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厲滿懷心事,於是他提議到城中的妓院逛一逛。?
豆子和靈兒都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還是堅持。當怡紅院所有的姑娘都蒼蠅似的跑向他們的時候,他注意到,豆子一臉羞澀,而靈兒卻是一臉無奈。?
三個人幾乎是從怡紅院裡逃出來,狼狽不堪,所謂的損人不利己,大概也就是專爲形容此刻的風厲而設的。?
第二天,他忽然把靈兒從身邊調走了,卻整天就像丟了魂兒似的,到馬房轉悠,恰好看到靈兒和豆子正在談笑,豆子正把什麼東西塞給靈兒,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火,他衝過去對豆子大吼,到城外刺探軍情去!?
靈兒看到他眼中的怒火,聯想起他幾日來種種反常的舉動,頓時醒悟過來,原來他誤認爲自己有龍陽之癖。?
周圍的姑娘總是喜歡藉故到軍營裡轉悠,爲的都是接近靈兒。她們從小生長在大漠之中,見到的男人多是風歷一類高大強悍,看到靈兒這般纖弱文靜、不懂拳腳、秀美得像畫片兒一般的人,總覺得既新鮮又充滿誘惑,所以總是圍在她身邊轉悠,眼神總是辣毫不避諱地盯著她看讓人難堪。?
靈兒開始教她們讀書寫字,從內心深處歎服大漠女子的直接熱情開放,也令她大開眼界,對於男人的態度,她們比起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都略勝一籌,勇敢、坦率,最重要的是,這正勇敢和坦率並不會被當成異類,反而是她們的榮幸,從未出過京城的古靈兒被這樣的女人們打動著,她教她們寫字,她們教她女人也可以主動地愛著一個男人,也許這也是一種教學相長。?
其中一個名叫玉梅的姑娘,總是喜歡穿著一身紅衣,態度自然、,並不嬌柔做作,靈兒倒是對她有幾分喜愛,玉梅人也聰明,學字寫詩都是極快的,麻煩的是,她常常拉著她東跑西跑,原本爲了讓風厲在需要時能夠隨時找到自己,她從不答應玉梅的約會。?
可是爲了消除風厲心中的顧慮,她也只能和玉梅約會,這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方法。?
幾次下來,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玉梅有幸在一衆姑娘中脫穎而出,得到這個中原,風厲的眼神也才恢復正常,把她調回了身邊。其實和玉梅在一起也沒有那麼無聊,她帶她看了美好的大漠風光,在靈兒眼中,大漠是廣垠無邊的,雄偉壯闊的,也是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能裝得下風厲那樣胸懷寬廣的英雄,可是古來幾乎所有的詩人在寫大漠的時候,影像裡都只有殘忍的殺戮和惆悵的別離。?
靈兒從來不知道這沙漠中也有如此曲徑通幽之處,一片高大的林木中藏著一眼小泉,四周潮溼溫潤,生長著綠色的矮草,小泉四尺見方,上方被濃密的樹葉遮擋,卻可以看到斑駁的月光一片片揮灑在盪漾的水面,發出耀眼的光!?
正想問這小泉叫什麼名字,她身旁的玉梅忽然毫無預兆地褪去身上的衣衫,赤身地站在她面前,讓她實在無法立刻接受。?
只見玉梅身體勻稱,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眼神沒有一絲迴避,直勾勾地看著靈兒,並不退縮也不閃爍,一字一句地說:“這裡是情人泉,我們這裡得女人愛一個男人不喜歡吟詩作對,就直接約他泡情人泉。我不會說你喜歡講的那種話,但是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你,我要做你的女人!”?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況?她再向自己求愛嗎,用的竟然是這樣讓人感覺天崩地裂的手段,靈兒一時間有些犯難。?
可是轉念一想,如果在這樣心懷坦蕩的人面前還要遮遮掩掩就太對不起人了。?
於是靈兒咬咬牙,輕輕伸手解開了自己的衣衫,把束起的長髮拉散,一個粉雕玉砌的玉人兒,天仙一般地亭亭玉立地佇立在她面前。?
那個一直溫文爾雅、斯文有禮的男人竟然一下子變成了一個讓人炫目的美麗女人。這回輪到玉梅目瞪口呆了。?
只見靈兒渾身的肌膚閃著一層奶白色的亮光,晶瑩剔透,隨著一層層拉開束胸,一對優雅的碗型Ru房挺立著,飽滿得誘人,雙腿修長,雙腳沒入矮草中,加上清雅美豔的五官精緻得沒有任何缺陷,猶如這片林子中天然而衍生的仙子,讓人感覺恍若隔世,美到就連玉梅都忍不住想摟住她一下,禁不住嘖嘖讚歎。?
