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名傳天下,編修史書! 孟子·梁惠王有言: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謀於燕衆,置君而後去之,則猶可及止也。
由此,後人引申出“開疆拓土”一詞。
歷朝歷代,無論文武,無一例外,都有開疆拓土的追求。
這是一道直通史書的捷徑。
開疆拓土者,必入史書!
大周文武,亦是有著如此嚮往。
可惜,自太祖皇帝以來,歷代都有糟心事,根本沒有拓取疆土的機會。
太宗皇帝趨於文治,未曾有過拓疆之舉,真宗皇帝“泰山封禪”,也未曾有過拓疆之舉。
歷代皇帝,都並非是有大魄力的人,著實難以拓疆。
並且,因太祖早亡的緣故,大周並未拓土燕雲十六州,甚至都稱不上大一統王朝。
要想勉強稱得上大一統,起碼得拓疆燕雲十六州。
嚴格來講,其實還得拓疆西夏、大理、吐蕃、遼國、交趾、蒙古,方爲真正的大一統。
然而,哪怕是弱化版的“大一統”,大周也並未實現。
所謂的邊疆,竟然是陝西一帶。
須知,魏晉、隋唐時期,陝西一帶可是不折不扣的中原地區。
隋、唐兩代,陝西長安更是國都。
結果,天意弄人。
大週一朝,陝西竟是動亂不斷的邊疆! 從客觀事實上講,相比起過往的朝代,大周疆域狹窄了可不止一籌。
差距實在太大!
一般來說,文人一向嘴皮子鋒利,擅長春秋筆法,無理也能說出三分理。
然而,疆域狹窄一事,實在是讓人難以辯解。
有沒有本事辯解是一回事,可否經得起歷史考驗,又是一回事。
人,還是得要點臉!
要騙黎民百姓容易,要騙歷史可不容易。
陝西就是邊疆,實在讓人心虛,說不出開解的話語。
既然疆域偏小,也沒有拓取疆土的希望,文人自是默契的少說版圖的事情。
連帶著,有關於邊塞、邊疆的題材,文人墨客都心有默契,鮮少賦詩作詞。
如今,卻是大不一樣。
熙河開邊,拓土七州。
此舉,實爲自太祖皇帝以來,首次拓取疆域。
文人越是不說拓疆的事情,實則就越是想說拓疆的事情。
這一次,拓疆兩千裡,無疑是值得大大吹捧的事情。
這一戰,出了文人心中的太多惡氣,一些憋了太久的話,終於可以說出來。
文人墨客,齊齊提筆,揮毫潑墨,或是賦詩作詞,或是作文章,公然登樓稱頌。
大儒歐陽修,大儒邵雍,館閣校勘王安石,翰林檢討蘇軾,翰林檢討蘇轍,翰林編修曾布、翰林起居舍人章惇,集賢校理曾鞏、洪州少年黃庭堅,揚州少年秦觀,濂溪先生周敦頤等人,一篇篇大作,一一現世。
自上而下,從汴京到地方州郡,齊齊吟誦詩詞,名篇不斷。
特別是蘇軾,一篇江城子·觀好友子川拓疆有感,更是名句連連。
“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
“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不但稱頌了好友的功績,也表達了對拓取疆土的願景,引得人人爭相吟誦。
秦樓楚館,一位位花魁行首,談及邊疆戰事,皆可娓娓道來,視爲時髦之舉。
內閣更是發出政令,命地方州郡,書寫拓疆之舉,傳頌民間。
一時間,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人人稱頌拓疆之舉。
江昭之名,人盡皆知! 積英巷,盛府。
壽安堂。
盛老太太居於主位,手上端著茶盞,淡淡品茗。
左首之位,王若弗臉上掛著笑容,不時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盛紘大步走了進來。
“兒子給母親請安。”卻見盛紘緋袍玉帶未解,面色紅潤,行了一禮。
“坐吧。”
盛老太太罷了罷手,放下手中茶盞。
“這些日子,都在傳昭哥兒開疆拓土的事蹟。作爲岳丈,你可沒少沾光,幾乎是天天都有人約著去吃酒。”
盛老太太打量了一眼盛紘的官袍,笑問道:“今日,怎麼改了性子?瞧你連官袍都沒換,就特意趕了過來,莫非是又有了什麼喜訊?”
