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在姐姐面前裝沒事,我是你唯一的親人,雖然我沒辦法把容磊讓給你,但是我還是你最可以依靠的人。”顧明珠摟著她,低低的說,“小夏,我和他之間的愛恨糾纏,連我們自己都理不出頭緒了。你要我現(xiàn)在說愛他什麼,我大概要想一想才能組織語言告訴你。愛他對於我來說就像日升日落。但是對於什麼都不知道的你來說,他是一個獨立的男人,高大、英俊、有能力有魄力,出手不凡。所以你喜歡上他,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你也不要覺得有罪惡感,這沒什麼,或許只能說明你很有眼光。”
阮夏嗚咽,反手抱住顧明珠,摟的很緊。
“至於你說的猶豫,我完全能理解……小夏,我也愛他,我比誰都清楚的瞭解,放棄愛這樣的一個男人有多難。”
阮夏的身子因爲(wèi)顧明珠的一番話抖的更厲害,“姐……你能不能不要再安慰我……你越說,我心裡就越難過……”
這樣的阮夏讓顧明珠覺得……前所未有的負(fù)罪感,“好了,我們不說了。”
她給阮夏倒了一杯水,阮夏坐起來,不好意思的抽紙巾來擦擦眼淚,接過水來喝了兩口。
安靜,很尷尬的安靜。
姐妹兩個都很無奈也很無措,可是事關(guān)愛情,無關(guān)對錯。這一關(guān)不闖過去,以後再見面就會很尷尬了。這一點顧明珠心裡想的很清楚,而阮夏的性格那麼像她,自然也能想清楚。
“姐姐,你是我最崇拜的人,他……是我最喜歡的人。你們兩個在一起,我雖然很傷心,但是也真心的高興。Kevin他那麼優(yōu)秀那麼好,真的只有你才能配得上。”
“Kevin說你害怕傷害我,所以你遲遲不敢跟我說。他怕傷害你,所以他也不強迫你說。他態(tài)度特別堅決,我當(dāng)時……有點不甘。所以我直到今天才告訴你我知道,姐,我既然想清楚了,就要說清楚:對不起,我動過拆散你們的念頭。”
“我說過了,這很正常。況且,我對你的以身作則裡,一定有人不爲(wèi)己、天誅地滅這一條的吧?”顧明珠開玩笑,舒緩著略帶哀傷的氣氛。
阮夏卻搖頭,神情很嚴(yán)肅,“在我看來,你勇敢、善良、優(yōu)秀、完美……我在你身邊學(xué)到最多的,是堅強的面對困境。還有啊……說來真是哭笑不得:當(dāng)初我完全不敢向Kevin表白,我一遍又一遍的想著你,甚至站到他面前的時候,我腦袋裡全是你的樣子,這樣我纔有勇氣告訴他我的內(nèi)心感受。”
阮夏很難過。
對摯愛的摯愛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哪怕對方另一個身份是她崇拜著的神,也會讓她覺得……自己好卑微。
顧明珠帶了她這麼多年,幾乎瞭解她每一個眼神後面的傷痛,“小夏,這不是你自身的問題。我和他糾纏了太多年了,人都是這樣的,先入爲(wèi)主。”她還想說,你這麼年輕,以後一定會遇到你的先入爲(wèi)主。可是看著阮夏忡愣的表情,她最終沒能說出口。
阮夏到底也是崇拜著女王一路成長的,既然想清楚了,就要說清楚:“我求他先別告訴你我知道了。我心裡亂,不知道怎麼面對你。那天你叫程光哥哥送化妝品給我,我和程光哥哥聊了好久,程光哥哥說,你和Kevin之間的感情太強烈,像是一團的三味真火,除了你們彼此,其他人一經(jīng)靠近就會灰飛煙滅。我想了好久,程光哥哥說得很對。”
顧明珠嘆氣,“……恩。”
她看出來了,阮夏是真的深思熟慮過,今天恐怕只是來向她傾訴以及宣佈。顧明珠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是傾聽。
“本來我前幾天就要跟你說這些的,可是那天早上外婆忽然就去了……”阮夏的聲音低下去,牙齒在脣上咬出白色的印記。她沉默好久,顧明珠耐心的等,等到她再次擡起頭,“姐姐,其實我真正要告訴你的是:我想我大概也不是真的愛他。我只是活在對你的模仿裡面太久了,以至於……愛上了按照你的眼光來看可愛的男人。”
“我希望以後遇到我自己的不可割捨。”
因爲(wèi)太崇拜一個人,所以甚至模仿她的一言一行之後還覺得不夠,甚至將自己融入到那個人的角色裡去,用那個人的心考量四周,愛上那個人會愛的那類人。
顧明珠,無言以對。
“小夏,我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有些時候,我確實很怯懦。顧煙的未婚夫說我那是我的桎梏,我總是在最該理智的時候昏頭,所以落得有苦自知的下場。呵,可是這次,我卻覺得很慶幸——還好我又懦弱了一次,換你直麪人生,讓我看到——小姑娘,你長大了。”顧明珠真心感慨,“其實啊,你不像我,小夏,你比我強。”
聽到最後一句話,阮夏的眼淚成串掉下。
時光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她剛失去母親的時候。全世界都是灰色的,然後楚楚姐姐出現(xiàn),替她一點點的染亮周遭。
而如今,這個擁有魔法般魅力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那個空氣青澀暗淡的盛夏如今看來只是一幕回憶,站在清冽的嚴(yán)冬裡,阮夏的心冷而堅定——原來,這就是一場成長。
“姐,讓我見見你和Kevin的孩子好不好?”
