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拓跋玉在蒙爾旗待得不是一日兩日,對此地情況甚爲(wèi)熟悉,幾個人鬥一回嘴,話入正題便開始討論營救王妃的辦法。
直到深夜幾個人才散去,天還沒亮便潛入了北狄的皇宮。
那一夜蒙爾旗甚爲(wèi)熱鬧,先是巡防城營被人放了一把火,然後大牢的囚犯全跑了出來,再後來據(jù)說一股馬賊竟然闖進(jìn)了皇宮,擄走了北狄大王降央的王妃,還有小王子。
那一夜就跟天神發(fā)威施罰一樣,整個蒙爾旗陷入一片混亂,第二日連上朝的大臣都人心惶惶,集體奏請通神大巫向長生天祈福,祈求長生天保佑北狄。
而此時北疆的戰(zhàn)事傳過來,說李軒昊大敗北狄軍,北狄軍幾乎全軍覆沒。
北狄王降央白眼一翻,差點暈在王殿上,鬚髮皆白的大巫顫顫巍巍的被攙扶上來,手裡拄著個綁滿五顏六色彩色布條的棍子,神神叨叨道:“都是大王帶回來那個不詳?shù)呐耍L生天發(fā)怒,不再保護(hù)北狄羊肥馬壯族羣安康,降央王快撤回攻打昭國的人馬,用大昭李軒昊的女人,祭了長生天。北狄休養(yǎng)生息,求得長生天的原諒,躲過災(zāi)難吧!”
有祭祀大巫一忽悠,重臣立時衆(zhòng)口一詞,請求降央趕緊處死不詳?shù)呐耍蟮瞄L生天原諒。
降央這纔想起,昨夜兵荒馬亂,整個蒙爾旗一片動盪,而他至今仍沒有收到關(guān)於靖王妃的報告。
趕緊招來手下,帶靖王妃過來。
巡守靖王妃的將軍被帶了來,頭髮蓬亂,一臉泥垢,連袍子都被扯下去大半,跟被瘋狗攆過似的。
降央神色大變:“快說,靖王妃怎麼樣了。”
將軍手舞足蹈一陣比劃,口齒不清嗚嗚呀呀的不知到底在說些什麼,大巫顫顫巍巍的走過去查看一番,纔回稟降央王道:“將軍這是受了驚嚇,得了失心瘋了!”
降央氣的直拍桌子:“沒用的東西!沒用的東西,拖出去!給我拖出去!”
不用問,看守的將軍驚嚇到失心瘋,到現(xiàn)在都沒有人向他回稟這件事,靖王妃也一定早就不知所蹤。
立馬派出一隊人馬去,追查靖王妃的下落。
誰知落井下石的不僅如此,城防大將過來哭窮,北狄守城大軍被人下了藥,現(xiàn)在大半的將士上吐下瀉,拿刀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城防營臭氣熏天一片,人都呆不下去了。
話都沒說完,大將軍周身升騰起一陣熏天臭氣,將軍面如屎色捂著肚子跑出去了。
都跑出了北狄邊境,雪景鳶在馬上還笑得前仰後合,拓跋王這招也太損了,不對,不光是拓跋王,還有樓小公子,真是臭味相投、狼狽爲(wèi)奸、沆瀣一氣,倆人不見面都能壞到一塊去。
幸虧樓小公子公務(wù)纏身出不來,否則北狄還不知被這倆人禍害成什麼樣子,真是爲(wèi)降央心疼一刻鐘。
出了北狄,快馬改成馬車,百里溪棄了馬,陪在淺夏身邊悉心照料。
淺夏這幾日臉色一直不好,不知是北狄的伙食不好,還是心情不好的原因,白羽配藥調(diào)理了幾天也沒有效果。
他們著急趕路,草藥有限,一
切只能等回到鎮(zhèn)中與王爺匯合再說了。
淺夏抱著一條腿,坐在顛簸的馬車上,眼神呆滯看著搖晃的車底。
百里溪的心跟著一抽一抽的,在遞上去的水再一次被原封不動的推回來之後,百里溪終於忍不住問:“是不是降央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
他英美緊蹙,眉頭處深深擰出個川字,似乎只要淺夏一點頭,他立馬就能竄出去,殺回北狄一樣。
淺夏斜斜瞥了他一眼,長長嘆了一口氣,眼底失落的神色那麼明顯。
碌碌車廂內(nèi),似乎聽到寶劍在鞘嗡嗡的響聲,淺夏終於訥訥開口:“師兄,我是不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雖是一句問句,百里溪卻並未搭言,只是安靜的坐在淺夏對面,等著她的下文。
現(xiàn)在她需要的應(yīng)該只是一個傾聽者吧,因爲(wèi),除了李軒昊,還有誰能安慰到她呢。
“我只是想去東南處理鹽引一事,保住朝廷的鹽鐵經(jīng)營,將收支引入軍費,爲(wèi)他一解燃眉之急。誰知竟然落到降央的圈套裡,忙沒幫上不說,還讓他分出人馬來救我。若不是我,他現(xiàn)在都快打回遙京了。”
“就算回了遙京,北狄戰(zhàn)事也是王爺?shù)囊粔K心病,他遲早要回來收復(fù)失地的。即使是戰(zhàn)無不克的靖王爺,也有兵敗河西峽谷的時候,何況淺夏只是不小心著了奸人的道。你沒有錯,李軒昊也不會怪你,只要你好好的,就是給他天下他都不換!”
