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章 滿門橫禍不單行 無形黑手現真身
風厲見到母親躺在地上,下意識急忙伸手去扶她,卻被她拒絕。
最吃驚的人不是風顯揚,反而是周清揚。他一看到那張臉,心中一陣緊縮,強壓住心中的怒火,他走到她面前,冷冷地問道:“你可還記得我是誰?”
劉氏冷笑道:“我一生殺人如麻,怎麼會記得你是誰?”
周清揚並沒有接著說話,只是看著堂上毫無表情的風顯揚,道:“風兄,我向你討個人情,殺這個人,就讓我來動手!”
風顯揚出言制止道:“且慢!”
風厲難忍心中劇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中卻已打定主意,無論這個被自己叫了多年母親的女人究竟是什麼人,無論她究竟做了多少不爲人知的傷天害理的事情,他都寧願用自己的一條命換她的一條命。
周清揚知道這個女人陪伴了風顯揚二十年,雖然心中怨恨不已,但還是忍住手,風顯揚的爲人他是清楚的,退到一旁,冷眼旁觀,心中卻已經篤定,一定要手刃這個狠毒的女人。
風顯揚表面雖然平靜如水,但內心卻早已翻江倒海,他是又痛又惱,痛的是一個如此親近的枕邊人竟然是自己最憎恨的遼國奸細,惱的是這麼多年來的恩愛竟然是一場巨大的陰謀和騙局。他風顯揚從不怕死,可是枉死,的確不是一件痛快的事,還要揹負一世的罵名,讓這個馳騁沙場的硬漢,滿肚子委屈。
可是現在他更想知道的一件事情,仍舊是使自己喜怒不行於色,開口問她:“你爲何回來?”
劉氏現在的表情與玉梅當日被風厲揭穿身份時露出的表情是一樣的,充滿了毫無畏懼的鄙視,甚至是慷慨就義的決心,反正,沒有一絲的愧疚與懊悔。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風顯揚走到劉氏身旁,見她仍是一臉不屑,再看到風厲滿臉一臉篤定要爲自己的母親拼命地表情,頓時火冒三丈,喝道:“你在做了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之後,怎麼還能坦然如此地面對丈夫和兒子,不覺得有愧嗎?”
劉氏這纔將嘴角流出的血擦拭乾淨,並沒有正眼看靈兒,道:“早在我成爲一名刺客的時候,便早已經明白,此生不能有情,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
風顯揚冷笑道:“不要用這樣的話來迷惑我們,你心中還是有親情,你大可以回你的大遼,繼續做你的高人,但是爲何又冒險回來,卻只是爲一個從不曾睜眼看過你的孩子——風桀?”
風厲聽了,也痛心疾首地問:“你不是也一樣將我從白石崖救起嗎?”
劉氏聽到風桀二字,心中一驚,卻仍裝作不知,道:“我回來不過是爲了親手殺死風家所有的人!”
風顯揚並不急著拆穿她,只是笑道:“你明明知道整個風家上下經這一鬧,全都死定了,通番賣國,是株連九族的死罪,你佈局如此精妙,讓當今皇上親手將風家斬草除根,何苦多此一舉,畫蛇添足?”
劉氏仍舊守著最後的那個秘密,接著否認:“你知道這些年我在風家過得是什麼日子?沒有親手將你們殺死,怎能消我心頭只恨?”
風顯揚走近她,看到她刻意迴避自己的眼神,只是現在眼神中的那種不屑,變成了一種極力的掩飾,慌亂得有些不合常理,剛纔身受重傷,周清揚揚言要將她碎屍萬段的時候,也沒有看到她如此慌亂。
她所給出的解釋,是不能夠讓任何一個人信服的,包括她自己在內。
風顯揚仔細打量著她,這個在他前半生中最爲親近的人,現在看來卻是如此的陌生而可怕,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的那種決絕,讓他不寒而慄。
繼而並沒有再追問她,而是向周清揚發問:“周將軍,能在這大難臨頭之時對風府施以援手,原本是來幫忙的,但是爲何卻變成咬牙切齒地尋仇?”
周清揚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才道:“你們也許都還記得,我曾經講過,那個曾經陷害我,又追至兀珠家裡,殺人滅口的冷血紅衣女子嗎?正是堂中這位所謂的風二夫人!她的樣子,化成灰我也認識!”
劉氏冷冷地笑道:“無論我身上揹著什麼樣的血債,最討厭看到你這種臉嘴,想殺便殺,幹什麼要講故事,弄得跟替天行道似的,不都是殺人,有什麼分別?”說完便捂住不斷疼痛刺骨的傷口,輕輕地吐出一口鮮血。
靈兒淺笑道:“不喜歡聽別人講故事,那麼聽別人講你的故事,如何?”
