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淺夏一口茶水噴出去,溼了一袖子,帶著水珠的手指顫抖的指著樓東瑜鼻子:“這個……可以有!”
顫著肩,咬著牙,忍著笑,淺夏腹誹,樓小公子果然妖孽,以後和這種人打交道一定要謹慎再謹慎,否則,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被帶跑偏。
先給李軒曄斟了茶,淺夏才問樓東瑜:“小瑜要不要喝一杯?”她指的自然是酒。
樓東瑜撲棱著腦袋:“免了,我還是來茶吧。”
上次那頓酒喝的,醒來後什麼都不知道,但看小二的神色,就知道自己一定沒少出醜,今天和九皇子一起出來,待會還要護送回去呢,要是關鍵時刻掉了鏈子,以後都擡不起頭來。
倒了茶,靖王妃又殷勤的問:“二位吃飯了嗎?”
“有話說,沒話就散,我們來可不是聽王妃說廢話的。”樓小公子吃了人的好處,絲毫沒有嘴軟的自覺。
靖王妃手掌靖王府財政大權,平時就算靖王爺要一文錢都費勁,偏偏往相府送禮那叫一個殷勤。
一句話把淺夏噎得半天沒張開嘴,瞄一眼九皇子,那人倒是雲淡風輕的很。
一下子來了脾氣:矛頭直指李軒曄:“平時發生這種事,你不是都挺義憤填膺的嗎,怎麼今日皇上如此直截了當的把王爺發配守陵去了,你反倒沒事人似的?”
李軒曄眼尾一掃,淡淡看了她一眼,一句話把靖王妃噎得不吃飯都飽了。
他說:“與防駐邊關相比,你更希望他是安安分分的在皇陵守墓,還是去戰場廝殺?”
李軒昊心不在執掌天下權,就算是站在攝政王的高位上,也是先皇強壓在他身上的擔子盡職盡責而已,從小到大被灌輸的思想便是要忠君報國,而李軒昊,雖不至於說把這四個字奉爲圭臬,但至少對昭國,對昭國百姓,沒有半點含糊。
他從未對不起任何人,如若非要說對不起一個人,那便是眼前的這位——九皇子。
但如今騎虎難下的地步,以李軒璟對他的防備,如果不是發配去皇陵守陵,真的就有可能是去到邊塞的苦寒之地,落得個不經宣召不得入京的下場。
相比戰場廝殺的兇險,淺夏到寧可他只是一個守墓的王爺。
於此到是鬆了一口氣:“是我想多了。”
“不是你想多了,恐怕這守墓也不過是個緩兵之計,昭國戰事未起,王爺便可以安安穩穩的守在太陵,只要邊關烽火一起,那便是由頭,靖王隨時可能被當成最順手的槍,到了那時,不管是輸是贏,王爺都是梗在皇上心頭的一根刺。”
當年,先皇爲了多給靖王留一分保障,給予的至高無上的身份,現如今,反倒成爲靖王與李軒璟相處最大的障礙。
“那能怎麼辦!”淺夏下巴擱在桌子上,“死皇帝又不讓我隨王爺進皇陵,明明都在遙京卻連面都見不著!”
一雙水汪汪的眸子裡,全是怨懟,這要是放在現代,別說讓她本本分分的送到皇陵門口,就連李軒昊她都能一起拉著抗旨。
可今時不同往日啊,掌權者的優越感豈是她一個小小屁民說能挑戰就能挑戰的!
樓小公子一聽,頓時投來鄙棄的眼神:“我當靖王妃真是胸懷天下憂國憂民的一代賢妃,原來給你愁成這樣,不是因爲擔心國家社稷,而是皇上一道聖旨,耽誤了您老人家談情說愛啊!”
淺夏眼皮一擡:“國家社稷關我毛事!”
“對,不關你毛事,但是關你家靖王爺毛事啊,所以王妃娘娘,麻煩你在想問題之前,先設身處地的站在王爺的立場上想想行嗎?”
淺夏嘴嘟的雞屁股似的看著李軒曄。
李軒曄木然點頭。
“那我真的不能去看他了嗎?”羽睫上都染了一層水色,淺夏乞憐的小狗一般看著李軒曄。
“不能!”李軒曄一點也不給面子的一口否決。
就她那點本事,李軒曄猜也猜得到,萬一一不小心迷個路,盜洞打到人家棺材底下,靖王爺聽見動靜一擡頭,看見自個王妃從裡面鑽出來,還不得以爲是自己穿越了呀。
泄了氣似的,靖王妃這次是徹底沒轍了,原本約他倆過來就是給自己出主意的,結果自己還什麼都沒說呢,就被否了,淺夏只好打碎的牙往肚裡咽。
下巴還搭在胳膊上,說話有氣無力的,隨著動作整個小腦袋都一晃一晃的:“找你們來還有一件事。”
“兵谷。”樓小公子啓脣,雲淡風輕的吐出兩個字。
淺夏一擡眼皮,十分不滿道:“你一會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傻子!”
