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官員被小竹子口口聲聲的指責說的啞口無言,面面相覷一回,自覺理虧詞窮,只是長跪不起。
淺夏哪管那一套,她向來做事隨性,徑自上了樓點了一桌酒席,酒過三巡,招呼雪景鳶去看看那兩位沒心沒肺的大員走了沒。
雪景鳶從窗口探頭往外瞅了一眼,搖搖頭:“沒,還在那跪著呢。”
淺夏瞄一眼眼前珍饈美味,略一思索,重新點了兩樣讓端了給送下去。
雪景鳶差點沒被自己一口唾沫嗆死,王妃這是體貼下屬呢,還是體貼下屬呢?當朝大員跪在當街,她不勸回去也就算了,竟然還想著給送吃的過去,還真是打臉。
“王妃,要不,這事咱就別管了吧。”
雪景鳶頭一次想到良心二字,覺得自己這麼效忠王妃,打王爺的臉實在說不過去,於是勸上一句。
郭彩霞小嘴一撅登時就不樂意了:“你要是不願意去,我去!”
小丫頭叉著腰就要走出去。
淺夏招招手讓彩霞回來,自己忍不住撫額。
以前身邊一個小辣椒就夠她嗆了,以爲彩霞性子柔弱,能在自己消停消停,沒成想,這才幾天下去,柔柔弱弱的小姑涼,就變成另外一隻小辣椒了。
其實淺夏不知道的是,從前任何事情都有她頂著,旁人自然可以柔弱,現在她傷了病了,那種油然而生的保護欲,讓人忍不住的事事都想替她扛下來,可以把她庇護在身後。
雪景鳶一聽,雙手舉過頭頂:“得得!大小姐,王妃,我去還不行嗎!”
雪景鳶端著個托盤,帶上兩副碗筷,出了大門,看日頭底下跪著的禮部侍郎和御史大人:
“王妃體貼二位大人愛國心切,跪的辛苦,特賜兩道美食,二位大人慢用。”
雪景鳶說罷,看看周圍,忽然尷尬了。
二位大人是跪在平地上的,附近乾淨的連塊磚頭都沒有,這托盤讓他放哪啊,總不至於放在地上吧。
王妃雖然是有意刁難二位大人,可以沒有侮辱的意思啊。
突然雪景鳶急中生智,讓店小二搬了兩張椅子過來,並排放著,自己在把飯菜放在椅子上,高度剛剛好。
事情辦妥,雪景鳶頗爲滿意的拍拍手:“那麼二位大人就慢用了,小的這就告退!”
雪景鳶一個旋身上了樓,窗戶口小竹子和彩霞將樓下的一切看得分明,正笑的不可自抑。
小竹子捂著自己的肚子,指著雪景鳶:“雪公子,我……我還以爲雪公子多體貼兩位老臣呢,沒想到雪公子是真壞啊!”
雪景鳶翻個白眼,一撩衣服坐到淺夏旁邊:“回頭王爺要是打我板子,王妃可得替我求情啊!”
淺夏雖是沒擠著和小竹子她們一起看,但也聽兩個丫頭學了,這會也抿著嘴樂呢。
雪景鳶這麼一說,她猛點頭算是答應。
屋外兩位大人手裡握著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圍觀百姓看到此處,有的認爲是王妃不識擡舉,竟然仗勢侮辱
兩位大人,根本不配成爲天下女子的典範,母儀天下。
也有不少人,尤其是女人爲淺夏打抱不平。
樓下一時指指點點說什麼的都有,兩位大人自覺面子上掛不住,氣的吹鬍子瞪眼,禮部侍郎更是視此做奇恥大辱,一口氣沒上來,竟然厥過去了。
御史大人一邊拍著葛大人的胸口,一邊呼喊來人,送大人回去。
此間正鬧的亂亂哄哄一團糟,忽然路口有人高喝一聲,分撥人羣,走來以爲身姿筆挺的男子,一身玄色錦袍上,暗銀色的花紋,低調中透著讓人不容輕視的高貴。
“王爺!”御史大人還算內心堅強,一張老臉倒是豁出去了,往李軒昊面前跪爬幾步,老淚縱橫道:“求王爺爲老臣做主啊!”
李軒昊眉峰稍微蹙了蹙,雙手攙扶起御史大人:“大人這是作何呀?”
御史大人將方纔之事說與李軒昊,當然還不忘添油加醋一番,自己是如何忠君愛國,王妃是如何刁難老臣,還有不明真相的無知刁民背後議論紛紛。
李軒昊平時就拿這些言官沒招,李軒璟即位之時,多有這些老臣幫助,掌權之後,爲免被人說成是過河拆橋,對朝中御史多有重用,到現在一朝天子一朝臣,多數人還是沒反過來勁,往往拿著雞毛當令箭,新制度下效往往掣肘。
李軒昊早就想給這些人一個警告了,沒想到今天自己的王妃倒是先給了這些老傢伙一個下馬威。
既然有人唱了白臉,他只需順水推舟就是。
御史甫一說完,李軒昊凝眸沉吟片刻,似乎後知後覺吩咐丁毅道:“葛大人上了年紀,加之身體不適,還是不要太勞累了,讓人傳本王口諭過去,就說讓葛大人在府中安心靜養就是。”
“至於御史大人嘛”李軒昊摸著光潔的下巴,佯怒道:“王妃也是真能鬧,御史大人是國之棟樑,怎能當街嗟來食,快快,讓人多送幾道菜到御史府上,再備些薄酒,權當本王替王妃賠罪!”
