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一章 不可開交脣舌戰 南轅北轍不轉彎
吃完了面,兩人又將蘇州城繞了個遍,王公子說自己早飯沒有吃飽,硬是堅持要到城中的酒樓裡吃晚餐,好吧,這個公子哥兒願意紆尊降貴來陪一個小叫花子,已經是做了天大的妥協,偶爾將就一下他,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晚餐非常豐盛,王公子堅持要喝酒,只是剛剛酒過三巡,他就後悔了,自己的酒量實在不是小嚴的對手,雖然沒有風雅的行酒令,小嚴完全將喝酒當做是佐餐的飲料,完全不必他勸酒,自己喝得開心。
晚餐過後,小嚴倒是酒足飯飽,而那個一直喊著自己沒有吃飽的王公子,總是要顧著自己的禮貌,只要小嚴喝一杯酒,自己也要跟著喝一杯,小嚴還站著,他已經躺在桌上動彈不得,現在是被來福背上了馬車。
回到靈兒家,已經是月明星稀的時候,看到天上的月亮特別圓,忽然想到,原來這麼快,已經是十五了。不想驚動任何人,於是躡手躡腳回到自己房中,剛剛轉身,猛然間看到楊純板了個臉坐在桌子前面,沒有電燈,怪嚇人的!
小嚴這才走到桌前,將油燈點燃,看到楊純一臉嚴肅,而在小嚴的記憶之中,似乎根本就沒有見過他有這樣的表情,便吹了一口氣,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她這一口氣出來,讓原本就伴著臉的楊純直接咆哮出聲道:“你現在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小嚴聽他這沒頭沒腦的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是小嚴啊!我一直都知道!”
楊純冷笑道:“你是很清楚自己是誰,你是小嚴,是京城大街上的小叫花子,不是大家閨秀,沒有那麼大的頭就不要戴那麼大的帽子!沒有生成那種命格,就不要奢望過那種生活!”
小嚴被他這竄得極高的火苗一下子就燎得滿面黑灰,立刻站起來,伸出手往他肩膀上用力一推,道:“你是不是存心來找我吵架的!不用你提醒我,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叫花子,兩手空空,爛命一條!”
楊純不甘示弱,針鋒相對道:“既然知道,就應該遵循自己的本分,不要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沒有可以真正昇天的雞犬,妄想著嫁入豪門過舒心日子,最終結果怎麼樣,現在就有一個活生生地例子放在你面前,那個孫菲菲不就是嗎?將來你要是和她一樣,千萬不要來找我哭!”
小嚴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便道:“用得著你來多事,我們不過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路人,沒有什麼關係的,你是我的誰?我的事情用得著你來唧唧歪歪嗎?我要嫁給誰就嫁給誰!誰也管不著,被打被殺也不關你的事情!”
楊純聽了,也將聲音提高了八度,接著道:“給你吃糖還是吃屎都分不清楚,你怎麼會這個這樣子呢?只要是給你吃的你就跟著人家,你有沒有自尊啊!”
小嚴衝過來,衝著他大叫道:“你不是說我就是個小叫花子嗎?不是誰給吃的就跟著誰,有什麼問題嗎?一開始要飯的時候,不也是你這樣教我的嗎?”
楊純順口便大聲道:“我只是教你活下去要讓自己學會討好,沒有教你跟個妓女似的出賣自己!”
小嚴伸手便給了他一個耳光,清脆響亮的輕輕一聲,讓整個房間中蔓延著越燒越旺的戰火燉了一頓。
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兒,兩人都惡狠狠地盯著對方,連接在一起的視線上,不時冒出要將對方置之死地的憤恨。
住在旁邊的豆子首先將門推開,看到令人正在那裡互掐,便將楊純拉出去,口中喝道:“你這是在幹什麼?有話你就好好說,幹嘛深更半夜地來人家房間裡面又吵又鬧的,這還是在谷大人的府上,兩位長輩都住在這裡,請你多少顧及一點兒!”
楊純將豆子拉住他的手臂甩開,想了想,又極爲生氣的回去,衝著小嚴大聲喊:“真有你的,剛纔我都沒有發現,你跟人家出去一整天連人影都不見就算了,現在竟讓還敢給我喝酒!一個姑娘家,渾身酒氣地跟一個男人在一起,你想幹什麼?小嚴!”
小嚴原本打算罷休,剛剛落下的怒火又被他這麼一鬧又開始重新熊熊燃燒起來,看來這個楊純是存心來找麻煩的!她小嚴怕過誰?