靈兒的心卻早已被這美麗的小泉所完全吸引,拍拍呆滯的玉梅,縱身躍入小泉中,猶如碧波中一條柔柔搖曳的白色絲帶,帶著濃密黑鬱的髮絲,在水中游動,冒出水面,朝玉梅大喊,:“一定非得情人才可以一起泡,姐妹也可以一起泡!”?
玉梅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進情人泉裡,也只能呆呆傻傻地看著靈兒,她一直認爲自己是漂亮的,今天一見才知道何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悄悄走進靈兒,幾乎是充滿好奇地上下打量著她,靈兒也覺得好笑,忙著戲水也懶理她一臉的大驚小怪。?
玉梅當真是從未見過如此的美麗,偶然間看到靈兒右臂上有一個紅色的小點,於是驚聲高呼:“天啊,靈兒姐姐,就連你身上的痣,看起來都那麼美!”?
靈兒苦笑道:“傻姑娘,那不是痣,是女人最無奈的烙印,叫守宮砂。婚前沒有這個東西的女人,對於男人來說,一分錢都不值。”?
玉梅大惑不解:“不能理解,既不能吃也不能用,這個東西對女人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靈兒拍拍她的頭:“實際上對女人不重要,對男人重要。男人們還通過各種方式,讓女人們打心底裡認同這個東西很重要。最後形成一種醜陋的習俗,到真有手臂上沒有守宮砂的少女,跳出來大喊大叫的不是男人,反而是女人。”?
玉梅想了一會兒,最後深吸一口氣:“算了,你講的話實在是太難明白。”?
風厲認爲自己徹底瘋了,原本對靈兒隱隱散發出的斷袖嫌疑極爲反感,所以纔將她調走,看到她找到“女友”才放心將她調回,自己也以爲事情馬上可以告一段落,沒想到,卻越來越糟糕。?
今夜從門口經過,當聽到侍衛談笑中透露今天一無所知的靈兒被玉梅帶到情人泉去了,心裡便開始了一陣大過一陣的不快,最後他還是忍不住騎馬到那個情人泉。?
遠遠就看到靈兒和玉梅親熱地從裡面走出來,他眼前頓時閃現出兩個人在泉中廝混糾纏的樣子,不知道哪裡來的火頭,燃起了他熊熊的怒火。?
御馬到兩人前面,並不下馬,冷冷地盯著髮絲還溼漉漉的兩人,大聲責備靈兒:“你怎麼搞的,枉讀聖賢書,毀人家姑娘的清白,是不是應該對你軍法處置!”?
靈兒心中泛起一陣暖意,面無表情地回瞪他,也不做解釋。?
玉梅聽到軍法二字便慌了神,話到口邊又被靈兒制止,只得支支吾吾地說:“放心吧!少將軍,我被她拒絕了。她說她有喜歡的人了。”?
聽到這話,風厲立刻覺得鬆了一口氣,隨口問道:“沒聽說過你還有意中人。”?
靈兒心想,這個笨蛋他當然不知道,嘴裡卻回答:“是啊,兩小無猜的遠親,既然已經有了梅竹之約,就不能辜負了她。”?
玉梅夾在兩個人中間,有些說不出的尷尬,只得悄悄先走了,風厲牽著馬和靈兒往回走,風厲有些不自然,自然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這奇怪的行爲,靈兒暗自好笑,卻也不揭穿他。?
一輪明月在空中,清冷光潔,靈兒忽然說:“風厲,要是我們能一輩子像這樣走在曠野裡面,該有多好!”?
風厲一愣,說:“怎麼行?不吃不喝啦?”?
木頭就是木頭,沒有任何情趣,卻傻得可愛,在靈兒看來缺少了風花雪月的賣弄,卻是一種更爲真實而直接的人生。?
凝視著他的背影,靈兒美麗的眼眸中流露出絲絲愛戀,那是一個剛硬得沒有一絲柔和線條的背影,那副堅硬的軀殼裡,包裹著的,是一顆溫暖而柔軟的心,這樣的一個男人,教人怎麼能不愛他。?
行走在沙漠中的兩個人都各懷心事、卻又都不說一句話,兩人都忽略了遠處一雙陰冷的眼睛正用盯著他們,當一支箭疾馳而來的時候,多年行軍打仗的風厲敏銳地察覺,他撲到身邊的靈兒那一霎那,靈兒眼睜睜地看著那冷冰冰地鐵頭鑽進風厲肩膀的血肉之中,一聲鑽心地悶響,便看到鮮血如同按捺不住地情緒,瘋狂地向外涌出。?
飛身上馬,向駐地方向狂奔而去,兩人共乘車一騎,風厲牢牢地將靈兒護在胸前,馬兒疾馳在狂沙之中,剛纔還有絲絲聲響,現在卻只剩下了急促的馬蹄聲和比馬蹄聲還要急促的靈兒的心跳。?
這就是最殘忍也最無奈的事,人類用自己創造的工作輕易屠殺同類,多麼可怕!而要不是風厲擋在她前面,她敢斷定,此刻那支箭已經深埋在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