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接到張奐的信之後,有些左右爲難,畢竟這剛除掉權(quán)臣,廢止一切的政令,待覈準後再行定奪的詔書是皇帝親發(fā)的。可是張奐說的也是爲民請命於情於理,慷慨激昂。再說董卓本人與張奐又是頗有淵源。
原來在平定南匈奴叛亂之時,董卓曾在張奐手下任過軍司馬,即是張奐下屬。董卓祖籍隴西郡臨洮人氏,與安定、敦煌郡又同屬涼州,這樣算來,又是張奐同鄉(xiāng)。
隴西臨洮與羌人、匈奴人、鮮卑人混居,民風自古彪悍,西北民族又叛變不斷再三反覆。董卓一直生活在此地,少年時曾與各部落首領有結(jié)交,仗義疏財,又兇狠殘暴,各部多不敢與他爲難。成年後因在在此地有威名,又在本地任職,後來經(jīng)常與羌人、匈奴人和鮮卑人征戰(zhàn),殺伐果斷。
在張奐平定南匈奴叛亂時,董卓被郡守推薦給張奐,掌管軍需糧草物資,大軍戰(zhàn)時供應充足,源源不斷,在張奐調(diào)回京城後,董卓又升了一級,調(diào)認安定。
正在董卓搖擺不定之時,謀士李儒問道:“董公有何事難以決斷?”董卓將張奐的信交給李儒,李儒仔細看了一下張奐的來信,對董卓道:“原來是這樣,我看了一下張公的信,也是讓按朝廷旨意,咱們現(xiàn)在也是照著朝廷的旨意辦的嘛,只是這個暫停徵稅呀,朝廷既然沒有發(fā)明召,咱們還要按以前的收,畢竟張公已經(jīng)辭了官,管不了在職官員?!?
董卓問道:“就是張公不是在職的太尉,哪一天皇上再徵用,那也是三公級別,我也不好直接頂回去,畢竟停止徵稅之事,於情於理都說的過去,上報了朝廷應該是要免賦的?!?
李儒道:“具體徵不徵稅,還是要等朝廷批覆,至於張公,此次西去敦煌,有生之年應該回不了京城了,大丈夫立言立德立功,如今張公已經(jīng)功德圓滿,況且少年之時就是名滿西涼,才學極佳,如今歸去,應該是回去教書育人,授業(yè)治學了?!?
董卓道:“邊境如今不穩(wěn)固,異族多有侵擾,等張公病好了,朝廷一紙徵用書,又立即手握重兵,成了封疆大吏,如今不知道該如何回覆。”
李儒道:“張公這次得的是什麼病,甚至到底有沒有病,都不敢確定。古來多少立下不世之功的大將功臣,有幾個能有善終的。功高震主的,封無可封,最後還是被皇帝猜忌,罷官治罪,淪爲階下囚,甚至召來殺身之禍,禍及滿門的也不在少數(shù)。”
董卓詫異道:“如此說來,張公此去若是避禍,應該再無出仕之心。”
李儒道:“功成名就,人生已無多少遺憾,出將入相,堪比古之聖賢,張公博覽羣書,沉浮宦海幾十年,對這朝廷的爲官之道自然是瞭如指掌,退一步說,就算他真病了,他這個年紀,上了春秋的人,要是病那麼重,自然想完全康復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梢詮拈L計議。只是這上書免稅的事,一定要上,不能讓張公上,而是由董公您上,你現(xiàn)在是一方大員,爲民請命本來就是分內(nèi)的事?!?
董卓聽完,打定了主意,立即提筆給張奐回了信:“張公親啓,屬下董卓自接任以來,已上書朝廷停止徵收賦稅,但未見旨意,卓不敢私自決斷,因此一拖再拖,忘了爲民請命的爲官之道,今日倍感慚愧,目前已停止所有徵賦,上奏朝廷,爲民做主,不枉張公之諄諄教誨?!泵鼇砣私o帶回。說董卓已經(jīng)按張公所示,上書朝廷。又給朝廷請了旨意,陳述實情,請皇上免除賦稅。
桓帝劉志接到了董卓的奏報時,正在上林苑打獵。這上林苑是對比著西漢時規(guī)模仿製的,建在嵩山山麓。這裡居洛陽城二百餘里,氣候溫潤,草木旺盛,遍佈飛禽走獸,而且山勢較爲平緩,正是建設皇家獵場的絕佳場所。
聽到單超的奏報,說邊疆董卓請旨,按原來朝廷的政策,免去邊關(guān)百姓賦稅。劉志彎弓搭箭,瞄準一直花鹿,對單超道:“你看是免去了好,還是不免的好?”