於是將腳邊的凳子直接踢開,衝上去說:“是的,是的!我就是出賣自己的身體換東西吃的妓女,你滿意了吧!從我的房間裡面給我滾出去!”
聞聲趕來的靈兒和湘月剛剛跨進門,便聽到小嚴幾乎是聲嘶力竭地衝著楊純喊:“滾出去!”
看到靈兒和湘月前來,豆子連忙走到她們身旁道:“你們看看吧,這就是你們做的好事!好好的偏要找事情做,現在好了,看怎麼收場?”
原本更楊純吵得不讓分毫的小嚴,一看到靈兒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大叫:“靈兒姐姐,楊純這個混蛋!”
原本還氣沖沖的楊純,見到靈兒,立刻忍了一截,雖然不再說話,但是滿面的怒氣,卻也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索性將剛纔被小嚴踢倒的椅子扶起來,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湘月看了,忍住笑,在靈兒耳邊笑道:“這兩個人!若是今天晚上你不來,他們恐怕要將天都捅一個大洞纔會罷休,怎麼會有如此暴烈的性子,而且互不相讓的!”
靈兒也笑,便回頭輕聲答道:“若是會互相謙讓,就不會吵成這個樣子了!看來,這個楊純開始知道這次的事情是有對他威脅的了,雖然這種方式不是我們預期的,可是表達出來的東西,卻是我們想要的,也好!”
靈兒走到楊純身邊,示意湘月將門關好,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便對楊純道:“你這是怎麼了?”
楊純嘆了一口氣,才道:“我是怕她吃虧,可是我說的話,她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還未等到靈兒說話,小嚴便還口道:“哪裡是他說的我聽不進去,你且聽聽他說的,那是人話嗎?”
靈兒扭頭對小嚴道:“我問他的時候,你不要說話,等會兒我問你的時候,他也不要說話!”看到小嚴聽話地將嘴閉上,便接著對楊純道:“幹嘛找小嚴的麻煩!”
楊純這才道:“我不是找她麻煩,是擔心她被人騙了,一點點的蠅頭小利就讓她自摳雙眼,要是將來跟孫菲菲似的,生不如死的,你說怎麼辦?”
靈兒笑了笑,便道:“原來你是擔心跟她見面的那個王公子是個粗人,將來會打老婆,是吧?”
楊純點點頭,道:“可不是嗎!”
靈兒釋然一笑,道:“這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楊純大惑不解,道:“怎麼會沒有問題,花言巧語的人,有幾個是好人?我是個男人,我自己也知道,沒有得手的時候,當然是能哄就哄,能騙就騙,你看要是得手了,還不有多快就甩多快!”
靈兒道:“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這位王公子是蘇州城中王老先生的獨生子,並未娶妻,王老先生一生誨人不倦,如今已是桃李滿天下,深得大家尊敬,而他的公子自小便是知書達理,好評如潮,如今他不看重門第,只是單純喜歡小嚴的性格,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楊純聽了,顯然並不服氣,便對靈兒道:“若是人都看得出來,那還有人說後悔嗎?這孫菲菲嫁給她相公的時候,還不是看到人家溫和,要是明擺著知道會這樣,她也不會嫁!”
還未等到靈兒說話,便又接著說:“你自己看吧!人是會變的!即使他現在是個好人,哪能保證他以後也是好人,一輩子都是好人?”
靈兒笑出聲來,道:“楊純,你實在是有些蠻不講理,我倒是忘記了,你原是在公堂之上也能口吐蓮花的主兒!我現在不與你做口舌之爭,這沒有什麼意義,既然你是如此地不放心小嚴,那是不是代表她要一輩子跟著你,不能嫁人!”
這話一出,讓楊純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愣在那裡,半晌才道:“當然不是!”
靈兒笑道:“你擔心有錢人不厚道,那麼是不是說明你想要小嚴要嫁一個跟她一樣的身無分文的叫花子,然後一輩子靠乞討爲生?不能保證有錢人會對家中的妻子很好,你又能保證沒有錢的人會對妻子很好嗎?”
楊純直接回道:“當然不是!可是至少沒有錢的男人沒有機會和能力去鬼混不是嗎,就是所謂的有心無力那種!”
靈兒聽了,更是樂不可支道:“你還真不是普通地倔,既然如此,一棒子打死也不對,你自己去看看這個王公子是什麼人吧!說不定到時候,你自己都恨不得嫁給他呢?”
這時漸漸恢復了理智的的小嚴心中有些不解,既然靈兒的打算是利用王公子來激發楊純的真情,如今他已經是真情流露,卻又爲何將他導向另外的一個方向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