李軒昊說著上身微傾,竟似行禮模樣。
雖說僅僅是做個樣子,還是夠把御史嚇得夠嗆。
如今的李軒昊那可是未來的皇帝,讓皇帝給他行禮,那可是大不敬的罪。
御史大人翻翻白眼,險些沒嚇昏過去,跪在地上不停的給李軒昊磕頭,口口聲聲道:“老臣不敢!老臣惶恐!”
李軒昊甩甩袍袖,無視一臉惶惑的大臣,噔噔噔上了樓。
推開房門,就只見自己的王妃,坐在桌前,風輕雲淡的獨自飲著茶。
想必剛剛樓下自己被御史大人攔下告狀一事,全被她看在眼裡了吧。
李軒昊不由得心裡苦了一下,面帶笑容的走過去:“早知道這些事情王妃處理的得心應手,本王還苦苦攔著作甚,早就推給王妃了,還落得自己耳根子清淨呢。”
淺夏仍舊喝著茶,眼神都懶得跟李軒昊交流一下。
自從李軒昊離那個位置越來越近,自己好像就離他越來越遠了,昔日傾城爲聘的諾言還在耳邊,而眼前熟悉的容顏,卻
始終看不真切。
李軒昊是鐵血性子,本就越挫越勇,尤其這是自己的女人,平日裡偶爾鬧鬧小性子,也都不傷大雅,今時還當淺夏只是偶爾鬧鬧脾氣,哄一鬨也就好了。
他柔下聲音,在淺夏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音量輕語道:“這些日子公務繁忙,忽略了王妃,全都是本王的不是,本王今日備下賠罪的禮,特意來接王妃回王府。”
淺夏轉著杯子的手微微一頓,撩起眼皮乜斜李軒昊一眼,繼續垂著視線看自己杯子裡的水紋。
靖王碰了個軟釘子,悻悻的摸摸鼻子。
噴在耳邊的潮熱氣息猛然收走,淺夏不自然的遲疑了一下,還不等反應過來李軒昊要做什麼,忽然身體一輕,就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突然失重,手裡杯子傾斜,半杯茶全灑在李軒昊身上。
淺夏驚呼,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伸手拍打李軒昊的後背。
沉穩的腳步,有力的雙臂,李軒昊面帶微笑的抱著他的王妃,下了望城樓,從自己的御史大人面前經過,走過鬧市,上了馬車,直奔自己的王府而去。
丁毅跟在後面哀聲嘆了一口氣,他家王爺啊,何時才能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啊,只怕今日一時興起,明日御史的奏章又會擺高他半面案臺。
下了馬車,李軒昊仍舊抱著淺夏,從王府大門,一直抱緊了采薇軒,此時午後陽光慵懶,淺夏被搖晃的日光照的眼前一花,摟著李軒昊脖子的手,不覺又緊了緊。
身邊就是她的溫度,李軒昊抱著懷裡的人,輕輕放在牀上,仍不肯放手:“不是說,大婚之日,欠你一個洞房花燭嗎,等我登基那天,我是皇帝,你就是我的皇后,我們重新佈置椒房,再過一次洞房花燭如何?”
貼在耳畔的聲音,彷彿帶著蠱惑的力道,淺夏咬著脣低下頭,不覺紅了半邊臉。
李軒昊的吻就在此時落下,貼著梳的整齊的鬢角,貼著小巧的耳垂,貼著纖細的脖頸,一路向下,迫不及待的想要吻遍她的全身。
綰髮的玉簪輕輕一撥,如瀑的長髮散落開來,李軒昊盯著淺夏額間的抹額,在那落下深深的一個吻,雙臂繞到腦後,解開抹額的帶子。
淺夏的表情一僵,伸手就要阻止李軒昊,卻被李軒昊一手抓住手腕背在身後。
他吻上星芒狀的傷口,輕輕舔舐,彷彿哪裡有他最貪戀、最欲罷不能的味道。
他棲身壓了下來,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淺夏一蹙眉,只覺得身下被什麼硌了一下,伸手探進被褥裡,抓了一把不知什麼東西出來。
李軒昊好笑的看著淺夏,似是一個等待表揚的孩子。
淺夏緩緩攤開手心,被掌心裡流光溢彩的東西嚇了一跳。
只見自己抓了滿滿一把的不是別的,正是金子打造的花生,玉珠打磨的桂子,珊瑚穿成的蓮子,還有瑪瑙的紅棗。
她抿脣一笑,傻傻的看著李軒昊。
李軒昊主動招供:“不是說,準備了驚喜賠罪,王妃對這禮物可還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