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二):壽三神翁
三翁一一讀了書函。石笑天道:“信上說淨空三人以毒計害釋劫,那位施毒之人會使百毒門的‘煥魃功’,加上他施毒的本事,顯然就是百毒門的人。”
釋然道:“百毒門這些年來人才調零,從那百毒王,老五過世後,就剩下兩名女弟子了。這兩名女弟子合稱五毒雙絕,卻改投在七星宮門下。老納料淨空及其同黨混入隱靜室不可能是女子,所以老納猜測那位施毒之人是百毒王的師弟智算先生。”
石問天道:“那神兵現(xiàn)在在何人之手?”
釋難道:“據(jù)說是在義幫掌幫的一名姓周丫環(huán)手上。”
神兵破胡是多少武林人士的夢想,卻又有誰能真正擁有?石問天大笑不止,道:“這姓周丫環(huán)不簡單呀,義幫掌幫只怕更不簡單。”
釋然道:“收到這件信後,老納立即嚴密調查,淨空於本寺的黨羽大部分已然落網(wǎng),但淨空、智算先生仍然在逃。”
石半天一臉痛惜的表情:“釋劫乃一代神僧,沒想到是讓卑鄙小人謀害了,真讓人深感憐憫呀。”
武林中人最重“信譽”二字,三翁這才特地返還中州,履行舊約。其實三翁不怕對手強,而是怕沒有了對手。言歸正傳,石問天道:“好啦,不說那個了。我們三兄弟這次回來,就是打完十四年前沒打完的架。”
當年三翁是與少林釋然、釋劫、釋本三僧過招的,沒分出勝負,三翁說十四年後再來向他們三人討教,可是時至今天,釋劫已不幸遇害,那是不可能再復生來跟三翁打的。釋然爲出家人,不喜爭強好勝,於打鬥之事,可免則免,他微笑道:“依老納看這架不打了,師弟釋劫已去,三位施主也就不用守什麼約啦。”
三翁於一十四載中,勤加精研武藝,爲的就是今日能打敗對手,豈料釋劫卻先教人殺掉,就覺上天有意在戲弄自己一般。石半天道:“釋劫大師不在,你另選一位上場,釋難大師也算是貴寺數(shù)一數(shù)二人的高手,就讓代釋劫大師出戰(zhàn),總之不見個高下,實枉我兄弟三人白努力那麼多年。”
釋本口唱佛號,說道:“三位施主都一把歲數(shù)了,怎麼對勝負一事乃看不透?便算是贏又怎樣,一切只是虛幻罷。”
少林諸大老僧修身多年,受佛法陶冶,泰半均已堪破塵緣,淡看世間種種。
但三翁先前一心想報師仇,爾後爲打敗三僧,潛心苦練,他們止知強者纔是道理。石問天笑道:“我們兄弟如果看透,這就不會上崇山來啦。大家相互切磋切磋而已,又非較真,你何必推三阻四呢?”
釋然道:“當年你等三人與我?guī)熜值苋讼嗉s今日一決雌雄,而今少了釋劫師弟,不能說是老納違背約定。所以你們的請求,恕難從命。但若幾位是來作客,老納歡迎之極。”
最後三翁還是掃興離去。
剛下崇山,見一和尚在路邊大哭。三翁不解,上前問之。那和尚自報法號叫淨德,說是因明知仇人在世,卻雪不了大仇,所以悲傷不已。
其實這和尚是淨空易容改裝的,在風聲過後,他又混回寺中,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嘛。此人機智了得,又對少林寺熟悉,果然也沒有任何人懷疑。他知道三翁的師父是赤刀老妖所殺,而赤刀老妖就在少林寺後山,可方丈釋然瞞住了,於是想辦法告訴三翁,借三翁之手除釋然方丈,便事先在這哭,引起三翁的注意。
石笑天道:“你是少林寺淨字輩的僧侶,武功應該不差呀,是什麼樣仇人打不過了?”
淨空憤恨道:“打是打得過,可``````”
三人聽來奇怪,既然打得過仇人,怎麼又報不了仇?石問天道:“莫非你的仇人飛上天去了?”
淨空訕訕道:“老前輩說笑了,我的仇人就在寺裡面,他已武功盡失,垂垂老矣,只是老方丈叫人看得緊,不讓我下手。”
石半天眉頭大蹙,明顯不信,說道:“胡說,釋然大師怎麼袒護惡人呢?”
淨空裝得有幾分傻愣的樣子,說道:“聽我說完,你就信了。我本來不是什麼和尚的,只因知道少林寺丟了寶刀,才懷疑仇人沒死,並很可能藏身少林。爲了查實真假,便到這出家,還真讓我查到仇人的蹤跡,但幾次想出手都被人攔住了。”
三翁均想,這和尚的仇人與破胡刀有關,難道是赤刀老妖?這下可不得了。石半天忙問:“你的仇家叫什麼名字,快與我說來。”
抓抓光頭,淨空臉呈鬱悶之色:“他是我的仇人,你們倒比我緊張了。”
石問天道:“你說來聽聽,也許我們能幫你。”
淨空大喜,又打量三翁,說道:“三位的修爲定然驚世駭俗,有你們助我,此仇必可得報。我那個仇家他就是殺人無數(shù)的赤刀老妖司徒仁,現(xiàn)在就在後山。這老夥已落髮爲僧,法名釋塵。他準是怕仇家來尋仇,因此把少林寺當避難所,前輩可能都聽說過的這人吧?”
