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該》番外之親愛的你在哪裡
盛夏,C市。
顧明珠午睡剛起,活動著睡酥的手腳,下樓倒水喝。
客廳裡,最近常常到訪的貴客正和顧煙玩著大富翁。程光在廚房裡榨草莓汁,見顧明珠進(jìn)來,倒了一杯給她。
“樑飛凡又來了?找我爸的?”顧明珠喝了一口沁人心脾的果汁,看了眼客廳,瞇了瞇眼,低聲問程光。
程光搖頭,“和顧叔說了五分鐘話就下來了,然後就一直和顧煙玩到現(xiàn)在。”
“哦。”顧明珠若有所思的點(diǎn)頭。
“顧叔讓我看著點(diǎn)顧煙,別沒大沒小的。可那丫頭根本就不聽我的,剛纔輸了一局,沖人家橫鼻子瞪眼睛的。喏,給你,端過去,你跟她說應(yīng)該比較管用。”程光把果汁盤遞給顧明珠。
顧明珠把自己杯子裡的果汁喝完,愜意的打個嗝,拍拍程光的肩膀,“你看不出來麼?那個‘人家’不知道多享受咱們顧二小姐的‘沒大沒小’呢!”
從廚房轉(zhuǎn)過進(jìn)到客廳,只聽樑飛凡低低沉沉的笑聲和著顧煙清脆的耍賴之聲傳來,顧明珠把果汁送去,拍拍妹妹的腦袋,“笨蛋,爸爸叫我跟你說,別沒大沒小,怠慢了貴客。”
顧煙不滿的偏偏頭,“姐,我不是笨蛋。”
顧明珠好笑的揚(yáng)手給了她一記。坐在顧煙對面的樑飛凡,原本臉色溫柔,此時擡頭看向顧明珠時,眼裡卻帶了幾分狠厲的警告之色。
哇哦……顧明珠暗自心驚,怎麼,這個令黑白兩道聞風(fēng)喪膽的梁氏少東,真的看上顧煙這隻笨蛋了?
“哦姐,容磊剛剛打電話來,說四點(diǎn)來接你。”顧煙喝了口草莓汁,舔舔嘴角,笑瞇瞇的對姐姐說。
“恩,我知道的。”顧明珠習(xí)慣性的推推妹妹的頭,卻被一道冷厲的目光給凍了一下,她下意識的連忙摸摸顧煙的頭髮討好,“乖。”
“你們?nèi)ツ难e玩啊?”顧煙難得受這麼好的待遇,“晚飯回來吃嗎?”
“去看電影,不回來吃飯。”
“帶我一起去吧!”顧煙拉著姐姐的裙襬撒嬌,“亦城很晚纔回來,我在家裡好無聊啊,你帶我一起去,我不跟你們坐一起。”
換做平時顧明珠是一定不答應(yīng)的,不過今天狀況特殊,這個高深莫測的樑飛凡看顧煙的眼神很不對勁,顧煙有心上人卻沒有智商,安全起見,她不能放任兩人繼續(xù)相處。
“好吧,帶你去。”顧明珠捏捏妹妹的下巴,“省的你在這裡煩著客人,樑少爺可是大忙人。”
“不會,顧煙很有趣,而且我也沒什麼事要忙。”樑飛凡很適時的微笑回答。
顧煙果然中計,“那你要不要一起去?我可以跟你坐。”
樑飛凡大概爲(wèi)最後一個字愣住,只見他眼底掠過可疑的悸動,然後片刻恢復(fù)常態(tài),清咳了一聲答應(yīng),“好。”
顧明珠氣的頭頂冒煙,再不想管這個白癡妹妹,回身一邊翻白眼一邊上樓換衣服去了。
三人驅(qū)車到電影院時,容磊已經(jīng)買好了四張票等著。顧煙看到他,笑嘻嘻的叫“姐夫”,顧明珠剛伸手屈指要對著她腦袋彈下去,身後便有人很有威脅性的低低咳嗽了一聲。
一時,顧明珠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挽著男朋友進(jìn)去了。
容磊以爲(wèi)陪顧煙來的是方亦城,便買了四張情侶座。座位兩旁是寬寬的擋板,坐在裡面的人很難被兩側(cè)看到,同樣,也很難看到兩側(cè)其他的座位。
顧明珠坐立難安,頻頻越身出去,企圖看隔壁的情況。容磊一手支著下巴,好笑的看著女朋友難得流露出的傻氣一面。
“好了,別看了。”電影開始,燈光暗了下來。容磊笑著把顧明珠拉回來,把她抱上膝蓋,親了一口。
“你覺不覺得樑飛凡看顧煙的眼神很特別?”顧明珠喂薯?xiàng)l給容磊吃,在他耳邊輕聲的問。
容磊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可樂,“那你覺不覺得我看你的眼神很特別?”
“混蛋!我跟你說認(rèn)真的!”
