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一）：九寨並盟

次早，房從客與彭萬里、苗正元、木高衝率三仙寨、連雲寨、京口寨、吳崗寨四寨所有的弟子，勢兇兇地雲赴樑江寨。林展翔也跟著過來，心道這回九寨恐免不了一戰，得想個辦法阻止纔好。

房從客等人趕至樑江寨外，樑江寨的弟子見來人甚衆，又有敵意，馬上戒備。彭萬里直接在寨門大叫：“沈三娘，你這個臭婆娘，給我滾出去。”

沈三娘和秦中子、戚景通還沒回去，他們都在爲郭懷的事籌措，因此向孟君也尚在此地。聽到彭萬里叫喊，衆人出來會見。秦中子一生最愛之人乃沈三娘，絕不容忍別人罵她“臭婆娘”，當下十分氣惱，說道：“姓彭的，早上沒漱口麼？嘴巴這麼臭。”

向孟君見思念之人也在其中，奔上來，扯林展翔到一邊，聲帶埋怨：“林大哥，你昨晚急急忙忙就走了，害我整夜睡不著。”

林展翔細端詳她的臉色，果見有黑眼圈，心就疼了：“對不起，以後不管到哪，我都帶上你。”

向孟君笑顏綻放，很樂意做他的跟屁蟲。

說話間，沈三娘、郭懷、秦中子、戚景通已到樓下。戚景通道：“老房，不是說好了給三天時間嗎？這才過一個晚上呀。”

房從客怒盯沈三娘一眼，說道：“房某現在是來找姓沈的！”

彭萬里叫人擡出昨夜死於他寨中的白衣人，放在衆人中間，咬牙切齒道：“沈八婆，你應該認得此人吧？”

秦中子更加火大：“喂，彭寨主你嘴巴能不能放乾淨點？三妹排行老三，不是排八的。”

沈三娘似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按住了秦中子，上前察看死者，說道：“沒見過，不知彭寨主從哪弄來的。”

房從客森然一嗔：“你當然不敢認了！再看看這是什麼？”講著擲出那塊鐵牌。

沈三娘抄手接下，指尖一摸便知是自己牛嶺寨獨有的令牌：“房寨主怎麼會有本寨的腰牌？”

彭萬里氣虎虎地道：“認得是你自己的東西就好！昨天晚上，我們剛回寨不久，就有四名來歷不明的人潛入我寨裡，欲將本人與我爹一併殺害。幸好林少俠事先發現這四個人身份可疑，跟了過來，當時便出手相救。那夥人逃了三個，有一位已讓林少俠制服，便是眼前這位。”說著向死者一指。

房從客續道：“這名白衣刺客親口承認是受沈三娘之命來殺人的，而我們也從他的身上搜出牛嶺寨專屬腰牌。沈三娘，我們可沒冤枉你吧？”

戚景通老眉大蹙，說道：“不會吧，沈三娘她沒理由要殺二位呀，大家向來又沒什麼深仇大怨。”

苗正元道：“以前是無怨無仇的，可經過昨夜之事，沈三娘怕彭大哥不肯輕饒郭懷，所以纔派人來暗中謀殺，我說沒錯吧？”

這話聽來還真有幾分道理的。木高衝大概手早就癢了，不打不爽：“人證物證俱在，何須再抵賴？大哥、房寨主動手吧，跟他們多說無用。”

郭懷道：“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昨晚三姨娘與我、戚寨主還有秦叔叔一直都在一起，她又怎麼會叫人去行刺你們呢？”

苗正元道：“你們就是一夥的，當然可以幫她做僞證了。”

秦中子加以辯護：“好，那說別的吧，鐵牌雖是三娘之物，但她寨中不少弟子也有，你要想偷搶一個很容易的。至於這個刺客，死無對證，我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們隨便找來的一個死人。”

彭萬里道：“你意思是說我們故意偷鐵牌，再找個死人來誣陷沈三娘？當時這位義幫的林少俠也在現場，他可以作證。”

林展翔只用事實說話：“彭寨主所言的確是我親眼見。”

木高衝叱道：“沈三娘，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出來受死吧，不然滅了你牛嶺寨。”

秦中子不管怎樣，總要力護沈三娘：“要滅牛嶺寨，你得先問問我秦中子答不答應！”

連雲寨中就有兩人率先持刀衝了出來，而樑江寨、牛嶺寨、秦家寨總不會站著任人砍殺的，便一齊撲上去。那麼三仙寨、連雲寨、京口寨、吳崗寨等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於是展開撕鬥。整個山頭成了戰場，混亂不堪。戚景通最不願看見九寨之間相互殘殺，邊勸架邊叫住手，可誰也不聽不進去。

