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夏速度飛快,阿鬧話音才落地,旋身就往樓上跑。
誰知樓梯才上了一半,門口大門被人咣噹一腳踹開,淺夏一愣神的功夫,一抹玄黑色身影已經近到眼前。
那人伸出打手來一抓她的衣袖,她連驚帶嚇一個不穩,踉蹌一步,從樓梯上就往下掉。
李軒昊手疾眼快,一把抓了下去,堪堪抓住衣帶。誰知淺夏今天穿的衣服,爲了裝風流倜儻,花紋繡的挺美觀,質量卻不咋地。
李軒昊才抓到手,她整個人甩出去的力道不等李軒昊收手,只聽衣服咔擦一聲斷掉了。
然後就見一個月白色的物體從二樓直接摔倒一樓的地面上。
李軒昊顰了顰眉,眼中閃過一抹困惑:“你的武功呢?”
淺夏揉著屁股從地上爬起來,賞給皇帝陛下一個大大的白眼:“要你管!”
李軒昊行至淺夏面前,再度追問:“你的武功呢!”
剛纔她從二樓上掉下來,即便沒有自己出手,以淺夏的本事,也不可能摔得這麼慘烈,再看她走路腳步沉得就跟灌了鉛似的,哪裡還看得出有功夫在。
淺夏梗著脖子瞪著眼睛,又回答一遍:“你是聽不懂還是怎麼的,都說了和你沒有關係!”
李軒昊昨夜一夜未歸,本是和她賭氣來著,誰知道一夜不見,反倒是自己吃不下睡不著的,心裡就更有氣。
今天在皇宮時處理政務,就是有意拖延時間,誰知暗衛前來回報說皇后領著公主去倌館了,皇帝陛下登時就坐不住了。
倌館那哪是好人家的孩子去的地方,皇后一個人胡鬧他也就由著她了,可是公主年幼,尚分不清是非,怎麼能帶去那種地方。
得到消息的李軒昊立馬快馬加鞭的帶著禁衛趕過來,幸好抓個正著。
李軒昊這兩天本來就因爲淺夏的態度,心裡有口氣不大順,被淺夏這麼一激,一口心火上來,抓住淺夏的肩膀用力搖了一下,目眥欲裂:“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淺夏被他這麼一搖晃,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咳咳的咳嗽。
阿鬧一雙氣呼呼的小眼睛憤憤的瞪著,走過來輕輕拍了下李軒昊的腰:“喂,皇弟陛下,您是真的以爲我孃親沒人罩著是嗎,這麼欺負人的!”
李軒昊這才反應過來,剛纔自己的情緒太激動了。
緩緩鬆了手,歉意的看著淺夏,半天說不出話來:“我……我只是……”
淺夏冷冷的眸子一瞥,冷笑一聲:“這天下都是陛下的,何況草民一條卑賤人命!”
當初她爲了保住腹中胎兒,拒絕服用解毒之藥,藥物延緩效用,以後都練不得武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淺夏也不過淺淺一笑,她那時那麼天真的用力練功,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與他並肩馳騁笑看天下,到最後換來的是什麼,還不是傷心欲絕。
索性不能練武了更好,以後自己就是一個廢人,什麼家國天下統統與自己無關,她只需要做自己開心的事就好。
如今被李軒昊這麼一問,她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前塵往事,說多了都是矯情,何況自己的事也
不勞他皇帝擔心!
李軒昊被淺夏冷語一噎,一旁阿鬧戒備的虎視眈眈的眼神,忽然讓自己一陣發寒。
眼下的情況已經對自己十分不利了,若是再把這件事搞砸,以後別說是挽回皇后的心難上加難,就是收攏阿鬧,都實屬不易。
自己怎麼就一世情急,莽撞了呢。
皇帝陛下後悔不疊,淺夏已經帶著阿鬧出瞭望闕樓。
今日聽曲看戲的心情全都被這個人給毀了,想想就來氣。
牽著阿鬧的小手,淺夏還一個勁的咬牙。
“孃親不開心?”
相比淺夏的憤憤,阿鬧倒是泰然許多。
淺夏有些爲老不尊的點點頭,對阿鬧,她向來沒什麼好掖著瞞著的。
“因爲皇上的事?”阿鬧繼續追問。
淺夏繼續重重點頭:“仗著他是皇帝就了不起啊,是皇帝就可以爲所欲爲仗勢欺人嗎?真是豈有此理!”
阿鬧嘿嘿一笑:“孃親彆氣了,阿鬧有辦法替你報仇!”
一雙精亮的眼睛在夜色裡熠熠生輝,看的淺夏心神盪漾,一個沒忍住,吧唧一口就親上去了:“阿鬧是不是剛剛再他身上下了藥?”
阿鬧師承靈犀谷沒錯,可自從因爲淺夏的毒,鬼谷散人與靈犀子化干戈爲玉帛,這靈犀子隔三差五就要帶阿鬧去一趟鬼谷,這阿鬧製藥下毒的本事,可是僅次於樓東瑜呢。
假以時日,帶到小孩子長起來,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淺夏眼珠一轉,難怪剛纔阿鬧會那麼詭異的夠著李軒昊去拍他的腰,她當時就納悶,這會想來,恐怕就是那時候下的毒呢。
阿鬧給淺夏一個知女莫若母的眼神,賊兮兮一笑:“今晚上就等著有好戲看吧!”
