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二）：深入虎穴

這山洞是人工開鑿的，因爲道避上還鍬鋤挖過的跡印。每到轉彎處，均有兩人守著。行到最裡面，赫然便是一間大密室，中央一張大桌，三名海盜、五名倭寇模樣打扮的人圍著在擲骰子，叫聲高漲。檯面上押注的位置有銅板碎銀之類值錢的東西。密室周邊擺架著諸般刑具。左首有一道石門，想必牢房就在裡頭了。引路的倭兵和那些人也挺熟悉的，互相打了招呼。林展翔才知道這引路的倭兵是伍長叫山本南里（扶桑軍銜共計六等十六級，即大將、中將、少將、大佐(校)、中佐、少佐、大尉、中尉、少尉、準尉、曹長(上士)、軍曹(中士)、伍長(下士)、上等兵、一等兵、二等兵。）

山本南里去推開石門，說道：“兄弟，到啦，有好處你可不要忘我。”

林展翔隨口答應，搶先進去。裡面牢房一間接一間，有些空的，有的鎖著人。找了遍，不見柳生原（實際在找向孟君），說道：“人呢，你不是說柳生君和支那女孩在這裡嘛？”

山本南里指著側邊一道虛掩的鐵門，說道：“柳生君就裡內。”

林展翔一心救向孟君，哪容得多加考慮，邁步就上。

木曼子重重捏了下他的手腕，眼神傳出“要小心”的信息。

背後的山本南里則呈現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只持續一會。

林展翔另一手搭過來輕按木曼子的手，微微點頭，好似在說“別擔心”。再鬆開她的手，推門而入，卻是空蕩蕩的，哪有什麼人？

卻在這時，山本南里飛快奔近左牆，按了閥門，鐵門自動關閉。林展翔反應不及，被囚禁起來了，此刻方知上了大當，然而卻想不通自己哪裡露了馬腳？

山本南里以抓住林展翔爲主，木曼子倒不放在眼裡，他認爲自己有能力隨時搞得定這個美女。可木曼子亦非是人們想象中軟弱女子，一看情況有變，立時抽出小刀，向那山本南里一招“夜叉探海”撲上來捅下去。她決定和林展翔來三山島救人，料知必有兇險，是以先前備了把利刃在身上，便於須急關頭取用，這下還真派上了用場。山本南里自信能料理得了美女，也不呼援助，因爲喊人來幫忙，就必須大家共享“美餐”，所以不到不得已之時，是不會叫同夥的。

此刻見對方一刀捅來，非但不怕，還有種陪她玩玩的意思，當下矮身朝則邊一鑽就躲開了，並回頭笑道：“是個小辣妹呀，有勁有勁，很合我味口。”

木曼子其實只懂些粗淺的入門功夫，在船上殺人制敵，純是趁敵不備，加上幾分運氣罷了。她一刺不中，伸直小刀又踏前幾步刷刷劃出。山本南里僥有興味嗤嗤笑，使開家法迎鬥。

林展翔雙手扶門攔觀戰，已瞧明白木曼子不是山本南里的對手，心下甚急，於是想到毀門，便出盡力氣推拉，鐵門竟紋絲不動。

不一會，山本南里繳了木曼子的器械，並勒住她的頸脖，另一隻手肆無忌憚地在姑娘的粉頻上摸來摸去：“小妞你真帶勁，今天有得我爽啦，呵呵``````”

木曼子反感地儘量掙扎避開狼爪的侵犯，但沒什麼作用，油水仍給人家揩了不少。

林展翔踹門罵道：“喂，你放開她。我是柳生君派去任務的人，你夠大膽，居然把我鎖了。”

山本南里瞇眼道：“蒙誰呢？你根本不是這的人，我們共有兩種暗號，你說的是第一種，在前面兩關有用，到第三關就得出示第二種。說不出來，就證明你是外人。”

林展翔暗想：“倭賊好狡猾呀，難怪過第三關時，我說了暗號，他們的反應不正常，還多問了一次，沒想到是這樣的。”說道：“我是新來忘記後一種暗號啦。”

山本南里得意道：“我們的人要是被外人逼問，就只說頭一種暗號，這樣的話那人想進來，一到第三關就會被識破。其實第三關的暗號便是‘沒暗號’，根本不用記，還說你忘了？好啦，懶得與你費話，待我樂玩以後，再去稟報川井中將，你小子等著送死吧。”

