方國珍在溫臺三地經營多年,部下又多是海巨寇,不會那麼容易被你抓住的,一切要小心,不要仗著船堅炮利就忘乎所以,小心陰溝裡翻船。”
“丞相的教誨屬下銘記心,方國珍佔據地利人和便利,我等一定會當心的。”
“你得就好,在開打之前我會遣人與方國珍好好談談,能不動兵戈解決是最好的,我想他也不會輕易我江南兵戈相見。”
聽到這裡,俞通眼睛一亮,瞭然在心地說道:“丞相,屬下知道了。”
說著,火炮廠便到了,看到出迎的,劉浩然問道:“重六呢?他去了哪裡?”
有官員稟報道:“回丞相,前幾日杜大人因爲鋼鐵的事情去了太平,想來今天應該可以趕回來。”
“去太平?他去太平幹什麼?”在劉浩然的心目中,杜重六不過是一個癡迷於研究的工匠,沒事跑到太平去幹什麼
“回丞相,杜大人月剛升任軍器局副主事,兼管火炮廠。最近太平鋼鐵廠供應的材料有些問題,所以要勞他去交涉。”
劉浩然不由笑了,杜重六研究火炮可以說是靈氣十足,可是要他去管人和交涉,只怕跟呆鵝沒有什麼區別。
不管這些,劉浩然帶著俞廷玉一行繼續參觀工廠,仔細詢問海軍急需的艦載重炮鑄造進度如何,遇到了什麼問題。
江南火炮廠出產的火炮工藝繁瑣,製造要求非常高,一門炮從鑄型、粗加工、細加工、校驗,再到成品加工,足足需要十五到二十天,幸好工廠實行流水線作業,加數年來江南培養了數以萬計的合格工匠,而太平、銅陵又能源源不斷地供應好的鋼鐵和銅材料,所以工廠的艦載重炮產能還能保持在每月八十門左右,差不多兩個月可以裝備三艘巡洋艦。
自從滅陳漢後,江南在接受了數萬計的原陳漢工匠和大量設備後,火炮廠和造船廠又一次進行了大規模的擴建,現在內河船隻的製造已經移到武昌、江州和安慶,原陳漢的工匠在經過培訓後將分一批過去。而江寧、江陰、鎮江現在是在全力製造海船,甚至還增設了一個崇明造船廠,江陰造船廠更是擴建了一倍靖江增設了分廠。軍器局按照劉浩然的規劃,更是在太平當塗鋼鐵廠旁邊增設了幾個大工廠,準備用來製造槍炮、火藥和機器,不過現在還在建設中,要想開工還得等個兩年,而且將來江寧槍炮廠和機器廠也會遷移到那裡去,進行太平工業大區的建設。
轉了一圈現工廠一切正常,除了因爲大規模生產,原材料供應比較緊張之外沒有太多的問題。江南太平鋼鐵雖然出產不少,在這個時代算是龐然大物,但是大部分都用於軍事用處,鑄槍炮,打造兵器等等,剩下也用於製造用於大規模生產的機器,如織布機、紡紗機、抽絲機、印刷機等等。不過在劉浩然的規劃裡,太平鋼鐵廠還要擴建至少是現在的五倍以,原因除了適應北伐的軍事用途和還在迅速擴張的工業機器需求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江南除了修路就一直沒有大興土木,這一直讓許多文人士子覺得不爽爲這不匹配江南目前的地位。
統一江南後,除了繼續展工商業然還準備大興土木,除了繼續興建大量的直道、橋樑外,還準備大修衆多的學校、圖館、醫院等公共設施,這些都需要大量的鋼鐵,因爲江南現在已經研製水泥來了,以後的建築當然用水泥、鋼鐵加石塊來完成。
說到水泥然就覺得窩心,他原本以爲這玩意非常簡單越前自己家鄉里到處可見土製水泥廠,無非是石灰巖磨研成粉和粘土煅燒而成。可是一實驗就是五六年知失敗了多少次,終於掌握到石灰石粉與粘土的最佳比例以及溫度火候和其它小技巧可是出來的還是“山寨版”,雖然能用,可是還需加以改進。
臨近中午,杜重六聞訊匆匆趕來,看到他滿頭大汗的樣子,劉浩然不由笑著問道:“重六,當軍器局副主事感覺如何?”