此言一出,王若弗登時來了興致,舉目望向丈夫。
盛紘撫須一笑:“母親慧眼如炬。”
“此次拓疆之舉,實爲大周首例。常朝之上,官家有意重重封賞功臣,因功績名單尚未呈遞入京,就單獨商議了昭兒的封賞。”
“都賞了些什麼?”王若弗一臉好奇的問道。
盛老太太莞爾一笑,她也好奇賞賜了些什麼東西。
畢竟,這可是開疆拓土的功績。
“國公之位!”盛紘幾乎是一字一字的說出。
“嗯?”
饒是以盛老太太的修養,也不免一愕。
相比起盛老太太,王若弗修養無疑差了不止一籌。
“國公爺?”
“真的假的?”
王若弗驚呼一聲,滿臉的不可置信。
一聲質疑,讓盛紘無奈一笑,這種事情還能有假?
“以慣例論之,開疆拓土就得封世襲爵位。”
盛紘撫須,耐心解釋道:“不過,昭兒到底是文官,世襲爵位未免影響不好,經韓大相公提議,拔高了封賞的爵位,封以流爵國公。具體的封號,尚且待定。”
“天爺呀!”
從丈夫口中又一次確認了結果,王若弗心中激動,不免驚呼了一聲: “我女婿是國公!”
不管是不是流爵,它也是國公之位啊!
“咳咳!”盛紘輕微咳嗽了一聲。
王若弗激動的面色一滯,意識到有些失禮,連忙安分不少。
可心中又實在太激動,分享欲一下子達到了巔峰,王若弗根本坐不住,不免起身,一副端莊的樣子,行禮道:“母親,官人上朝辛苦,我去煲一碗粥,補補身子。”
盛老太太知曉王氏的性子,緩緩點頭。
“也好。”
女婿封了國公,不顯擺一下,可不是王若弗的性子。
盛老太太發了話,王若弗心頭激動,行了一禮,向外走去,步伐越來越快。
“除了流爵,可還賞賜了什麼東西?”盛老太太好奇問道。
昭哥兒是韓大相公的弟子,立了這樣的大功績,該有的封賞,韓大相公一定會傾力爭取。
國公之位,僅是個開頭。
“修史!”
盛紘鄭重道:“開疆拓土之功績,官家有意慶賀。除了該有的慶功宴,還會有大赦天下,編修史書。”
“其中,史書一事,約莫是記載從戰國時期,延續到本朝太祖立國,最終是昭兒的拓土功績。
官家特意遣了翰林院的人,趕去淮左,收集昭兒從小到大的經歷,爲的就是確保史書真實。”
說著,盛紘眼中甚是豔羨。
史書留名啊! 而且,這還不是一般的史書留名。
末尾就是江昭拓土七州!
完全可以說,就是爲了一迭醋包的一籠餃子。
特意編修史書,爲的就是稱頌最終的拓土功績!
究竟大書特書到什麼地步,盛紘根本不敢想象。
當然,作爲岳丈,要是有機會說到華兒,那他說不定也能沾沾光,順手被提一嘴。
“史書?”
盛老太太“嘶”了一聲,再也無法保持平靜,扶著椅子起身,盡是驚詫。
“天爺呀!”
以往,盛老太太自噱清淨食素,修養上佳。
此刻,竟也不免說出了兒媳的口頭禪。
半響,盛老太太端起清茶飲了兩口,漸漸心緒平穩。
“還有嗎?”盛老太太出聲問道。
人老了,經不起一驚一乍。
“除了流爵,史書,還有子孫的蔭封名額,御賜宅子、皇莊,祖先追封,官位簡拔等賞賜。”
“不過,具體的結果還未正式定下,有待商議。”
盛老太太緩緩點頭,沒再說什麼。
從知道要編修史書的那一刻,剩下的蔭封、追封一類的東西,哪怕再是非常珍貴,也難以讓她驚詫。
相比起編修史書而言,餘下的幾樣賞賜都算不得什麼。
史書啊! 就一個字,高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