林展翔擬不出良策，焦頭爛額，忽覺腳下踏有一顆石塊，便踢擊出去，正中山本南里印堂，**迸裂，連**都沒叫就斷氣了。木曼子一脫身，速去開啓閥門。

兩人找遍牢房，不見向孟君，便行出密室。那八人仍賭得天昏地暗，也不在意，何且林展翔又不是被押進去的，因此還當他是同夥呢。

有一人道：“喂兄弟，那狗日的山本南里呢，怎麼不見他來玩兩把？”

林展翔吱唔道：“他在裡面，有``````有重要事。”

那人並不多問，粗口粗語：“去，還有比這個更重要的麼。”言畢，又顧自娛樂。

既然沒人看出什麼來，林展翔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沒打算殺掉他們。

木曼子卻道：“林哥哥，你要處理這幾個人，不然他們見山本南里久不出來一定發覺不對路的。”

林展翔思之，認爲也有理，走近木桌，說道：“喂，我有好東西給大家看！”

那八人聲止手停，再齊問是什麼。

林展翔出指似電，波波波傾刻間點了他們的穴位，說道：“意外驚喜！”拉上木曼子就出來，通道的守兵更是小蝶一菜。

得到外面，林展翔乃扮作一名海盜，押著木曼子大搖大擺往木房那邊去。一路與不少人擦肩，但誰沒懷疑。倒有些人看到林展翔擄到一個大美女，兩眼會放放光，頗爲羨幕。

走至屋角，林展翔道：“木曼子姑娘，你知道柳生原和渡邊上野這兩個混旦在哪嗎？”

木曼子晃晃頭，說道：“這兩人身份不低，應該住好一點的地方，我們找一找吧。”

房舍雖多，卻分等次，照這麼說，也容易找的。林展翔提起她，縱上屋頂。屋頂是木搭的，上面鋪了厚厚枯草，兩邊分中斜下，便於排水。林展翔和木曼子走在房頂往後背斜的那邊，稍稍低頭，前面就沒人看得見了。來到一間較大的房子上面，林展翔聽到下面室內有女子的聲音，便輕揭枯草，看看是不是孟君。哪知裡面一大羣女子光著身子在洗澡，原來是個澡堂。

登時，林展翔臉一紅，扭側頭去：“怎麼這麼多女人呀？”

那木曼子也探目一望，說道：“她們都是慰安婦。”

林展翔眉一聳：“那我們把她們一併救走。”

木曼子道：“不用了，慰安婦在我們國家募招的，有一些纔是強行徵集的，所以她們多半是自願的。”

聽了這些話，林展翔不禁暴汗：“我無法想象你們扶桑國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

又溜到一所大房上面，林展翔聽到是男子的聲音，他撥開孔湊眼看去，竟是一個大廳，廳中無凳椅，只有比膝蓋還矮的長臺。正中央偏上，六人分兩排席地跪坐著。上排兩人，左邊穿一件花袍，布料底色是灰黑的叫川井正一，官居中將，這人五官削瘦，卻利目熾光，是倭軍最高統帥。他旁邊的是武田智，現爲大佐，是此番出軍的徵東師，他彆著一副眼鏡，倒也有幾軍師的模樣。下排右一是海盜長姚起富，頭帶一頂大沿皮帽，左眼已瞎，長了一副兇相，穿著更古里古怪，他本是中土人氏，山賊難做改做海盜，但實際上還是賊。倭寇出現，他便率兄弟著兄弟跟倭寇混，物以類聚嘛。下排右二的是中尉月野臣鬆，官位不高，俸祿不多，鼻樑倒是挺高的；文不強，武不賴，爲人卻有點實在。其餘兩人便是柳生原和渡邊上野了。林展翔只認識三位，另外三位聽木曼子說了才知其身份。

他們的會議已進行過半。這時，徵東師武田智說道：“我與川井將軍先前已經討論過，對進軍支那國作了詳細計劃。”

姚起富道：“什麼計劃，說出來大家看看妥不妥？”

上面的木曼子悄聲道：“林哥哥，趁這些首腦都在開會，我們趕緊找到你的朋友救她走。”

原本林展翔也是這樣想的，但那武田智正說進軍支那國的計劃，這可能關係到山東、甚至整個大明朝千千萬萬百姓的存亡，怎麼都要關注下的，便道：“等等，且聽他們講些什麼。”