“哦,混蛋的老婆,我也不是在開玩笑。”
顧明珠捶身後的人,容磊悶哼,再吸一口可樂,捏住她的下巴低下頭去,反哺給她。
電影已經(jīng)小半場過去,兩人打打鬧鬧、親親我我,毫無察覺。
而那光影飄渺的兩個小時後,顧明珠發(fā)現(xiàn)樑飛凡看向顧煙時,眼神更爲(wèi)特別了。後來的很多時候,她只要一想起那天,就會有些說不出的後悔。
或許在一場愛情裡滋生一味勢在必得,也就只需要那麼兩個小時?
“姐?”顧煙小心翼翼的摸摸姐姐的手,只覺得入手冰涼,再看顧明珠那恍惚的神色,她幾乎立刻的就紅了眼眶。
樑飛凡正倚在窗邊打電話,見狀連忙掛了電話過來,把顧煙擁進(jìn)懷裡,心疼的哄。顧煙橫手肘用力撞他,很不滿的瞪,見他還是溫溫柔柔的笑,她生氣的別過臉去。
顧明珠回過神來,看著眼前兩人的互動,不由得生起世事難料的滄桑之感。
她嘆氣,聽在顧煙耳裡,更是自責(zé)。
“樑飛凡!”顧二小姐帶著哭音吼,“不要全推給紀(jì)南!你一定也知道容磊在哪裡的!你快說啦!”
樑飛凡伸手拉她,圈她在懷裡護(hù)著,任由她撒潑。
顧明珠動了動笨重的身體,躺的更舒服些。樑飛凡頻頻用眼神示意,她淡淡的笑,“顧煙,好了,別鬧了,吵的我頭疼。”
顧煙皺眉,眼淚汪汪的,“姐……”
“你去跟紀(jì)四說,不要再躲了。”顧明珠對樑飛凡說,“叫她來一趟,我不問她容磊的去向了。你叫她來,我只要她告訴我一句話,決不爲(wèi)難她。”
她的聲音低下去,樑飛凡的眉挑了起來。
顧明珠逼退眼底熱熱的一陣酸意,再擡頭時,已經(jīng)又是淡淡笑著的了,“你別擔(dān)心,我一定說話算話。”
“顧煙,你也別再逼紀(jì)四了。她也是夾在中間,兩頭難做人。你想,換了我是容磊,你是容巖,你一定也會想盡辦法逼的紀(jì)南不透露半點(diǎn)我的行蹤……況且,她也替我瞞住懷孕的消息,公平。”
顧煙還要說什麼,被顧明珠揮手打斷,“好啦,你們走吧,我想睡一會兒。”
樑飛凡一聽立刻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們今晚的飛機(jī)就回去,下回再來看你。”
顧明珠點(diǎn)頭,想想又招招妹妹過來身邊。
顧煙蹲下,顧明珠吃力的扶著沙發(fā)坐起來,摸摸她的頭髮,“你啊,不要動不動就對發(fā)脾氣,像這樣說飛過來就飛過來,下次不可以。樑飛凡不像你,他有那麼多的事情要處理,你要體諒他。不要以爲(wèi)我不在,就可以任性妄爲(wèi),知道嗎?”
顧煙黯然點(diǎn)頭。
紐約的雨沒有半點(diǎn)C市的纏綿之色。
樑飛凡和顧煙離開,室內(nèi)又是一片安靜。顧明珠在沙發(fā)上靜靜坐了好久,挪到窗邊去,隔著玻璃窗看著高樓之間灰濛濛的天色。
路欣楠下了課回來,大包小包的提著晚餐食材,“呼!外面冷死了!”
“顧明珠,你別站那兒啊,窗戶裡透風(fēng),凍著我乾兒子!”
顧明珠沒有回頭,低低淺淺的笑了笑。
“哎!方非池有沒有說幾點(diǎn)來吃飯?我買了排骨,做糖醋的好還是紅燒啊?”路欣楠繫著圍裙,從廚房裡透出頭來問。
顧明珠捧著籃球大的肚子,慢慢挪回沙發(fā)上坐下,喝了口水,對路欣楠笑了笑,“他公司有事,回國了。”
路欣楠長長的“啊?”了一聲,頓在那裡。
顧明珠饒有興致的看著她瞬間失落的神情,曖昧的笑。
“笑屁啊!”路欣楠反應(yīng)過來,欲蓋彌彰的瞪眼掩飾,“我是怕他又說我廚藝不好、照顧不好你啦!顧明珠你還笑!”
“我也沒說你有其他意思,你急什麼呀?”
