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皇帝崩! 儲君,趙策英!
一時間,幾人五味雜陳,心緒不一。
對於趙策英而言,頗有欣喜,以及些許悲傷。
自江昭歸鄉侍疾的那一日,官家就向他說明了立儲之事。
因此,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儲君。
不過,私底下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的臨終宣佈又是另一回事。
要說不欣喜,肯定是假的。
與欣喜一起的,則是些許悲意。
侍疾一年有餘,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對於餘下四位宗室而言,無疑是心頭髮涼。
即便已經有過預測,認爲自己不可能勝出。
可真正宣佈了結果,終究是大不一樣。
幾位內閣大學士相視一眼,儼然是都有過預測,並不意外。
要是以往,有了預測,可能就得站隊某一方。
而今,因秘密立儲法的緣故,內閣大學士端坐高臺,卻是沒了站隊的必要,自然也沒了失敗的擔憂。
“太祖皇帝,一手盤龍棍打天下八十一州,進而黃袍加身,定下江山社稷。”
趙禎嘆道:“可惜,燕雲十六州未曾開拓,西夏、遼、交趾未曾歸附王化。論及疆域,大周著實難與唐、隋、漢相媲美。”
十餘人齊齊默然,不敢作聲。
疆域太窄,這是從上到下都默契不提的事情。
說得好聽一點,那叫內斂圖強。
說得不好聽一點,那叫偏安一隅! 文風鼎盛的時代,沒什麼邊塞詩,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太宗、真宗兩位皇帝,也都是默契的不說疆域之事。
若非是白撿了一個“熙河開邊”的武功,官家大概率也不會提及疆域的廣窄問題。
“朕與民休息三十載,而暮年拓邊。”
趙禎瞥了一眼記載起居注的起居舍人,緩緩道:“嘆蒼天無眼,讓朕人壽窮盡。
否則,便是暮年,也得御駕親征!如今,身子骨不佳,也唯有選取武德充沛的子孫,承朕之遺志。”
“策英,便是武德充沛之人。”
“卿等,輔之!”趙禎叮囑道。
連續說了幾句話,上氣不接下氣,趙禎不免長汗直淌,喘息起來。
“陛下放心,臣等定盡忠盡力,輔佐太孫殿下。”韓章連忙應下。
幾位內閣大學士、英國公相繼點頭,面色恭謹。
事實上,朝堂上從來都不乏抵制北伐的官員。
究其緣由,也非常簡單。
沒有效益!
大軍北伐,大量的耗費財力、物力,卻沒有半分效益,幾乎是白白浪費錢財。
如此,幾次往復,自是讓人抵制北伐。
不過,自江昭拓邊以來,反對的聲音就弱了不少。
拓邊,屬於是真正的“擴大盤子”。
即便拓邊者吃大頭,其餘的人也能吃不少湯湯水水。
拓取邊疆,並非不可行!
該叮囑的都已經叮囑,趙禎點點頭,揮手道:“都出去吧。”
託孤,也沒什麼好託的。
皇太孫趙策英已經二十八歲,並非是不能自理的小孩。
所謂託孤,更多的是讓幾位重臣知曉儲君的人選,從而扶持儲君順利登基,而非“劉備託孤諸葛亮”。
十餘人相繼起身,行禮退下。
就在趙策英要起身的那一刻,趙禎吩咐道:“策英留下。”
說著,他望向侍奉的曹皇后:“皇后也出去吧。”
如此,自是要單獨與太孫敘話,叮囑一些事情。
曹皇后恭謹起身,不免喚了一聲:“陛下。”
悲慼之色,頗爲複雜。
作爲皇后,她還是希望皇帝能給她留下一些權柄,以維持曹氏的輝煌。
可惜,趙禎並未迴應。
皇后念念不捨,緩步走了出去。
“朕一走,新帝登基,定是難以服人,手中權柄不足。”
趙禎分析道:“託孤於內閣六位大學士,雖可讓幾人彼此制衡,可也意味著政局雜亂。究竟該如何重掌權柄,朕該教導的都已經教導過,切記以打破制衡爲主。”
託孤,除了有利於新帝順利登基以外,另一個作用就是讓託孤大臣相互內鬥制衡。
而新帝,要做的就是在合適的機會打破制衡,一點點的收回權柄,並形成新的制衡格局。
趙策英連連點頭。
這一年左右,他沒少學些權謀心術。
論起手段,可能也就中間水平,但依仗著皇帝的身份,就能打出不一樣的效果。
“淮左江子川,此人實爲一等一的賢臣。文可治國安天下,武可馬上定乾坤。
爲人君者,須得心胸寬廣、善於用人。君君臣臣,一向是相輔相成。”
趙禎感慨道:“說是託孤,與其說是託付於幾位大學士,不如說是託付於江昭。”
“切記,江昭纔是真正的可用之人。”
“去歲,其祖父病逝,江昭已是解職侍疾。若你登基,召其入京,擢升官職,便是有恩於他。君臣有恩,他就會效忠於你。”
趙策英認真點頭。
近一年的時間,他與江昭有三封信往來。
這個頻率,已經是相當之高。
無論是熙河歷練,亦或是入宮讀書,他都能察覺到江昭的本事。
此人,可重用!
“爾切記開疆拓土,成千古一帝之美名,受人萬世傳頌。”趙禎叮囑道。
“千古一帝”這個大餅,他一直都在餵給“好聖孫”。
一旦“好聖孫”真的能夠實現大一統,那起碼得是個“盛世”。
而作爲修養生息三十年的存在,他無疑是起到類似於漢文帝、漢景帝一樣的作用。
如此,一樣是千古傳頌。
暮年無子的皇帝,實在太想在史書上留下重重一筆! “祖父放心!”趙策英重重點頭。
這個餅,老皇帝愛畫,他也是真的愛吃。
誰不想成爲千古一帝呢?
其他朝代的帝王,可能都不知道該怎麼才能成爲千古一帝。
但大周皇帝不一樣,實現大一統,但凡治政不是太差,就能成爲千古一帝! 史書之上,萬世傳頌! 趙禎沉吟著,緩緩道:
“韓章宰執天下十載,門生故吏遍佈天下。就連江昭,也是他從小教大的學生。人心易變,若是他敢擅權專政,你便可讓太皇太后垂簾聽政,制衡相權。”趙禎喘著粗氣,繼續叮囑道。
韓章是他一手簡拔起來的人。
可惜,君是君,臣是臣。
皇帝對百官之首,註定是以忌憚居多。
十年的百官之首,何其嚇人?
趙策英一一記在心中。
“汝父趙宗全,或可封王。餘下幾位宗室,依血脈親近封爵,永生不可出京”
越說,趙禎氣息越弱。
約莫十息,其目光渙散,喉間發出哬哬聲響,雙手垂落。
“陛下!”
趙策英一驚,不免驚呼。
侍立門外的十餘人,以韓章爲首,疾步入內。
“陛下!”
“陛下!”
一時間,驚呼不斷,偶爾更是有嗚咽悲哭之聲。
治平四年,二月二十九,皇帝趙禎,崩! 這章不好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