他說話時，廳下的武田智早已開口：“如今大明內亂剛平，朱棣雖搶到龍椅，但也大傷元氣，正好就是我們攻打他們的良機。所以川井將軍已上奏天皇請求拔兵十萬，還有號稱‘無敵神威鐵將軍’的大炮二十門。日前天皇迴應，正在籌備，大概一個多月後全部抵達。十萬大軍對我扶桑帝國算是不小數目，然而比起支那國，還差得遠。不過我們有二十門大炮，就猶勝十萬雄師了，再者這段時間，得柳生君和渡邊君鼎力相助，也跟大明前東廠的王大監取得聯繫。王大監說了肯與我們合作，但是他在中原已經沒有什麼勢力了，可大明的前任國主朱允文卻尚有許多殘存餘勢隱伏於中原。所以王大監必須先找到朱允文，以他名義號召舊部。除此外，我也派了使者去北漠，並和北元（元朝敗北後，還在草原建立政權，史稱北元）蒙古的俺答王子進行了勾通，他們也答應和我們聯手啦。這幾年來，我們在支那國沿海一帶搶掠，那是要屯儲糧，爲了大軍作後應，如今機會成熟，便是我們大幹一場的時候！”

川井正一更是掩蓋不住滿心的喜悅：“只待大軍一到，王大監和朱允文便在關內起事，北元再揮師南下，我們就直取山東，向中原挺進。到時三處人馬一齊啓動，打得那大明國主一個措手不及。我們一入中原便與北元蒙古會師，有蒙古鐵騎相助，加上大炮，更有王大監和朱允文在中原呼應，要吞掉大明江山，卻也非難事。最後我們三分天下，各據三分疆土，以後大家就永爲兄弟之邦。”

林展翔越聽越心寒，暗忖：“果然計謀毒辣，你們沒料到卻讓我無意間知道，既讓我知道，自必想盡一切辦法，定教你們入不了中原腹地。”

但聽那海盜長姚起富詭異笑道：“我們漢室中洲邊幅遼闊，一分爲三，仍然是一大塊肥肉，但是我想貴國的天皇不只是就吃一塊肥肉吧。”

川井正一也不否認，說道：“不錯，與王大監和朱允文、北元蒙古他們合作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們要的不但是支那國，甚至是整個天下，因爲只有我們大扶桑帝國纔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話落，衆座得意大笑，似乎川井正一所說的事必定能成一樣。

林展翔雖笨，也明白倭賊的野心胃口不可謂不大。

接著，見武田智又說：“這次多得柳生君和渡邊君相助，才能與王大監建立了聯繫。待那王大監尋到朱允文，秘密召齊他們的舊部之後，還相煩兩位把消息帶回來，最好是能將王大監請到這，大家好商討詳細的全盤計劃。”

柳生原道：“我們平家武士能爲天皇效命，那是無比的榮幸。武田先生所託，必當盡力。”

思慮片息，渡邊上野說道：“只是這朱允文嘛，現在爲大明頭號通輯犯，舉國上下都在搜捕他。我就怕王遲慰沒找到，反而叫朱棣先捉了去。”

月野臣鬆馬上接力：“所以我們要幫王大監一把，助其尋找舊主。”

姚起富認爲難度頗大：“說得容易，那朱棣最怕朱允文死灰復燃，不知費了多少功夫可也沒抓到，甚至整個中原都翻遍了卻還不死心，聽說又派一個姓鄭的太監下西洋，目的就是爲了找可能逃到海外的朱允文，但至今一樣渺無音信。老實說王大監已經沒什麼勢力可以依附了，找朱允文更難如登天，我們沒必要把時間精力浪費在他身上吧？”

川井正一舉手搖了搖：“所謂世事無絕對，朱棣拼傾盡全力也逮不到朱允文，那不表示王太監找不著。”

武田智微微一笑，這一笑神秘莫測：“朱允文只是一個傀儡罷，既使沒找到，難道我們就沒辦法讓王太監可以號召朱允文的老部下了麼？”

姚起富明白了，若能尋得朱允文就最好，便是尋不到都無所謂，反正如今技術先進，隨便拿個人來易容不就能取代朱允文了嗎？

林展翔則聽不懂，卻也無暇多想，留著回去慢慢再思考。

川井正一道：“北元方面，蒙軍自從被朱元章的義軍趕回大漠就再也無法踏過長城，這一次我們也要拉他們一把。”