晚餐。
市中心高級自助餐廳。
容易又饞又餓,一刻不停的吵吵,就只好不等容磊到就先開吃。阮夏坐在容易邊上,不斷涮菜和肉,放在盤子裡涼好了換給他。容易吃的高興,笑的眼睛都瞇起來。
於是容磊匆匆趕到時,就看見他家兒子滿嘴流油,小哈巴狗一樣對著阮夏諂媚的笑。
“爸爸!”看見他來,小傢伙坐直了身子,“你看,這是我的小夏姨媽!現(xiàn)在我有三個姨媽了!”
容磊在顧明珠身邊坐下,接過她遞上的手巾擦了擦手,伸手捏捏兒子的鼻子,然後向坐在對面的阮夏笑了笑。
阮夏很淺的回了個微笑,“怎麼這麼晚,姐夫?”
容磊聽到她這麼稱呼,表情很自然,絲毫都沒有吃驚的樣子,“臨時開了個會,耽誤了。你們這不是都開動了麼?”
“那些都是你兒子一個人吃掉的!”顧明珠沒好氣的說,“吃那麼多,遲早變成小胖子!”
容易不高興的拉下臉,剛剛要撅嘴,看看容磊的臉,又緩和了下來,報復(fù)性的夾了一大口肉,吃的腮幫子都鼓起來。
阮夏一晚上話都不多,大多時候都是逗容易玩。畢竟年紀(jì)小,能拿出氣度來約這頓晚餐,卻沒能完全的掩飾住眼底的失落。
可顧明珠不可能再去要求更多,容磊也是一樣。兩人默契配合,氣氛也倒是很好。
中途容易要上廁所,阮夏陪他一起去。桌上只剩下了兩個人,容磊連忙的坐的離顧明珠遠(yuǎn)一些。
顧明珠收回掐向他胳膊的手,挑眉看著他,“發(fā)表一下此時感言吧。”她冷著臉,“很得意吧?”
容磊笑了笑,看看洗手間的方向,“她只是需要時間去適應(yīng)。你不用顧慮太多。”
“現(xiàn)在這樣的局面,已經(jīng)是把傷害降低到了最低程度,你就不要在苛求我了好不好?”
顧明珠白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來,“你剛纔說臨時開會,是因爲(wèi)梁氏的事情麼?”
樑飛凡已經(jīng)對方家下手,兵分幾路,來勢洶洶。
方家三兄弟高幹出身,方是國是紮根本地的名企業(yè)家,方非池則是在國外發(fā)跡之後,七八年前不知爲(wèi)了什麼忽然回來開投資公司的。排行第三的方亦城少年從伍,如今是警界和政壇炙手可熱的新星。
所以這次梁氏和方家的這一戰(zhàn),地方上一邊倒的支持方家。
可這次樑飛凡是真的怒了,根本不管這些。甚至不惜以本傷人,聯(lián)合了幾大有力強援,大有神佛亦可殺的氣勢。
顧煙已經(jīng)被樑飛凡軟禁,顧明珠連見樑飛凡一面都困難,更不要提說服他了。
而其實比起樑飛凡來,她更大的擔(dān)心來自容磊。
看容磊好像一直是持著作壁上觀的態(tài)度,可是顧明珠清楚他手裡掌握著方非池洗黑錢的證據(jù),如果他這時和樑飛凡聯(lián)手,那麼方家被摧毀是很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還有個延,他是容磊的好友,又和方是國勢如水火,如果再加上他的身世背景的話,一旦動手,後果真的不堪設(shè)想。樑飛凡本身就有著龐大的黑道背景,這次叫來的幫手裡就有他過去的盟友,國外的黑道組織。如果容磊帶動延加入樑飛凡的陣營,方家的下場一定會悽慘無比。
容磊沒有否認(rèn),“方非池有大麻煩。”
顧明珠試探,“那,你是什麼想法?”
容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說呢?”
顧明珠不知道他怎麼想。但是於她而言,一方面顧煙在原則問題上還是有所堅持的,即便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愛方亦城,但如果樑飛凡真的把方家給滅了,她大概從此不會再理睬樑飛凡了。另一方面,她絕不想看到方非池下場淒涼。
可是容磊和方非池新仇舊恨一堆,且都是因她而起,她該怎麼回答容磊的這個“你說呢”?
“你幫幫他吧。”她下定了決心,說,“容磊,他是我朋友,幫過我很多,這樣的時候,我不能袖手旁觀。你看在我的份上,幫他一把,好麼?”
容磊看著她,伸手輕輕掐掐她的臉頰,笑的很溫柔,“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