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曄聽阿鬧一番獨到見解講解完畢,讚賞的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來似的問道:“這些書都是你孃親讓你看的嗎?”
阿鬧有些小情緒的微微低下了頭,語氣也弱了下去,不如剛纔侃侃而談時的亢奮:“孃親不叫讀,這些都是阿鬧偷偷看的?”
李軒曄拍手惋惜一回的同時,不由也震驚,如此說來,阿鬧這些都是無師自通了!
好一個神童的底子!
“師父也會和孃親一個看法,不叫阿鬧學習這些嗎?”
李軒曄沒有直接回答阿鬧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孃親爲何不叫你看這些書呢?”
“孃親倒也不是嚴令禁止,只是每當提到朝政,她總是說朝政與我們沒有一毛錢關係。阿鬧直覺孃親對這些是反感的,於是也就不敢在孃親面前提起。”
“原來是這樣!”
李軒曄若有所思,倒是一個玲瓏心思的孩子。
師徒二人有什麼說什麼,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不知不覺上午過了大半,阿鬧說起話來就有些心不在焉。
李軒曄問了幾句,阿鬧都恍恍惚惚的,忽然外面有人回來稟報說小樓相差人過來說是直接和皇上去了水月軒,晚些是時候回來吃飯。
李軒曄這才恍然,原來阿鬧心不在焉的竟然是這個。
於是和藹一笑:“不知不覺都已經是這個時辰了,阿鬧出來的時候你孃親還不知道吧,回去晚了怕是要惹孃親擔心了,早點回去吧!”
阿鬧一聽,嘿嘿一笑,一雙眼睛瞇得半弦的月亮似的,起身告辭怕了出去。
到底是小孩子,就算是神童,也還是個小孩子,喜怒都擺在臉上。
不過既然阿鬧是如此態度,那麼當今聖上的追妻之路,想來也不會太難!
阿鬧一溜煙跑出去,李軒曄忽然想起一事,又招呼回來。
阿鬧前腳才邁出去,後腳還沒來得及收,一腳門裡一腳門外不解的看著李軒曄。
李軒曄緩步輕移走了過來,手撫在阿鬧的頭上:“你叫我一聲師父,師父自然是要準備一份見面禮的。”
說著從袖間取出一個精巧的小玩意,精雕玉琢的一隻兔子。
這兔子雕刻的栩栩如生,玉也是上好的南田玉。
憑藉阿鬧跟孃親闖蕩江湖識寶無數的經驗,一眼就看出這玉兔子的價值不菲。
一雙靈氣的眼睛冒著精光,“這是師父送給阿鬧的嗎?”
李軒曄點頭,“聽說阿鬧屬兔的,於是讓連夜給你雕了這個。師父的手不大方便,線條有些粗,阿鬧不會不高興吧?”
阿鬧如獲至寶的把玉兔捧在手上,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這樣子還叫線條粗糙?怎麼樣才叫精雕細刻啊,師父無意間一句話,卻不知要餓死多少雕刻師傅呢。
看阿鬧看見寶貝的財迷樣,李軒曄嘴角直抽抽,試探的問了一句:“師父還有些寶貝,阿鬧要是喜歡的話……”
“好啊好啊!”不等李軒曄說完,阿鬧就連連點頭。
李軒曄苦笑,這一點還真是和她孃親如出一轍。
於是又吩咐下人帶了好些的寶貝出來,給阿鬧挑選。
阿鬧瞅瞅這個愛不釋手,瞅瞅那個放心不下。李軒曄撫撫額,招呼人道:“都給長公主擡去吧。”
得了寶貝,阿鬧心滿意足的跑回水月軒,李軒昊的鑾駕已經早到了。
李軒昊龍行虎步虎虎生風的走進水月軒,看那個人臉上沒有半點異樣,阿鬧就有點不是心思的狠狠瞪了緊跟在後面的樓東瑜一眼。
小樓相不愧是小樓相,這麼快就找到解決的辦法了?
淺夏一早醒來不見了寶貝閨女也不急著找,聽小竹子說是去九王府上了,罵了一句孩子大了不由娘,自己也出去了,這會還沒回呢。
於是水月軒裡,此時靜謐的氣氛,就只剩一對大眼瞪一對小眼。
阿鬧纔不管坐在自己對面的是不是什麼皇帝,她只知道這個人惹了自己孃親不高興,還讓孃親和自己在外面飄零了三四年,不管當初是什麼遠因,總之一個男人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就是他的不對。
自己小小來點報復,小懲大誡也是無可厚非。
李軒昊被腹部絞痛折騰了一宿,吃了樓東瑜的百毒丹,雖說對毒藥有所壓制,但畢竟不是徹底解毒,疼痛還是有的。
若非憑藉非人的毅力,斷是不能熬到下了早朝的。
此時這個罪魁禍首就坐在眼前,他卻束手無策,也是夠皇弟頭疼。
“是昨夜在望闕樓時你悄悄下的毒?”李軒昊明知故問。
阿鬧眨眨眼睛,調皮一笑:“皇帝陛下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李軒昊起伏的胸膛大口的喘著氣,極力的壓抑著自己心頭幾欲暴走的怒火:“因爲什麼?”