林展翔大急，這般打下去，勢必兩敗俱傷。他發覺最先動手的那兩個人在混戰中，身手看起來笨拙，卻威力驚人，可見修爲不差，甚至比這裡的八大寨主更要厲害得多，心下大奇：“此二人明明武藝了得，只怕諸位寨主都難及他們一成，爲何卻假裝不會武功的樣子呢？莫非``````”當下叫道：“住手，大家快住手！”

混戰多時，雙方均有死傷，越打越發熱，誰也不肯罷鬥。房從客、彭萬里、苗正元、木高衝合擊郭懷、沈三娘與秦中子，於林展翔、戚景通的勸言仿似未聞。

向孟君道：“林大哥，你快點阻止他們呀。”

“你自己小心點，先躲一邊去。”話落，林展翔飛身跳入衆寨主中間，使開“五形小相拳”中的諸般神妙手法，或引或帶，或牽或拌，三兩下便將七人分開。

七人見林展翔身手不俗，均怔滯片刻。

戚景通馬上衝過來，說道：“你們都別打了，萬事好商量，萬事好商量。”

林展翔作個四方輯，道：“大家同爲蓬萊人，眼下番邦異賊十分猖狂，我們還不如省點力去殺倭寇，所以在下斗膽請各位下令休戰。”

郭懷、沈三娘、秦中子根本不想打架的，於是勒令自家弟子止戈罷鬥。

房從客心想：“沈三娘有罪，懲她一人就足矣，沒必要牽聯這麼多兄弟受傷。”即叫停了三仙寨的弟子。

彭萬里、木高衝、苗正元也一同喝令住手。

衆人這才收手，又分兩列站好。

林展翔往房從客那邊的寨衆掃了一眼，認出最先動手的那兩個人來。而這二人能感覺到林展翔的目光如火熾，連忙別過頭去，不敢與之對視，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指了那兩人，林展翔說道：“房寨主、彭寨主，他們可是你們寨的弟子？”

房從客、鼓萬里不明白林展翔要幹什麼，但見那兩人均是生面孔，就搖了搖頭，以示非我寨中弟子。木高衝與苗正元也表示自己寨中並沒有此人。

那兩人忽爾猛地暴起，發招便向最近的木高衝、房從客抓去。他們知道很快會讓人識破身份，是以突然動手傷人，再尋機逃溜。

衆人登時驚呼，一陣喧嗶。木高衝、房從客慌忙避開。彭萬里、苗正元立時跟著進招制敵。木高衝、房從客避開後，再加入圍攻那兩外個陌生人的行列。

沈三娘見四人對二，卻是少的一方佔優勢，多的一方反而處於捱打的局面，便道：“懷兒、秦大哥，我們幫一把。”說著搶上去，長鞭甩出。

秦中子提起板斧與使雙短劍的郭懷也一同進入戰團。戚景通自然亦不甘人後。

於是八位寨主合擊那兩個陌生人，雖然人數多了敵方三四倍，卻始終佔不到上風。向孟君靠近林展翔，說道：“沒想山寨之中竟藏有如此異士，諸大寨主只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林展翔答非所問：“我總感覺這二人的武功眼熟，但又想起在哪碰到過。”尋思一會，便即想通了，說道：“沒料到東廠左右護法，魔力雙鋒洪前輩、將前輩居然躲到蓬萊這裡來了。”

那二人先是一怔，手也不停歇，再拆十幾招，一一擊倒八位寨主。他們兩拉下假皮面具，赫然便是洪見凱、將賓王。向孟君九分驚訝：“林大哥，你怎麼看出來的？”

那將賓王笑道：“林少俠好眼力呀。”

林展翔道：“前輩的易容術高明得很，在下一點也瞧不破，只是兩位的武功卻是改變不了的。”

戚景通道：“原來前朝東廠餘孽，你們來到我蓬萊，想必有所圖謀，快快束手就擒吧。”

洪見凱哈哈笑道：“是又怎樣，就憑你們幾個能攔得住我們嘛。”

林展翔道：“昨晚在窗外發短刀殺死白衣人就是你們其中之一對不對？”

洪見凱道：“不奉陪了。”說完兩人一左右，展開輕功躍去。

林展翔飛縱上來截住將賓王，就這樣與他交上手來。洪見凱逃跑的那一邊雖有寨衆攔堵，但只要擋住他的，都立即斃命。這廝修爲了得，一路殺出去，轉眼間到了十餘丈外，他不管將賓王的死活，徑自走了。

魔力雙鋒本來就不是林展翔的敵手，如今洪見凱棄同夥不顧，剩下將賓王一人，那更無法鬥得過林展翔了。

他們二人原使鑌鐵鐗和鶴頭拐的兵器，卻因喬裝成寨裡的人，是以就沒攜帶自身的武器。拆了十幾手，將賓王敗跡現露，已使盡一身本事也擺脫不了林展翔糾纏，心想這次恐怕兇多吉少，暗罵洪見凱那廝好沒義氣。他的鑌鐵鐗沒帶，但手上卻有把大刀，當下把自己的看家本領“二十四路殺手鐗”統統化爲刀法。

