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夏一指血煞的位置,問小竹子血煞怎麼會在此處。
小竹子同樣一頭霧水的看過去:“奴婢也不知道啊!”
淺夏一個箭步衝過去,拉著血煞嗚嗚呀呀一頓,纔想起來自己現在說不出話來,於是拉過小竹子翻譯。
小竹子不大情願的過去,斜了血煞一眼,語氣不善道:“我們王妃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血煞不動聲色的面容上多了一絲萎靡的認命,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她雖然待在王府,原來連王妃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這園子雖說沒有守衛,但和天牢又有何區別,現在她被困在這,左思辰被關在天牢,每日受良心煎熬,不就是王爺對自己的懲罰嗎。
事實雖是如此,血煞卻顧左右而言他:“王妃的嗓子怎麼了?”
提到此處,小竹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血煞背叛暗衛勾結左思辰,也沒今天這些事了,恨恨剜了血煞一眼:“還能怎樣,還不是你的新主子給害的!”
“左思辰?左思辰現在怎麼樣了,他在哪?”
血煞急切的樣子,根本不復從前的冷情從容。
淺夏雖然口不能言,但心裡卻明鏡的很,血煞聽到左思辰名字的反應,也太過激烈了點吧,難道她對左思辰……
審度的目光上下打量血煞,奈何千言萬語不得表達。
血煞喜歡誰她都管不著,就算喜歡李軒昊她也管不著,可是左思辰不行,左思辰這個人人品有問題,血煞跟著他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血煞自掘墳墓!
淺夏拉著血煞的手,一頓比劃,也不知道她看明白自己的意思沒有,但見血煞的臉色不大好看,漸漸竟是咳起血來。
連小竹子都閉上嘴,看不得這場面了,只一勁的拉著王妃離開。
這回淺夏也沒心思去找李軒曄了,直接拐去李軒昊的書房。
他明明知道自己嘴關心的就是血煞,如今血煞就在王府,他竟然沒有告知自己,難道說李軒昊是想處置血煞嗎?
無論如何,血煞是因爲就自己才失憶的,如果不是那件事,血煞好好一個暗衛,怎麼會被左思辰所救,更不可能成了他的心腹。
淺夏越想越急,越走越快,漸漸小跑起來,沒成想才跑出去幾步,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王妃!”
小竹子一驚之下,趕緊扶起淺夏:“王妃,咱們纔剛好,千萬著急不得啊!”
淺夏現在身上的毒是被樓東瑜控制住了,但也僅僅是控制,要想徹底清除,他和白羽還在想辦法。
揉著摔痛的膝蓋,淺夏咬咬牙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小竹子攙著她起來,繼續前行時卻發現淺夏走起路來,腿竟然使不上力氣似的,一跛一跛的。
小竹子鼻子一酸,“王妃,要不咱先回采薇軒吧,有什麼著急的事,不能等王爺回來再說。”
淺夏的脾氣哪裡是聽得進去勸的,小竹子勸她回去,她索性推開小竹子自己走。
小竹子急的跳腳,又不敢哭招王妃傷心,只能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李軒昊書房裡此刻擠滿了人,
正廳一堆議事的,外面擠著一堆準備議事的,王府簡直都要裝不下了。
瞧見錯亂的腳步聲,李軒昊恍惚一擡頭,正看見淺夏一臉難看的走進來。
對周圍稟笏議事的朝臣使了個眼色,衆人紛紛退去。
這才走下王位,來到淺夏面前,一手撫上她的側顏,穿透鬢邊的發:“這是怎麼了,氣呼呼的就過來了。”
轉頭又看小竹子:“雖是開春了,王妃的身體還是馬虎不得,出門多帶件衣裳,人手若是不夠,就讓丁毅再安排人進來,就你一個丫頭在身邊伺候著,萬一人手不夠怎麼辦!”
淺夏憤憤的瞪著眼珠子等李軒昊囉嗦完,呼呼的吹氣。
李軒昊拉著她的手,慢慢走到王座上。
心裡一片酸澀。
之前樓東瑜都有交代,王妃這一次所中之毒,雖不至於瞬間奪人性命,但這毒毒就毒在它能勾起人身上潛伏的舊傷陳珂,讓人飽受病痛的折磨,一點點啃噬人的心智。
他方纔觀淺夏走路的樣子跛著腳,想必是腿上的舊疾被勾了起來。
他不想讓淺夏這麼快意識到這件事,於是故意放慢了速度。
淺夏順著他走到王座前,嫌比劃的太慢,乾脆撿起桌子上的紙,將問題都寫下來。
李軒昊這才恍然,原來她是見過血煞了。
“血煞之事,並不是我有意瞞你。對於背叛主人的黑羽,暗衛向來只有清除。若不是念在血煞曾經救你,根本不會容她活到現在。如今囚禁她在王府,已經是法外開恩了,王妃就不要在執念下去了。如今的血煞早已不是忠心護主的血煞,她是左思辰的柳蘇蘇!”
