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辦？

直接衝出去，這樣的情況下，只會陷入混戰。但是如果不出兵接應的話，整個安南營都會被打殘，甚至被殲滅。

黑夜之中的戰鬥有太多的不確定性了。

在白天正大光明的戰鬥，朱厚煌相信不管是什麼樣的情況，他也能夠勝利。

但是現在卻是另一回事了。

這樣的決戰，他不想要。

只是如果放棄這一個安南營也是可以的。

當初，在升龍城下，莫軍襲營，朱厚煌就按兵不動，直接導致清化軍一個營，幾乎全軍覆沒。只是現在的情勢與之前不同。

一來，之前的清化軍，對朱厚煌來是別人家的東西，自然不心疼。而現在不得安南軍都是被整合過的兵力，雖然底層兵力還是安南人，但是軍官都是東雍人，可以說是東雍自己的兵力了。

別人的東西，朱厚煌不心疼，但是自己的東西朱厚煌就要心疼了。

二來，他準備在升龍城下速戰速決。按理說按部就班的用火炮攻城，足以讓大內氏覆滅，區區長崎城，並不放在朱厚煌的眼裡。

但是如果大內氏在城下取得這樣一場大勝之後，情況會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朱厚煌雖然還有信心，取得最後的勝利，但是時間就要往後拖延了。對東雍來說不是好事。

朱厚煌只是猶豫了一會兒，就立即下了決定。

因爲對軍隊來說，壞的決定，也比不做決定強。

朱厚煌說道：“安南各營集結好了沒有？”

“集結好了。”

“好。”朱厚煌咬著牙臉上帶著幾分猙獰說道：“命令安南各營投入戰爭。雍軍兩營按兵不動。等待天亮。”

朱厚煌暗道：“日本兵固然厲害，但是安南百戰精銳也是不凡，這要看看到底誰能勝了。”

正在戰鬥之中大內義興立即覺得自己的敵人增多了。發覺了雍軍居然派出了援軍，頓時大喜過望，暗道：“天助我也。這雍王用兵之道，還是不夠老道。”

在大內義興衝進營地之後，發現整個大營還分做好幾座小營，彼此之間都有壕溝柵欄相隔，在全營都被驚醒的時候，再想連破營寨，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大內義興心中已經存了退兵之意。

只是這兵不好退。

特別是在黑暗之中，這兵一灑下去，再想聚起來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正在苦惱之中，見雍軍居然來救援了。頓時覺得有了一戰大破雍軍的機會。

他儘量控制自己身邊的士卒，一窩蜂的向雍軍的援軍衝了過去。

好一場混戰。

朱厚煌站在高塔之上，身邊站著數名侍衛，用鐵盾擋住所有向朱厚煌射擊的方位。

朱厚煌用千里鏡看下去。

但是黑暗之中，只能看見火光跳躍，至於其他的根本看不清楚。

他派出的其餘三個安南營，一萬五六千人之多，也不是一古腦硬塞過去的，而是讓一個營去救援，其他的兩個營從兩側包抄。

其實營地之中哪裡這麼多用了作戰的空地啊。

不管是雍軍還是大內氏的軍隊，全部都是將帳篷給推平了，留出空地做戰。

所以整個營地之中情況大變。

所謂的包抄根本沒有進行下去，就撞到襲營的日本軍隊，整個營地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就是朱厚煌坐鎮的中軍，所有人都披掛以待。能點燃的火把全部點燃了，將整個營地給照著燈火通明。

只等朱厚煌一聲令下了。

但這裡往東卻是一片混亂。

無數人吶喊的廝殺的，從一開始還有一點隊形，到現在的沒有任何隊形，完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連撤退也不知道該怎麼撤退了。

原本點燃的火把，要麼在黑暗之中推倒熄滅了，要麼就是點燃了什麼帳篷了，有更大的火光。甚至有些火勢之大，將很多人都捲了進去了。呼吸之間變成一具焦屍。

但是這些大火都支撐不了多長時間，時間一長這些大火會慢慢的暗淡，熄滅了。

沒有了照明，很多人都分不清楚敵我了。幾乎是見人就殺了，如同一場營嘯，乾脆就是修羅地獄所在之地。

朱厚煌手握著千里鏡上，骨節噼裡啪啦的亂響，雙手上指肚被捏著蒼白無比，沒有點血色。

朱厚煌暗道：“這一場虧本了。”

這一場混戰，安南四個營傷亡一定很大，朱厚煌不用看就知道，現在戰場上的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分不清楚敵我，都在瘋狂的彼此廝殺。恐怕死在自己人的手中的，不會比死在別人手中的少。

這樣的情況，安南四個營的損失能小了纔怪。

朱厚煌心中有一股悔意暗暗的涌動。但是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靜靜的等待天亮。

時間有時候很長，有時候很短。

大內義興襲營的時間，已經是午夜之後。夏天的日出比較早，按理說用不了多少時間天就會亮，但是朱厚煌卻有度日如年之感。

在後半夜，營地之中廝殺聲音已經少多了。

在大多數篝火熄滅之後，大內氏與安南軍彼此抱團，整個營地變成了無數個小團體在戰鬥。

不交手的時候，彼此沉沒，一交手就生死立辨。

大內義興是雙手握住日本刀，只覺得手心有一點溼潤，不是汗水，而是血水，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手臂之上，已經中了一劍，血水順著手臂流下來，滲透到了手心之中。

шωш ?тт kán ?℃O

大內義興暗道：“這一戰算是算是敗了。”

大內義興想要一戰決出勝負，但是打成了這個樣子，成爲一爛攤子，現在他根本無法掌控住自己的軍隊，不知道自己的軍隊還剩下多少人。

而且他遙遙看著西邊的一片片篝火，知道雍軍還有完整的預備隊，即便這一場大勝，也不可能將雍軍一古腦給趕下海去。

大內義興暗道：“天亮之後，立即撤退。”

他不是不想乘著黑夜撤退，只是人都打散了，成了一盤散沙，如何能撤的下來了。要知道撤退是比進攻更難的軍事行動。

東方泛起魚肚白之後，天空似乎忽然之間從黑夜到了白天。、

身邊的光線逐漸變強，原本隱藏在黑暗之中的人忽然顯露出身形。

一瞬間，喊殺之聲再次響起。

其實一夜激戰，雙方彼此之間的都沒有戰意了，只是天亮之後，他們很多人才發現，原來他們與敵人相距如此之近，甚至有些人在黑暗之中，混如了敵人的隊伍之中，殺了一夜自己人。

種種亂象，一時間也說不清楚。

他們不是想打，而是對方進入自己的安全距離，唯恐對方先出手，只有先發制人了。

大內義興立即派出士卒，召集各部將領，宣佈撤退的命令，而是絲毫不顧其他，先走一步了。

這一場混戰，大內義興雖然沒有多注意，但是也發現，安南軍的損失要遠遠大於日本軍隊。

無他，就是因爲日本軍隊的構成的問題上。

日本軍隊大多少都是私軍，每個將領麾下的士卒都會跟隨這個將領一輩子，父死子繼，即便是黑暗之中，彼此看不見的情況之下，他們也能確定對方的身份，這是他們的一大優勢。

日本軍隊雖然在大編制上是不夠控制了，但是在小編制上，他們的組織力依然存在。

但安南軍卻不一樣了。

朱厚煌爲了消除安南軍中的影響力，將安南軍徹底混編，這些安南士卒幾乎都是陌生人，雖然訓練了半年有餘，但是也不能彼此完全信任彼此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