月野臣鬆笑道：“將軍又有妙計？”

武田智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到時我方大軍一到，即發兵山東，朱棣自然就會從北邊抽出兵力來抵擋，這樣的話北防勢力一減，蒙軍不就可以有機會攻入中原了麼？”

姚起富大手一拍，叫道：“對呀！到時明軍連山東也顧不上，哪還管得了蒙軍。這麼說，只須貴國十萬大軍一到，一切就水到渠成啦。”

十萬大軍算不上什麼，但二十門所向披靡的大炮就真的是大問題了。林展翔大概想了下，要阻止倭寇進軍中原，首先應該要設法毀掉他們的大炮，再者便是得破壞倭寇與王遲慰和北元蒙軍三方聯盟的計劃。

正想入神，下面的武田智說道：“昨日柳生君、渡邊君兩位獻策，我們將戚家軍打得是落花流行水，差點便他們全滅，現在想想也真有些可惜。”

說起這事，月野臣鬆記起一人來：“本來眼看是要將戚家軍盡殲於海螺灘口的，誰料他們之中居然有一名極爲厲害的高手，此人甚是了得，有萬夫莫敵之勇。被他一搗，才``````”

柳生原道：“這人我和渡邊君認識，叫林展翔，他的確是個高手。不過我的目的不是滅戚家軍，而是想要拿到中原武林的兩柄神器。”

姚起富反應極大，但很亂：“等等，先讓我梳理下思路。你是想說那身系大寶藏之秘的真鋒破胡在這個姓林的手上？”

渡邊上野一笑，說道：“差不多吧。”

武田智是軍師，不僅頗有計謀還對大明國的基本國情都有一定的瞭解，他當然也聽過那神兵利戟的傳聞了：“什麼？你說林展翔就有那兩把名器？”

渡邊上野不急不緩地道：“在支那國國境之內，誰不知當今世上最有名的寶刀寶劍均落在義幫的一個姓周的丫頭手上。而個姓周的丫頭跟林展翔是情侶關係亦衆所周知。上回在漁村我就發現林展翔和戚家軍的人在一起，所以斷定姓的丫頭也在戚家寨，於是我和柳生君拔了人手設伏，目的就是抓姓周的丫頭。至於戚家軍算什麼，讓他們多活些時日，授軍大炮一到，戚平戚家寨，甚至整個中原大地都沒問題。”

月野臣鬆此時才省然：“哦，原來你讓姚起富帶人去黃梅灘漁村放火，又叫我在海螺灘口布下陷阱，就是想抓發生周的丫頭。”

柳生原道：“不錯，只是我們還棋差一著。昨晚我與渡邊君暗中潛入戚家寨外監視，戚家軍一收到急報，立即便出動開赴黃梅灘漁村，我們看得清清楚楚林展翔也跟著去了，並沒見到姓周的丫頭出來，可是我們兩等戚家軍走遠後，摸入寨中，竟也找不到姓周的丫頭，真是怪事了。”

姚起富哈哈笑來，笑聲頗含嘲諷：“我說柳生君、渡邊君，你們兩個怕是白費氣力了。就算那林展翔和姓周的丫頭是對夫妻，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在一起的。你們見到林展翔就認定姓周的丫頭在他身邊，這是不是大武斷了點。”

月野臣鬆倒挺相信柳生原、渡邊上野的，說道：“姚兄弟，這個你別操心，柳生君已將那姓周的丫頭捉回來了，我們等著取神兵掘定期就得啦。對吧柳生君？”最後一句則是問柳生原的。

人是捉了個回來，但不是姓周的丫頭。柳生原道：“我說的棋差一著就是指這個，我帶回來的那名女子並非姓周的丫頭，可不要緊的，這女的也是林展翔的相好。我她捉來便是要林展翔帶姓周的丫頭來交換。”

在扶桑人眼裡，女人恐怕連衣服都不如，川井就認爲不靠譜：“柳生君說笑了吧，那個林展翔怎麼捨得拿知道寶藏的姓周丫頭來換你手上的姑娘？”

渡邊上野道：“川井將軍有所不知，這林展翔雖然生性風流，身邊總有一兩個美女隨伴左右，然而此人卻用情至深，又是個十分迂腐蠢材，他竟爲了女人連命都不要，這是我和柳生君親眼所見的，錯不了。所以我大膽地說一句，林展翔就算不用姓周的丫頭來換，也會拿真鋒破胡來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