“哼!我決定做我乾兒子最愛喝的排骨湯!”路欣楠扮個鬼臉,縮回廚房去。
路欣楠匆匆吃了晚飯趕去學(xué)校上課,顧明珠也放了筷子,對著整桌的菜發(fā)呆。
紀(jì)南直到天將要擦黑了纔來,耷拉著腦袋進(jìn)門,不敢看顧明珠。
“明珠姐。”
“小四,來,坐。”顧明珠招呼她。紀(jì)南很不好意思的接過水杯,訥訥的坐下。
“樑飛凡,把話帶到了?”顧明珠頗爲(wèi)平靜的問。
“恩。”紀(jì)南抿嘴,“明珠姐,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告訴你容磊在哪兒。”
“我瞭解。我不逼你。你只要告訴我,他現(xiàn)在……過的好不好?”顧明珠眼神很柔。
紀(jì)南權(quán)衡許久,點(diǎn)頭,“你放心,他很平安。”
顧明珠聽了這句,眼裡的光亮越加瑣碎閃亮。她久久的不說話,紀(jì)南也不敢再開口。客廳的燈沒有開,天色暗下來之後,兩人便都坐在了暗影裡。
“好,”顧明珠終於用力的微笑了出來,“紀(jì)四,謝謝。”
紀(jì)南有些難過的抿脣,起身告辭。
門很輕的被關(guān)上,眼淚很重的墜下來。
窗戶上有悉悉索索的雨點(diǎn)打擊聲,路邊經(jīng)過的車輛車燈閃爍,折射在玻璃上,隔著模糊的密集水珠,奇形怪狀的連成霓虹之色。照著室內(nèi)的一片昏沉暗淡,格外的悽迷。
顧明珠慢慢的躺下,在舒適的寬大沙發(fā)上縮著,抱著肚子裡和他共同的孩子,在第無數(shù)個寂寞綿密的夜裡,淚如雨下。
石頭,你在哪裡,過的有多好?
我真的,好想知道……
“……石頭”顧明珠睜著迷濛的眼軟軟的喊,“你壞……”
“明珠……”容磊放開她的嘴,長長的嘆,心滿意足。
她不言不語,微張著紅腫的小嘴,失神的看著上方的他,身下還在不時的抽動著,很輕很弱的哼。容磊狂亂的親她,心裡極想把她就這麼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明珠……”容磊猛的睜開眼,伸手往身邊摸去,空空如也。清醒了幾秒,只覺得下身一陣一陣的涼意,他探手一摸,果真是……夢遺了。
真可笑,好不容易睡著一次,竟然會夢遺。
掀開被子坐起來,容磊披上衣服,喝了杯水。揉著昏沉的腦袋,進(jìn)浴室去換下了內(nèi)褲,衝了個澡。
出來之後,理所當(dāng)然的再也睡不著。
倚在陽臺上吹了半夜的風(fēng),七點(diǎn)多,容磊做了點(diǎn)簡單的早餐,吃過之後便準(zhǔn)備去一趟公司,再回學(xué)校上課。
剛剛走到門口,電話響起,他返身去接。
容巖的聲音還是那麼吊兒郎當(dāng),“親愛的老大,早上好!”
“你今天起的蠻早。”容磊淡淡的回了一句。
“這不老頭子叫我給你打電話麼,顧明珠,在找你。”
容磊心下“噔”的一聲,好像某根隱藏已久的線被挑斷的聲音。
“你……要給她消息麼?爺爺?shù)囊馑际亲詈脛e告訴她,但他說,最終還是要看你自己的決定。”
容磊的喉結(jié)無聲無息的上下了一次,正要開口,包裡的手機(jī)響起。
“容巖,你等一下,我接一個電話。”
“哈嘍,Kevin先生,請問昨晚你的睡眠質(zhì)量如何?”醫(yī)生很周到的特意來電詢問。昨天是容磊服用新型治療失眠藥物的第一天。
容磊捏著電話聽筒的手指用力攥的發(fā)白,語氣卻還是如平時的淡漠,“請幫我改回原來的藥方。”
“沒有效果?!”對方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你真的還是無法入睡?”
容磊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
“可是Kevin先生,你原來服用的那種安眠藥片藥劑量已經(jīng)加到了很危險的地步,隨時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不可估量的傷害。”
“沒有關(guān)係,一切後果我自己承擔(dān)。就這樣,再見。”容磊平靜的回答,掛斷了電話。
“容巖。”
“哦,我在!”
“記住,不要給顧明珠任何我的消息。”
“……我知道了,你放心。”
“老大……你還是睡不著?”
容巖語氣是難得一見的擔(dān)憂,容磊微微扯了扯嘴角,“沒事的,你不用擔(dān)心。還有別讓爺爺知道。”
“恩。”容巖答應(yīng),“我懂。”
放下電話,容磊順手把邊上的藥品掃進(jìn)紙簍。
造成不可估量的傷害麼?
可是他怎麼覺得,服用新藥做的那些夢,會比夜不能寐更爲(wèi)深深深的傷害他呢?
顧明珠,你想知道我的消息?
可是我一點(diǎn)都不想讓你知道:沒有你在我睡不著,沒有你在,我過的如此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