哼,欺負人欺負到她孃親頭上來了,怎麼能不好好教訓教訓。那可是自己昨夜就爲他準備好的千腸草,專治各種不服。
別看他當今聖上,力大無窮威風凜凜,過了今日,看他還威不威風得起來!
李軒昊牽著馬跟在一大一小母女倆的身後,快一步不敢,慢一步又怕跟不上,牽著個高頭大馬在大街上閒庭信步。
後面跟著的一衆禁衛,也走走停停,小碎步邁的跟黃花大閨女似的。
終於走到水月軒,淺夏進了酒樓後哐當一關房門,吧嗒一聲落了鎖,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哼,敢跟她動粗,就在外面過夜好了!
李軒昊吃了閉門羹,擡眼看看天上皎潔月亮,再看看面前緊閉房門,唉聲嘆氣一回。
春寒尚且料峭,這個時候夜色正冷,丁毅猶豫了一下,勸道:“陛下,要不臣去敲門吧。”
李軒昊擺擺手,算了,既然不歡迎他進去,那就在這等一夜也無妨,一夜不讓他進房門,那就等兩夜,兩夜不許進,就三天……
總有一日天打動了她,會放自己進去的吧。
沙場征戰一輩子,現在坐在至高無上的皇位,面對至愛的人,就算是皇帝又能怎樣,還不是一樣的執拗。
丁毅嘆息一聲,退後半步,跟在李軒昊身後。
月上柳
梢時候,房間裡的燭火滅了兩盞,光線昏暗下來,看樣子是要歇下了。
李軒昊背靠在門板上,自嘲一笑,想他李軒昊戎馬一生,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只要自己一個眼神就能把一衆人嚇得肝膽直顫,沒想到自己也有今天,也有被人關在門外吃閉門羹的時候。
兀自想的出神,忽然腹部傳來一陣劇痛,李軒昊微一蹙眉,手掌不由就撫上了腹部。
丁毅眼尖,一看李軒昊顏色有異,立馬上前詢問:“陛下可是身體不適?臣這就讓皇后……”
“不必!”李軒昊攔了丁毅一下:“朕……無礙!”
丁毅看著李軒昊青黑的臉色,不由擔心,陛下真的無礙嗎?
李軒昊起初以爲是自己吃壞了東西,肚子痛忍一忍也就過去了,誰知這會越忍越痛,漸漸有一股灼熱感從腹部一直竄到心口,跟要著了火一樣。隱約也有感覺是自己被人算計了。
他思忖今日並無異常,想來想去也只有在望闕樓的時候,接觸過淺夏和阿鬧,莫非是他們倆?
李軒昊蹙著眉,臉色已經鐵青,連嘴脣都變了顏色,鬢角上全是汗,衣服也溼透了,背靠著門板漸漸體力有些不支。
但這是外面,他此刻若是表現得身體明顯不適,禁衛一定會慌了陣腳。
暗暗給丁毅使了個眼色,丁毅會意,靠近李軒昊身邊一站,輕聲問道:“皇上可要宣太醫?”
“不用,去找樓東瑜過來!”
李軒昊說話的語氣都有點變了。
丁毅知道此事耽誤不得,李軒昊話音一落地,急速趕往九王府。
樓東瑜都進了被窩了,忽然被人從牀上揪下來,影響自己親親我我的日常生活,正一臉不耐呢。
忽然看清楚來人,不由得冷汗就下來了。
丁毅是禁衛總管,向來不離皇帝左右,如今風風火火的趕來,莫非是皇上有異?
“丁大統領,您這風風火火的趕過來,是皇上要見我?”
樓東瑜挑著眼眉,偏著頭看丁毅。
丁毅苦笑:“小樓相,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玩笑!”
自打樓東瑜也做了丞相,人們爲了區分前任丞相樓衡與現任丞相樓東瑜,分別以老樓相和小樓相尊稱。
樓東瑜手欠的拍了一下丁毅帽子:“我沒心情開玩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倒是說啊!”
當他不著急嗎,丁毅向來不也是拖泥帶水的性子啊,怎麼這會也吞吞吐吐的了。
丁毅哭喪著一張臉看看樓東瑜又看看李軒曄:“皇上是在水月軒……”
樓東瑜一聽是在水月軒,登時一顆心放了下來:“他們兩口子的事,你來找我們幹什麼?”
皇上現在不是正哄著皇后回皇宮呢嗎,當初倆人誤會鬧得那叫一個深啊,這會吃點苦頭什麼的也都是正常。
難道皇帝陛下到現在還指望自己憑藉三寸不爛之舌能幫他噹噹說客什麼的?
現在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他是看出來了,皇后這次是鐵了心了,就算自己親自出馬,也沒好果子吃,他可不趟那趟渾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