單超回奏道:“免有免了的好處,這不免,也有不免的道理?!?
劉志道:“哦?說說看?!?
單超奏道:“給他們免稅賦本來是定下的,但是當時是樑冀批覆的,不合朝廷規(guī)制。如今天下初定,國庫空虛,急需稅賦徵收填充國庫。如今兩邊相權(quán),具體如何選哪個,還請皇上定奪。”
劉志道:“你說朕能不能射中這隻鹿?交給天決定吧,要是中了,就免了他們,不中呢,也是天意如此?!闭f完之後,一箭射出,又偏又短,那鹿竟繼續(xù)低頭吃草,動也未動。
劉志發(fā)怒,又連射三箭,一箭比一箭離譜。原來這劉志本來就從未學過騎射,自幼被接進宮裡做個傀儡皇帝,一切衣食住行全靠樑冀安排,像是被人提著線的木偶,天天按部就班被擺佈一番。如今終於推倒了壓在身上的大山,徹底恢復了自由。
自從體會了這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劉志是徹底的做了大主。高高在上,果然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墒沁@皇宮裡居然也有條條框框的規(guī)矩,限制皇權(quán),這讓劉志很是不爽。
最牴觸的一條就是皇上的日常開銷。皇上乃天下之主,原來是又大將軍把持朝政,宮內(nèi)所需供應都不太充足,如今已經(jīng)除了權(quán)臣,天下豐美應該全與我所用,可是總有幾個大臣上表勸說宜儉省節(jié)約,還居然擡出來漢文帝景帝節(jié)省的事例來說事。大漢這麼多皇帝,能有幾個文景。
劉志憤憤不平,對那些勸說的大臣置之不理。搜刮錢財?shù)氖陆唤o太監(jiān)去辦。畢竟太監(jiān)自打進了功起,也就沒了後了,現(xiàn)在也只有皇帝纔是他們的靠山,他們辦事雖有貪墨,但是總算來也是盡心,比那些貪得無厭的臣子還是好很多。
自從劉志搶權(quán)之後,單超自然就成了劉志身邊的紅人,爲了供劉志取用,他同其他太監(jiān)建議劉志可以令天下士紳捐官來做。按照官職等級不同,明確官職的價位。
卿大夫楞了神:這是典型的買官賣官呀,朝廷選拔人才從來都是通過孝廉層層選拔,升級考覈,才做到如今的朝廷制度劃分,如今,拿錢就可以買來官員,實在是將國家重要事務當做兒戲,如此要是開了先河,任何官都是買來的,有幾個官員是真正爲民請命的,大漢根基便不穩(wěn)定,數(shù)百年基業(yè),可能毀於一旦。
於是大臣上書請表,讓皇帝收回成命,李固等清流官員陳述單超等宦官實在是誤導皇上,毀壞朝廷名譽,有誤國之罪,應該立即罷免治罪。
不想這劉志非但沒有治宦官的罪,倒是把李固等人關(guān)押進了大牢:“權(quán)臣當?shù)乐畷r,窮兇極奢也沒見你等有人蔘奏,朕當時如同木人,形同虛設,也未見你們這批衆(zhòng)臣殊死與權(quán)臣抗爭,幾個太監(jiān)獻計救了朕,挽劉氏江山於危難之間,如今倒是成了誤國罪人。你們倒成了爲列祖列宗江山考慮的社稷忠臣。再有敢這樣故意詆譭朝廷的,見一個抓一個,絕不輕饒?!?
從此朝廷再也沒幾個敢開口的,宦官權(quán)利日益增大。
單超看皇上未能射中那花鹿,對劉志道:“皇上,天意如此,讓百姓賦稅充盈國庫,是老天對陛下以前所受委屈的補償。我大漢定能夠順天命而傳萬世?!?
劉志將弓遞給單超:“也罷,就按老天的意思,擬旨給董卓,賦稅繼續(xù)徵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