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夏眨著無辜的大眼睛,不解的看著他:“怎麼,我有說錯話嗎?”
“沒有。”靖王爺撒謊,然後一本正經(jīng)道:“王妃說的是,小瑜這孩子是真傻。”
晚上望城樓的酒宴,樓小公子去是去了,只是還不大高興就是了。
靖王妃連連給斟了三杯酒,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下:“我告訴你啊,我來見你不是因爲(wèi)我想見你。”
“啊?”
淺夏錯愕的看著他,一臉不是你想來見我還來幹嗎的不理解。
傲嬌的擡擡下巴,樓小公子撇嘴:“是九皇子說他要見你,不讓你家王爺知道。”
“哦,那我改天去看他。”
“就現(xiàn)在,這就跟我走吧,晚上街上宵禁了,出出進(jìn)進(jìn)的怪麻煩的。”
樓小公子一抄袖子就要走。
淺夏皺皺眉,九皇子突然急著要見自己,莫不是有什麼急事啊。
跟上樓東瑜正要下樓,忽然樓小公子下樓的腳步一頓,招呼個小二過來:“你,去把剩下的飯菜給我打包,我要回府吃!”
“哦,對了,待會再給我送一籠包子,雞汁的。”
吩咐店小二就跟吩咐自己家後廚似的,吩咐完了還不給錢,這還真把她的望城樓當(dāng)成他們家後院了呀。
九皇子一個不要臉不打緊,樓小公子竟然也跟著一起不要臉。
淺夏氣的咬牙切齒,卻沒有說話的份。
相府內(nèi),樓相在九皇子書房中剛出來,正碰見從後門偷溜進(jìn)來的小公子和王妃。
老臉上神色換了換,不怒自威的瞪一眼自己不爭氣的兒子,跟淺夏道:“王妃下次還是從正門走吧,免得王爺責(zé)怪老夫招待不週。”
“那個,那個,我就是覺得還是後門近一些,哈哈,下次一定注意!”
進(jìn)了人家院門不打聲招呼,還被人撞見,也真是沒誰了。
樓小公子把淺夏送到書房門口,站在外面悶聲悶氣的,“你進(jìn)去吧,我去門口等包子。”
“你不進(jìn)去?”
這回可有意思了,樓小公子平時挺袒護(hù)九皇子的呀,怎麼這會連房門都不敢進(jìn)呢。
“他,他看見我就吐!”
說到這,樓小公子覺得自己也挺委屈的,離家半年多,巴巴的跑回來看人家,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吐。
吐就吐吧,可恨的是,他去一次九皇子噁心反胃一次,現(xiàn)在樓東瑜真是連九皇子大門的門都不敢進(jìn)了。
強(qiáng)忍著笑意,淺夏推了門進(jìn)屋。
李軒曄擺擺手,她瞧了一眼身後死活不敢進(jìn)來的樓東瑜,把門關(guān)好。
“聽說你找我?”
進(jìn)來簡直就換了一個人,淺夏二郎腿一翹,不分主次擡屁股就坐。
“我說你能不能淑女點(diǎn)!”
“什麼是淑女?”淺夏好笑的看著李軒曄。
手裡一卷書放回案頭,李軒曄的臉攏在燭火底下:“古代就這點(diǎn)好,女漢子少!”
“河?xùn)|獅吼又不是沒有!”淺夏不以爲(wèi)意。
李軒曄恨鐵不成鋼的看她:“在你家王爺面前你也這樣?”
“當(dāng)然不是!”淺夏眉梢一挑:“我會更委婉的表達(dá)我身爲(wèi)女漢子的一面。”
“還算長
點(diǎn)心。”李軒曄鬆口氣。
“你找我來,就爲(wèi)了說這個?”
樓東瑜那神秘兮兮的樣,可不像是九皇子就爲(wèi)了給自己講解講解何爲(wèi)女漢子,何爲(wèi)淑女這麼簡單。
李軒曄不疾不徐緩緩開腔:“李軒昊這一仗打的漂亮。”
靖王妃一個白眼飛過去:還用你說。
“但是前方仗一打完,不等整軍完結(jié),靖王爺就飛奔回京了,這事王妃可知道?”
淺夏搖頭,她上哪知道去,李軒昊回來,相思的話都還沒說上幾句,難道要蒙在被窩裡討論國家大事?
不知聯(lián)想到什麼,靖王妃的臉一紅,看著燭火的眼睛也迷離起來。
“想啥呢,思春呢?”