仗著自己聰明就了不起啊,能讀懂人心了不起啊,不還是一樣拿守陵這件事沒轍,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知不知道。
瞭解靖王妃現在心情不爽,樓小公子難得乖覺閉了嘴。
只見淺夏坐直身體,慢悠悠道:“王爺之前說是把兵谷交給我,當時怕的是有朝一日大皇子宮變之事重演,好以防萬一。然而現在靖王爺被猜疑至此,兵谷的事就更是絕密,千萬不能被外人知曉。”
李軒曄與樓東瑜雙雙點頭,這本來就是掉腦袋的事,不管初衷是什麼,有一點口風傳出去都是個死。
淺夏繼續道:“此時,靖王太陵守墓,這支兵自然還在我手裡,但用途我卻要做其他打算了。”
“以前兵谷練兵都是針對戰場上精兵之間的對決進行的,演練以陣法和機巧爲主,爲的是兩軍對壘可以以一當十,現在,我們要換一換策略,目標以皇宮禁軍爲主,以陣法機巧爲輔,萬一哪天皇帝欲行對王爺不利之事,我們也好有一手準備。”
樓東瑜凝著眉,沉聲說道。
淺夏擡頭,不期然對上樓東瑜閃爍著燭火的眼眸:“正是!”
她要說的就是這件事,讓李軒昊親自謀劃如何與自己的親兄弟對戰這種事,他是萬萬做不來的,淺夏一點都不懷疑,有朝一日禁軍的刀都橫在他的脖子上,李軒璟一句“殺無赦”,李軒昊都會絕望的冒出一句“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傻話來。
既然他不爲自己籌謀,那就讓
他們爲他籌謀好了。
幾個人對兵谷的新兵政策商議到深夜,淺夏打著哈欠一推門,門外倚門而立的男人不知何時來的,不知站了多久,只覺得披著星輝的一張臉上,是無法言說的深沉和蒼茫。
“王爺!”
“走吧,回家。”
李軒昊沒有多問一個字,或許在門外他早已聽得一清二楚,他沒有阻止,也不會鼓勵,他只是想讓關心自己的人安心。
淺夏追上李軒昊先行的腳步,對身後的樓小公子比劃道:“我們先回王府了,九皇子就交給你啦。”
“等等!”
早都無精打采的李軒曄,此時倒是精神了幾分。
淺夏收住腳步,疑惑的看著他。
“我隨皇兄回王府吧,這段時日也麻煩樓小公子了,今日夜深,改日本王再登門拜謝相爺與小公子的款待!”
驚詫到無以復加的不止是樓東瑜,還有靖王妃,就連李軒昊看過來的眼神,都鍍上一層異樣的色彩。
李軒曄是幾個皇子中最沒架子的,平日在自己王府中都不見何時自稱過本王,更何況是去了相府。
在相府住了一年,李軒曄簡直把相府當成家一樣,何時端過“本王”的架子。
而此刻此言一出,從樓東瑜臉上同樣訝異的神色看來,他的確也不知九皇子突然的轉變是因何而來。
淺夏看看靖王,再看看樓東瑜,訥然的點了點頭:“好!”
還是從相府出來的那頂轎子,這回直接擡進了靖王府。
樓小公子在出瞭望城樓的時候,原意是要送到王府門口的,誰知纔跟上一步,就被九皇子婉言謝絕了。
一路上,淺夏雖然揣著狐疑心思,到底多一句也沒敢問出口。
回到王府,只吩咐白羽日夜守著,臨時安排出來的屋子,加了些應急的丸藥和用品,便各自安歇。
一夜無話。
一早起來,淺夏第一時間來詢問九皇子睡得可好。
要知道李軒曄與靖王關係好到比親兄弟還親,這九皇子留宿靖王府,她還是頭一回經歷,生怕伺候不好這位身嬌肉貴的小皇子。
白羽守在門口正打盹,眼睛黑了一圈,看樣子昨夜一準是沒睡好。
“怎麼,九皇子昨夜不舒服嗎?”
“咳了一宿呢,這會才睡下。”
幽幽嘆了口氣,淺夏退了出來,“去相府問問,平日裡九皇子吃的都是什麼藥,照方抓來。”
家丁應下出去,一會功夫又折返回來:“稟王妃,樓小公子剛送了藥過來,說是給九皇子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淺夏隨著家丁到了正廳,卻只見藥擺在那,人早已不見了。
問了才知道,樓東瑜放下東西,言說還有事待辦,便先走了。
這倆人,這是鬧什麼幺蛾子呢。
淺夏心裡嘀咕一句,百思不得解,便只好回去。
有了藥,按理說,這九皇子該好些了吧,可是一夜過去,反倒是咳的更厲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