淺夏忽然擡頭,定定的看著百里溪,眼中一片精芒一閃而逝,又迅速的灰敗下去,有氣無力道:“你又不是他,你如何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她是撒了謊纔出來的,又給李軒昊拖了後腿,到時候他數(shù)罪併罰,自己的屁股不開花纔怪!
百里溪默不作聲,只是溫潤如玉的眸子溫和的看著淺夏。
他的目光在馬車上都被顛簸的一上一下,可淺夏就是在那眼神裡看到一種篤定。
那時一種英雄惺惺相惜的篤定。
似乎這種篤定,在李軒昊看百里溪的時候,她也看到過。
淺夏不禁會想,如果不是自己,那麼原本的那個淺夏,是不是就是如自己愛著李軒昊一樣,深愛著這樣的百里溪。
他和李軒昊同樣是人中之龍,只是一個人在江湖,一個身在廟堂。
否則,二虎相爭,昭國還不知是怎樣一個天下。
馬車不知行到了哪個城鎮(zhèn),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有人一撩車門簾,眼光極爲(wèi)不耐的掃了一眼車廂內(nèi)促膝長談的倆人,語氣不善道:“我知道你們兩個師兄妹情深,但請麻煩高擡貴足移駕下榻了,錯過這裡我們就要露宿荒山野嶺了!”
淺夏掃掃耳朵,斜眼一瞪:“我說拓跋二,大冬天的你能不能不搖你那把破扇子,你不冷啊!”
拓跋玉呲牙一樂:“呦,王妃,您這是活過來了!”
淺夏向車門口一伸手,裝模作樣道:“本王妃什麼時候死過!”
拓跋玉一躬身,跟伺候慣了的小奴才似的,將王妃娘娘摻下了馬車。
百里溪隨後一躍身,也跳下馬車
,從拓跋玉手裡接過淺夏,抱起人徑直進(jìn)了客棧。
她的腿傷未愈又一路顛簸未被善待,此時有反覆的跡象,搞的所有人每天膽戰(zhàn)心驚的照顧著她,就怕一個不小心以後靖王殿下領(lǐng)出去的人會是一個跛子一樣。
用熱水燙了腳,拓跋玉親自來端洗腳水,淺夏恁厚的臉皮,此時也不禁紅了:“那個,你們要是實在不放心,就先買個丫頭,我雖然是落魄吧,可我家王爺也不至於連買個丫頭的錢都出不起,總讓你堂堂一國之主端洗腳水,會折壽的!”
拓跋玉嘴角抽了抽:“貌似以前在王府的時候,某些人也沒少拿我當(dāng)下人使喚,現(xiàn)在想起來我是一國之主了?怎麼,肝顫了?”
淺夏撇撇嘴,踢著兩隻腳丫子不說話,現(xiàn)在想起來他們初次見面的就燒了人家房子,還覺得好笑,有些人就是這樣,相識的時候,未必看著順眼,但臭味相投卻成了最好的朋友。
有拓跋玉這樣的朋友,真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三國聯(lián)手攻打昭國,內(nèi)憂外患腹背受敵之下,如果荼夏也要過來分一杯羹,哪裡還有此時李軒昊大敗北狄的局面。
她知道,荼夏的藩王對昭國不是不虎視眈眈,之所以荼夏會按兵不動,這其中少不了拓跋玉的功勞。
她心裡什麼都清楚,比誰都明白,只是沒有說破罷了,拓跋玉這份恩情,她夜淺夏記下了。
“時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再有兩天,也就到了鎮(zhèn)中了,這幾天爲(wèi)了我的事,大家都累壞了。”
“沒事,我就是過來看看你。”
拓跋玉看著淺夏緩慢的移動不方便的傷腿,想要過來幫忙,伸了伸手,還是收了回去。
“大軍集結(jié)在城外,我馬上就走。再過兩天就到鎮(zhèn)中了,我就不陪你了。”
淺夏一驚,擡頭:“你要回荼夏了嗎?”
問完又暗嘲自己多此一問,他是荼夏王,百忙之中親自解救自己,都不知是推下了多少政事,又護(hù)送自己至此,已經(jīng)耽擱了太多時間。
拓跋玉中二的表情一樂:“怎麼,捨不得我?”
淺夏回以一個白眼:“自作多情!”
“放心,我是帶兵去支援你家靖王爺,我還欠他一個人情呢,早晚不是還!”
淺夏嘿嘿直笑:“那我就不留你了,早去早回,慢走不送!”
腰間摺扇一拔,拓跋王一步三搖的走出房間,淺夏還傻笑不停。這拓跋玉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麼跟她肚子裡的蛔蟲似的,她煩心什麼,他就幫忙解決什麼。
這下有了拓跋玉幫忙,李軒昊還怕不能速戰(zhàn)速決,一舉拿下北狄!
馬車哪裡比得上鐵騎行軍的速度,一夜急行軍,拓跋玉便包抄了北狄後路,與靖王夾擊,三個晝夜的殊死搏殺將犯軍剿殺殆盡,隨後乘勝追擊,靖王軍與拓跋軍開進(jìn)了北狄都城蒙爾旗。
據(jù)說擄獲北狄王降央之時,北狄祭祀大巫還晃動著手裡五顏六色的棍子,在向長生天祈福。
只可惜,這一次惹惱了靖王,就算他們的長生天也沒辦法庇佑他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