李軒曄手起書卷落,一下敲在淺夏腦門上:“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
“有聽有聽!”淺夏被敲得痛極,眼圈都紅了,連連點(diǎn)頭,表示自己聽清了。
可聽清也是有聽沒有懂啊,“不就是沒等到整軍完畢嗎,也不是什麼大事,不是還有副將和將軍在嗎,又出不了什麼亂子。”
“話是這麼說”李軒曄幽幽嘆了口氣:“可是在攻打嘉門關(guān)時,靖王分別採用了水攻火攻,以毒攻之,嘉門關(guān)守城將軍也是個有血性的,發(fā)動城中百姓一同禦敵,靖王軍簡直是以屠城爲(wèi)代價拿下嘉門關(guān)的。”
淺夏一雙眼睛震驚的都要掉下來,戰(zhàn)場殘酷她早有所耳聞,但是這真的是李軒昊做出來的事嗎?他不是最痛恨殺戮的嗎。所以纔要做最高高在上的那個將軍,爲(wèi)的就是將傷亡減小的最低。可是這一次……
“兩國交戰(zhàn)爲(wèi)了己方的損失降到最小,無所不用其極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問題是現(xiàn)在燕國投降昭國,成爲(wèi)昭國的附屬國,屠城的代價恐怕還要昭國來承擔(dān),到時候屠城的弊端顯現(xiàn)出來,就會被一些居心叵測之人無限放大,到那時功勞最大的靖王爺,也就成了衆(zhòng)矢之的的替罪羊。”
李軒曄的一番話說的淺夏啞口無言,所謂兔死弓藏便是這個道理。
在昭國國土被踐踏,皇權(quán)受到威脅的時候,人人都會想到靖王,那時候他若是敗了,便受天下詬病;而當(dāng)天下生平,皇帝高枕無憂的時候,最先被猜忌的還是手握重兵的靖王,那時候曾經(jīng)的赫赫戰(zhàn)功,恰恰是懸在他頭上的一把刀。
古來權(quán)術(shù)向來如此,也不是昭國皇帝開的先河。
只是這還沒到太平盛世之時,李軒璟的手便已伸向靖王府,不恰恰印證了這一點(diǎn)嗎。
淺夏手裡的茶都不知道喝了幾盞,一雙眼睛精銳生光。
李軒曄話點(diǎn)到爲(wèi)止,剩下的就由淺夏自己去揣摩了。
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出書房的,只覺得今晚的夜色特別特別的沉悶,三伏的天氣,愣是覺得風(fēng)裡都透了絲寒意。
樓小公子懷抱著一籠包子站在門口,看著淺夏出來問:“商量完了?”
“嗯。”淺夏點(diǎn)了點(diǎn)頭。
把包子籠子遞給丫鬟:“讓九皇子趁熱吃,我一直抱著,溫度剛剛好!”
“你不親自送進(jìn)去?”
這麼熱的天氣,樓東瑜竟然一直抱著一屜包子,這會前襟都溼透了。
“進(jìn)去幹嘛?看我這副樣子,招人煩嗎?”他自嘲的笑了笑,明明是一
張娃娃臉,此刻看起來竟是多了分淒涼。
行至院門,二夫人才上香回來的晚了,難得遇上,帶著幾分歉意的問了好:“那日宮裡,多虧了娘娘。”
“哪裡的話,我與小瑜是朋友,二夫人有難自該出手幫襯些,二夫人不必介懷!”
樓小公子不屑的撇撇嘴:“都笨死了,救個人還能把自己搭進(jìn)去,以後出門可別說認(rèn)識我!”
傲嬌的擡頭,樓東瑜揹著手先走出去。
二夫人笑笑:“王妃不要介意,這孩子這是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跟二夫人客氣幾句,淺夏便去追已經(jīng)出了大門的樓東瑜。
“怎麼,心情不好?要不要讓桑月給你找?guī)讉€乖巧懂事的開心開心!”
淺夏只是一番玩笑,想緩解下氣氛,誰知樓小公子卻跟踩了貓尾巴似的炸毛了,“我說你能不能別再提倌館了,還嫌我死的不夠慘嗎?”
不過被淺夏這麼一提醒,樓東瑜倒是想起件事來。
“你是說九皇子那次從望闋樓出來就不停的吐?”
淺夏腦仁子突突兩下,她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怎麼忘了還有這茬。
“嘿嘿,那天真的就只看了兩場,後來九皇子就說什麼也不幹了,後來那些畫也不全是他畫的,還有兩個畫師一起的。”
樓東瑜苦笑一聲:“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想我知道九皇子爲(wèi)什麼一看見我就吐了。”
“啥?”
樓小公子沒有回答淺夏,而是踉蹌著折返回府。
那一天他去南館找桑月,回來九皇子便是陰沉著臉色,第二日還說要搬出相府,老頭子好說歹說才把人留下。
本來樓小公子還納悶,怎麼好好的就要搬出去住。
這回,心裡好像總算有點(diǎn)開竅了,一拍自個腦門,他看得透天下人的心,怎麼到了跟自己厲害相關(guān)的時候,反而一頭霧水了呢。
月色如勾,樓小公子的腳步是輕快了,淺夏一顆心還在谷底沉著呢。
剛纔九皇子說的話字字千金,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正好一路上她可以好好想想,到時候要怎麼和李軒昊說。
按照九皇子所言,他不止一次暗示李軒昊提防李軒璟。但到底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加上之前李軒璟也確實(shí)真心待他,李軒昊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有一天自己的哥哥會加害自己。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那時候了,自己要如何不著痕跡的規(guī)勸,還要讓李軒昊相信自己呢?
腦袋裡灌了水銀一樣,疼的很,想破腦袋都沒能想出來個像樣的主意。
反倒是隻顧著思考問題了,什麼時候撞上一個人都不知道。
剛剛李軒曄卷著書砸的一下還沒好呢,這會又撞上一堵肉牆,淺夏一雙眼睛都要擠出水來。
偏偏罪魁禍?zhǔn)缀盟啦凰赖倪€看著她笑:“王妃可是回魂了?”
“回你個大頭鬼。不知道人家在思考問題啊”
“思考問題是有腦子的人做的,王妃還是省省吧。”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沒腦子嗎,你纔沒腦子,你全家都沒腦子!”
李軒昊趕路的腳步一頓,陰測測轉(zhuǎn)頭,皮笑肉不笑道:“我全家不包括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