劉氏抹去嘴角的鮮血,不屑地說:“沒有人能夠講出我的故事!”
風顯揚說:“一個從小便美豔動人的女人,被人當做最有效的棋子,剷除那些不能在戰場上輕易除掉的敵人,她只認爲她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對的,因爲只要她殺死一個勁敵,便會讓自己國家的軍隊少流血。十八年前的宋氏江山,有兩名驍勇善戰的大將守衛,那便是周清揚與風顯揚,這兩人守衛邊關,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這個女人接到命令,剷除這兩個人!”
劉氏並沒有說話,卻將眼睛閉了起來,沒有人看到她的眼神,可是她卻沒有蠻橫地說自己不喜歡聽故事。
風顯揚接著往下說:“這個女人第一個目標是鎮遠將軍周清揚,對於她來說,對付一個從不設防的周清揚,簡直易如反掌,周清揚出名地愛才如命,身邊都是生死與共的兄弟,要害他,還是要從兄弟入手!於是,她抓住了其中一個叫林寶生的人,用他的軟肋威脅他!結果是,林寶生只得對她言聽計從,讓一個鎮遠將軍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沙匪,周清揚自然是想要弄個明白,刻意讓林寶生將周清揚引入青樓,不想卻被周清揚的衷心隨從壞了她的好事,讓已經被她偷襲得手的周清揚撿回一條小命,放掉一個有威脅的敵人,這可不是她能接受的事實,於是她命人暗中打聽,查得他的棲身之所,當著他的面毒殺了兀珠一家,只是她也沒有想到,自己帶去的所有高手,竟然沒有人是周清揚的對手,趁亂逃脫,事後聽說周清揚隱居,事情才罷!”
聽到這裡,劉氏瞇著眼睛,瞪著靈兒道:“說得很好,猜得出我爲何不殺他?”
周清揚脫口而出:“你不過是殺掉對你大遼有威脅的人,至於一個已經毫無鬥志、萬念俱灰的男人,殺他不過是浪費力氣,周將軍的心灰意冷雖然讓他的大業覆滅,卻也讓他撿回一條性命,得以隱姓埋名專心照顧妻子。”
回頭看看差異不已的家人,自己也是痛心不已,倒是一旁的王氏牢牢抓住他的手臂,不知如何是好,看著那個曾經被風厲叫孃的女人,王世雅心疼地看著她的丈夫和風厲,此刻他正一臉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劉氏,充滿哀傷,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而風桀卻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爲何這個一年連面都見不上幾次的二孃,忽然便成了遼國細作,而且還對自己如此疼愛。
風顯揚本想借著說自己推斷出來的事情,見到風厲的樣子,卻是實在無法開口,只是走過去,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不能也不想再說。
堂上一片沉默。
良久,睜開眼睛的劉氏看著周圍的人,仍是一臉清冷,充滿愛憐地看了早已因爲恐懼而瑟縮在王氏身後的風桀一眼,纔看向風顯揚,問:“爲什麼不接著說?”
風顯揚並不回答她,也不願再看她一眼,一個包藏禍心的女人,不僅對身邊的男人無情無義,更是對這個從小一手帶大的兒子沒有半點愧疚之心,只要是看到她看風厲那種淡漠的眼神,便讓他恨由心生。
見到風顯揚不答應,衆人也不講話,便忍住劇痛,打算離開,由始至終,沒有看過風顯揚一眼。
風顯揚將王氏拉開,一把扼住風桀的脖頸,只聽到風桀一聲慘叫,王氏急忙上前阻止,卻被風顯揚喝止,那已走了幾步的劉氏,聽到風桀的慘叫,立刻像是被點了穴一般,不能動彈,卻仍是不敢回頭。
風顯揚看到一旁痛苦流涕的王氏,心中有些不忍,微微放鬆了一點,才見風桀已經漲紅了的臉上稍稍露出了輕鬆一些的表情,不由得咳了幾聲。
風桀的咳聲,讓背對著大家看不清表情的劉氏不易察覺地哆嗦了一下,風顯揚仍舊是也不說話,倒是一旁的王氏邊哭邊向他告饒,連風母也慌忙拉住自己的兒子。
風顯揚在兩個女人的哭聲中站立著,只要稍稍用上一點兒力,就能擰斷風桀的脖子。這個馳騁沙場的英雄沒有想到,有一天,他的武力要用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儘管也是心如刀絞,但是卻不得不這樣,他能夠猜到大概,但是卻想從她口中聽到真相。
他可以放她走,但是她不能不對他說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