三翁臉色鉅變,一直以爲赤刀老妖早已殞落,沒想逼害恩師的大仇人還在世上。石問天嗔道:“釋然大師竟敢滿口胡言!”
石半天目露兇光,怒道:“師仇不報,便是做弟子的不肖。不誅此賊,誓不爲人。”
淨空想三翁知道殺師的仇沒死,並藏身少林,那定再上少林大鬧一番,此時卻是一怔,說道:“原來前輩跟他也有過節(jié)呀,那真是大好了。”
石問天再三求證,以便確認虛實,說道:“小師父,你真查探清楚那赤刀老妖是躲在少林寺的?”
淨空道:“這個我可不會搞錯,當年赤刀老妖殺我全家,雖然事隔已久,但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認得。”
得知赤刀老妖尚在人間,三翁復仇之念頓起。石半天道:“大哥,三弟,我們即刻再上去,斃了那狗賊。”話末,三人施了“踏雲(yún)飛”的輕功,幾個起落,即入了寺院內。
這等身法,淨空認爲當今已無人能出其左,最好是能爲自己所利用。
三翁這次地齊躍入少林寺的東漢三闕中的少室闕,建於東漢時期。所謂闕,就是建築在城門、墓門、宮門、廟門前的兩個相峙對稱的建築物。古時“缺”和“闕”通用,兩闕之間沒有橫額,作爲道路使用。據(jù)《詩經(jīng)》記載,這種建築物早在周代就有。闕的用途主要表示大門,它是象徵性的大門,城闕可以登臨遼望,察看敵情,宮闕和城闕因建置在交通要道上,可以懸掛佈告、法令,昭示國人。
屯落腳,石半天正要千里傳音,讓釋然方丈過來說話。石笑天卻道:“我們不如直接往後山去。”
石問天道:“不可,赤刀老妖既已爲少林寺之人,我們還是得先問釋然方丈再行拿人。”
石半天縱聲長叫:“釋然大師,星壽三翁又來叨擾你的清修啦。”這聲音在少室山上回蕩,餘音好一會方絕。
沒多久,釋然方丈全同釋字輩諸僧走來。釋然感覺事情不妙,因爲他聽得出石半天的話語中含有敵意。
三翁知道釋然撒謊是想保赤刀老妖性命,看來要殺赤刀老妖不容易,但師仇不共戴天,即使再艱難也要做的。何且他兄弟三人武功蓋世,自負沒有什麼辦不到。
釋然等人微微鞠身,行了個佛禮。釋見道:“三們施主何故去而復返?”
石問天亦不多繞彎子,直揭主題:“老朽回頭想問個事,赤刀老妖司徒仁是否就在貴寺裡?”
衆(zhòng)僧俱是一怔,暗忖:“終於還是瞞不住了。”
釋然知道紙已包不住火,說道:“司徒仁確在本寺出家,修號釋塵,即是放下塵世間的一切之意。”
石問天道:“他不是在貴寺出家,而是避難吧?這個老狐貍真是狡猾,想到少林寺這塊那麼好護身符。他武功盡失,當然什麼都放得下了,可是我兄弟幾個沒放下。”
釋本緩緩道:“不管他之前所犯何罪,只要憣然悔悟,重新爲人,我佛門廣大也一樣會收納的。釋塵既已在佛前受戒,便屬敝寺之人,我等概不容許任何人加害於他的。”
石半天惱道:“這種人面獸心的傢伙滿手血腥,不是說改就改得了的,諸位大師莫要讓他矇蔽了。他是沒有能力作惡,又怕仇家追殺,因之假意懺悔,投於貴寺,實則是爲了保住那條狗命。”
釋然搖搖頭,認爲石半天給仇恨衝昏了頭腦,纔不相信釋塵真的棄邪從正了,說道:“釋塵師弟他每日黃卷青燈,以贖已過,早非以前的赤刀老妖了,三位施主爲什麼不給他一個自新的機會,卻要苦苦相逼?”
石問天道森冷道:“那老妖以往殺人之時,可有給過別人機會?恩師殘刀是他的師兄,他呢,背叛師門、做元廷爪牙、殺人放火,也就算了,可這廝竟然不顧同門道義,連師兄都害死。恩師大仇,不共戴天,豈能不報?況且我兄弟三人當年就立下重誓,除非他不在人世,否則定手刃這個狗賊。”
釋本最精於佛法,他說道:“殘刀老祖已故多年,所有恩恩怨怨也應隨之煙消雲(yún)散,縱然殺死釋塵,又於事何補?”
石半天嚴肅道:“我兄弟所立下的重誓,不是隨口說說而已。釋然你就爽爽快快說一句,這人交還是不交?”
釋然儘量勸說三翁,希望能化解這場怨仇:“據(jù)老納所知,當年殘刀老前輩就是不想與釋塵多有爭持,才自閉經(jīng)脈而死。三位卻要拿此事來與釋塵師弟起衝突,實際上是曲解了殘刀老前輩的真正用意啊。再者釋塵師弟墜崖後,經(jīng)脈盡斷,又痛失妻女,已然得到應有的報數(shù)。而今他了無塵念,虔心向佛,難道施主就不能網(wǎng)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