“因爲你欺負孃親!”阿鬧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我何時欺負你孃親了?”李軒昊咬牙。
阿鬧眼神淡悠悠一瞥:“昨天啊,望闕樓的人都可以證明的,不是你要上樓去抓孃親,孃親怎麼會從樓上摔下來呢,還裝模作樣的去接,那你倒是接住了啊,接還不接住了,你是糊弄三歲小孩呢!”
說著還傲嬌的一揚頭,好像忽然想起自己就是三歲小孩似的,阿鬧又接口道:“三歲小孩都不信你!”
李軒昊忽然生起幾分頭疼來,這顛倒黑白的本事,還真像她親孃!
“我並不知你孃親沒有武功。”
“是,我孃親曾經是風靡大昭的巾幗女英雄,獨自領著紅纓軍所向披靡,於戰場之上,多次救攝政王爺於險境之中,爲昭國立下汗馬的功勞,當然不能是手無縛雞之力,沒有半點武功傍身的一介女流!”
說著,阿鬧忽然譏笑道:“哦,對,我忘了,方纔說的是攝政王妃當今的皇后,不是我娘。可你也不要忘了,是誰把我娘變成這個樣子的!”
在靈犀谷時,沒有人提起,阿鬧自然也就沒有問過孃親的過往。
可到了遙京,皇上都找上門了,縱然孃親還是絕口不提,但若
要打聽出來當今聖上和皇后的陳年往事,可也不是什麼難事。
阿鬧不過是找了幾個茶館的小二,順道在望城樓那位嵐風公子那旁敲側擊了一番,就搞到了第一手材料。
於是對自己這個皇帝老子就更加深惡痛絕,對自己孃親的保護欲也就更強。
李軒昊沒想到阿鬧會對這些事情這麼瞭解,並且對自己有著這麼大的敵意,不由得一震,面對自己的親生骨肉,想要解釋,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當年的確是有一些誤會……”
“誤會?去跟你的百姓解釋去吧,我們不需要!”
阿鬧進到遙京,一路上聽到的全是對皇上的讚美,說什麼千古一帝英明聖君的,說什麼癡心一片專情皇后的。
從前不知其中緣由,也就全當了耳旁風,等到自己身在其中,才知道,什麼英明神武,什麼癡情一片,全都是狗屁,不過是愚弄百姓的一家之言罷了。
事實到底是如何的,看看他們母子就知道了。
倔強的阿鬧氣呼呼的說完,驕傲轉身,卻通紅了一雙眼眶。
人前表現的再堅強,她也不過是個孩子,看著孃親這些年的辛苦,終於能夠展顏,忘記過去的一切,重新鼓起勇氣回到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了,卻還是逃離不了身爲一國帝王的他的手心。
阿鬧還小,不明白大人之間關於情愛的說法,只是憑藉自己感覺,體會孃親這些年的傷心,然後將這一切歸咎給眼前的這個男人。
她會那麼多下毒的方法,沒有直接給他下致命的毒藥,已經算是理智的了。
小小的心思卻忽略了,在理智背後,自己又是因爲什麼會在此刻紅了眼眶,因爲什麼會默默傷心,真的只是爲了替孃親出出氣嗎?
阿鬧離開上了樓,樓東瑜一臉抑鬱的走過來,指了指樓上:“哭了!”
李軒昊扶額嘆了一口氣,他自然是知道阿鬧哭了,可是該如何安慰這個孩子,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當他得知自己有了一個女兒那一刻,天知道他有多興奮,有多想把全天下的好東西都給她。
他急切的想要表達自己的父愛,可是面對這麼古靈精怪的小東西,自己是真的束手無策啊。
樓東瑜無奈的給李軒昊又號了號脈,自言自語道:“好像又重了。”
李軒昊狠狠瞪他一眼,要不是剛剛痛意襲上來,害得他無法起身,怎麼可能不直接追上去,把阿鬧抱在懷裡好好安撫一番。
作爲鬼谷散人第一得意弟子,樓東瑜就是這麼招搖撞騙的?
李軒昊一時氣結,自然忘了他女兒並非一般人,那下毒搞怪的本事可是頗得鬼谷散人青睞呢,否則也不會這麼快就忘了當朝好有第一神童之稱的小樓相,當初也是自己的得意弟子來著。
被李軒昊的眼神瞪得臉上一陣陣發熱,自覺又開始研究昨晚上阿鬧給自己的單子去了。
“這金龜三,米羊,蜈蚣子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樓東瑜揪著自己的頭髮,一雙眼睛直冒金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