杜重六與劉浩然極爲熟絡,因爲兩人曾經多次沒日沒夜地一起研火炮,加杜重六是個只關心“技術”的性格,所以在劉浩然面前還放得開。
“丞相,可別說
這個副主事比我搞火炮還要累。”杜重六牢騷道。
“人家是想當官,你當了官還不願意。
”劉浩然笑著說道,杜重六這個級別的官職,陸軍部定奪就可以,劉浩然那裡只需報備一下,所以劉浩然沒有留意到杜重六的升官。
“丞相,話雖然這麼說,可是你知道我這個人,只知道把弄一下小玩意,管人管事我吃不消,太累了,我都沒有什麼時間去完成你次交給我的任務。”在劉浩然面前,杜重六沒有什麼顧慮,一股腦把苦水全倒出來了,不過他還有話沒有說明白,當了官,管人管事,裡面牽涉的勾心鬥角和雞毛蒜皮的事情讓這個一門心思在科研的老實人頭都大了。
“還有趙營戶趙老四,他比我早當軍器局副主事,可是自從當了副主事後再也沒有什麼新東西弄出來了,他私下跟我埋怨道,再當幾年官,他的手藝差不多就廢了。”
聽完杜重六的,劉浩然不由陷入了沉思,中國自古以來的傳統是士而優便爲仕,只要你幹出一點成績來,最大的獎勵便是當官,因爲當了官你的福利待遇才能跟來。有些人原本不想當官,可是不當官卻又體現不出你的價值來,結果當了官卻比以前更難受,最後一個原本可以繼續出成果的天才變成了一個萬千官僚中的一個。
該做些改變了,劉浩然想會,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前知道的職稱,當年很多知識分子爲了評職稱可是費盡了千辛萬苦,自己可以借鑑一二,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培養出一個專科人才是多麼不容易,要是被官僚機構給“同化”了,自己以後靠什麼來展科技。
思量了一會,浩然對杜重六說道:“我知道你的個性,做官還不如做些實事,帶著一幫工匠技師搗鼓東西。”
杜重六咧著嘴笑了:“還丞相對我知根知底。”
“但不做官你的待遇又提不去,不如這樣,我們江南可以設職業級別,不同的級別享受不同的待遇。”
“丞相說的這這個職業級別是怎麼個章程?”
“例如工匠可以劃分爲良工、良造、師、工師、技師、技師和主技師,良工和良造是給優秀工匠們定的級別,如果他們還有突出表現,經過一段學院的學習,就可以授工師以的級別,而技師以可以帶領一隊工匠,專門從事研製、監造等事務。不僅工科如此分科、醫科也可以如類似分,如農科可分良耕、良治、農師、農師、技師、技師和主技師,醫科可分醫工、醫士、醫師、醫師、主醫師。而不同的專科級別享受不同的待遇,良工同從九品,良造同正九品,工師同從八品,工師同正八品,技師同從七品,技師同正七品,主技師同正六品。”
“丞相這個法子好時我不用去管那破勞事,但是又能當了官。真的不錯,好!”杜重六讚不絕口道。
劉浩然心裡卻苦笑不已,在這個時代再評職稱不跟官職品聯繫在一起,百姓們是不會重視的以說杜重六怕當這個官卻又渴望當官。不過這樣也有個好處,如果把商科也分出類似於經濟師之類的級別職稱,那麼百姓們就會知道專於工商農醫也能當官,這樣就不會往政考科舉一條死衚衕裡鑽,而且這些級別職稱的俸祿主要是由工廠商社和醫院給,國家只需要些補貼就好了不冗官。只是儒家理學那些人又要搗鼓,看來又要做出一些讓步來達成妥協。
事情完畢然和杜重六細細聊了一些關於火炮的事情,下午便匆匆趕回中省閣四位大學士一起討論職業級別的細節。俞廷玉卻悄悄把俞通海拉回了家,召集了俞通源、俞通淵切叮囑了一番。
“通海,通源,通淵,你們要好生自重,切不可持寵驕縱。”
“父親爲何這麼說?”俞通海不以爲然道,他的確得寵於劉浩然,其一家更是在江南海軍中佔據主要位置。
“通海,你有出息爲父當然高興,可是你不能就此忘乎所以然。我恭據海軍尚,你爲海軍統制,通源、通淵又在長江水師身居要職,的確是一門榮耀,可是我卻是日夜戰戰兢兢。”
“父親,出了什麼事嗎?”俞通海不由驚問道。
“你怎麼這麼糊塗呀?我們俞家原本巢湖水寇,蒙丞相恩賜,這纔有了今日。而廖氏兄弟與我們又交情匪淺,可以說江南水師大半盡出巢湖一脈。你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嗎?”
“孩兒不知。”
“我等皆是巢湖人士,與合肥相距不遠,算得是丞相的同鄉,這是地利;我等久爲水寇,熟習水戰,而丞相當時渡江南下,急需水師,這是天時。最重要的是我等與定遠一系雖然同屬淮西一地,但是卻素無往來,相交不深,這纔是人和呀。”
“父親的意思是?”
“陸師與水師歷來水火不相容,你以爲常將軍等定遠衆將與我們有私怨呀?”
俞通海不由一驚,遲地問道:“父親的意思是常將軍等人故意挑釁我水師,使得兩邊的將士不合?”常遇春等人當然與俞家和廖氏兄弟沒有恩怨,只是平常兩派交往不是很多而已,聽到父親這麼一說,俞通海有些明白了。
“丞相天天說制衡,你都記到哪裡去了?”俞廷玉呵斥道,“這是丞相的帝王之術,我們記在心裡便是了。丞相是念情的人,我們做好臣子本分,他是不會虧待我們的,只是我們自己要謹慎。現在是丞相大力推行新政之時,總有些人不服,我家替丞相統領水師海軍,滿門重臣,肯定有人看在眼裡。所以你們回去後好生小心,做好本職就好了,其它亂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尤其是文官之間的事情,你們千萬不要摻和進去。”
俞通海三兄弟肅然答道:“孩兒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