“刷刷刷``````”將賓王一刀猛似一刀。他明知林展翔是勁敵，萬難抵擋，是以下手極爲凌辣。“二十四路殺手鐗”每一式均能致敵於死地，然後也要使得純熟才能收到原有威力。這會以刀替鐗，更是威力大減。林展翔身法之快，手法之奇，早愈其上，他施了“大陰絕神手”的“必殺三式”，招出如電，當使到第二式時，已扣住將賓王左臂，並把他的大刀奪下，丟到了一邊去。

就算沒兵器，將賓王仍是十分厲害的，驟然間，他猛揮幾掌“奔雷大法”。林展翔均以輕功避過，翻手回拍了一記“陽迭三關”，此乃“鴻陽神掌”中最爲精妙的一式，三掌合使。將賓王又伸掌對擊，卻借這一掌之力倒飛到三丈外，旋即轉頭就跑。

林展翔足運義幫的步法“逍遙縱”疾追，再並食、中二指，劃出“易脈華生劍”正打中將賓王的肩背。將賓王肩膀吃痛，撲跌在地，但他強忍傷痛，爬起就走。這時林展翔已然縱到身後，即發“五形小相拳”裡的“形猴拳攀技手”鎖住他的膀子。將賓王盡力甩脫，順勢扭轉頭來，左肩上一重，又讓對方抓實，便立馬收左肩縮回，右拳跟著喂出。林展翔逼得鬆開，再變“形龍拳搶珠手”，纏上他打來的手臂，一帶一勾，便反剪住了，並封他的定身穴。

八寨主齊聲喝采，他們八人原先羣攻魔力雙鋒，卻是慘敗，見林展翔以己之力，刻許間制敵，那林展翔的武功之高實已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

推倒不能動彈的將賓王，林展翔說道：“將老前輩，多有得罪。”

將賓王也不求饒，倒有幾分骨氣：“你都得罪了，還說這話有個屁用。”

彭萬里最恨的莫過扶桑賊寇與東廠番子，說道：“你混在我們寨中，究竟意欲何爲？”

將賓王也算得是一位武學宗匠，豈能在他看不起的人的威脅下什麼任何事？說道：“你不配對老子呼三喝四。”

鼓萬里氣得脖子大粗。林展翔道：“將前輩昨晚是不是在邊雲寨殺了那位白衣人。你把事情說清楚，我便求諸位寨主饒你一命。”

將賓王想了想，還是覺得性命重要，說道：“此話當真？”

林展翔望望八名寨主，見八名寨主點頭同意自己的請求後，便道：“當真！”

將賓王相信林展翔言出必踐的人，也不擔心他耍賴，說道：“王遲慰準備找到朱允文再招集舊部與倭寇合作對付朱棣。他叫我兄弟兩和東廠四煞到這裡來，製造矛盾，讓蓬萊諸寨相互殺戮，作爲與扶桑人合作第一份禮物。”

林展翔暗想，東廠四煞不就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麼，應該也是昨夜那四個人了，說道：“四煞既與你是同夥，你爲什麼還要殺白衣人？”

將賓王道：“林少俠，你動動腦子行不行，我若不殺他，他已經和我一樣，把所有的事都抖出來了。”

戚景通道：“郭懷的事也是你們搞的鬼咯？”

將賓王供認不諱：“正是本人小小的傑作。王遲慰叫我們不殺你們這些飯桶，他說殺了寨主還會再人繼位的，倒不如設計讓你們自相殘殺的好，我們早就潛入寨中，瞭解到一些情況，便暗中幫了郭寨主一把。”

郭懷終於知道原來是他做的手腳，心下大惱。房桂蓉也在偏角聽著，這時真相大白，很替郭懷高興。

將賓王道：“誰料彭寨主是個窩囊廢，帶了那麼大頂綠帽也沒與樑江寨開戰。所以我又派四煞去打傷彭寨主和房寨主，嫁禍給沈寨主。果然今天你們真的幹起來了，可惜又被林少俠識破。”

彭萬里越聽越怒，這時飛腳連環踹出，把將賓王踢倒，還罵道：“媽的恙子！”

將賓王蔑道：“你有本事，解開我身上的穴道，咱們再打過。”

彭寨主脖子又氣粗了，但知對方是想激自己，便不理會。

林展翔道：“當日在峨眉大武殿，宜風師大本著慈懷心腸，不予以追究你們的罪行，怎料你們仍不思己過，依然爲禍武林。”

將賓王忙道：“林少俠，你可別反悔啦。”

房從客奪來彭萬里的大刀，削斷了將賓五手劈上的筋脈，說道：“林少俠放你一命，我們總不能讓他食言，但活罪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