淺夏說不出話來,就用力的咬自己的脣,在上面留下一排排的牙印,握著筆的手也開始顫抖。
她不能理解李軒昊怎能絕情至此,難道凡是坐上那個位置的人,心都是會變的嗎?
那麼有一天,他是不是也會用對待血煞的態度來對待自己,有朝一日用法外開恩來敷衍自己,讓自己臣服,與他的後宮和平相處,成全他的君臨天下?
李軒昊並不懂此時的淺夏在擔憂什麼,他只知道,所有傷害他女人的人,都必須要付出代價。
而他對血煞的懲罰,已經是最輕的了。
水潤的眸子裡,是無法掩飾的失望,淺夏失魂落魄的走出臨淵閣,只覺得突然晴朗起來的天空,是耀眼到炫目的白,晃得人眼睛生疼!
王妃離開後,臨淵閣裡繼續開始熱烈的爭議。
禮部聯合御史正在向未來的新主上書,新帝登基之後,立後在即,而現在的王妃出身顯然不適合母儀天下的位子。
其實這件事已經不是第一次擺在李軒昊的案頭了,他一直能壓就壓,企圖用天子的威儀迫使這羣老臣妥協。
可是淺夏遇刺無疑是在這件事火上又澆了一把油。
原來,早在左康逼宮之時,淺夏的生父,也就是長寧侯夜闋,身爲國仗,不僅沒有第一個站出來討伐反賊,反而被左康一頓威逼利誘,在城破之後,第一個做了走狗。
不僅如此,他還把自己的女兒,當時身爲淑妃的夜芊芊接回侯府,後來又背地裡偷偷塞進了左康大公子的被窩,做了偏房。
此等秘事縱然做的再隱秘,到底沒有不透風的牆,這等給天子抹黑的事,從前言官說起來還羞於啓齒,現在簡直天天掛在嘴邊用來勸諫李軒昊,夜侯府的女兒不足以爲天下典範。
李軒昊每天被這些人煩的不勝其擾,乾脆讓人羅列個單子,將淺夏生平乾的那些連男人都自嘆不如的豐功偉績找了個嗓門洪亮的站在大殿之上一遍一遍念給他們聽。直到那幾個領頭的言官能倒背如流。
本來吧,這件事也就算無疾而終了,靖王爺給王妃打造的皇后金冠可是馬不停蹄晝夜兼工的。
這下好,淺夏失了聲毀了容腿又瘸了,他們更有話說了。大昭還從來沒有無鹽皇后。
就在淺夏進來之前,李軒昊剛發了一頓雷霆之威:“本王臥榻的女人,豈容你們置喙!”
這會王妃一走,靖王爺未消的餘怒正好一股腦的發泄在這些沒有眉眼高低的大臣身上。
後來聽說那一日李軒昊打了兩個顧命大臣的板子,才壓住這些人要求重新篩選皇后人選的悠悠之口。
當然,這些事被壓著,淺夏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的。
淺夏只知道最近自己真的是心亂如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拓跋玉前來敲了兩次房門,都被他拒之門外了,後來拓跋玉也不來了,采薇軒裡一下子安靜的跟冷宮似的。
李軒昊就算來,淺夏也是一副冷眼相待,後來李軒昊逼得沒法,只好答應她,只是軟禁血煞,絕不會動血煞一根手指。
可即便如此,淺夏還是悶悶不樂的。
直到有一天,王府的門丁過來回報說,郭副將之女,郭彩霞門外求見。
這件事是直接報到了李軒昊那裡的,李軒昊想著,淺夏心思煩悶又口不能言,多一個人陪她做做伴也好,於是也就應允郭彩霞的要求,讓她一同住在采薇軒。
郭彩霞是第一次進王府,小丫頭性子本就柔弱,進到寬闊宏大的王府,更加怯怯的。
直到被人引進了采薇軒,看到了小竹子,纔像見到了親人似的,稍微放鬆下來。
對郭彩霞的出現,小竹子也很詫異。
郭副將戰死的消息傳到遙京,據說郭夫人悲痛欲絕,幾天後便隨著去了,只留下郭彩霞孤苦無依,這原本都是淺夏去郭府安慰她,如今她自己找到王府來,王妃口不能言也是愛莫能助了。
郭彩霞只知那日王妃在自己家門口遇刺,整日提心吊膽後怕了好幾日,後來聽說王妃身體並無大礙,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今日進了王府多番打聽之下,又有人格外交代,跟王妃說話要小心顧及王妃的情緒,這才知曉原來王妃當日遇刺受傷失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