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好吃吧。”看著狼吞虎嚥的書生張懷安，李航略帶得意的道。
“實不相瞞，這碗麪雖看似素樸，但卻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在先生做的這碗麪前，就是龍肝鳳膽，亦是黯然失色。”
張懷安戀戀不捨的放下面碗，神情誠懇的道。
嚯，到底是讀書人啊，說話就是中聽。
李航開心的咧咧嘴，隨即好奇的問道：“懷安小哥，按理說，這城裡像你這般趕來考學的書生也不少啊，他們難道都是大家大戶出身，兜裡的銀錢夠撐到現在？”
張懷安搖搖頭：“倒也不是，我曾聽幾個鄉友說過，有些沒錢的人，曾被國都當地的富戶資助，住在國都等公佈榜單這段時間，他們的衣食住行，全由那些富戶包辦，若是考不上，富戶也會資助他們回鄉的盤纏。”
“還有這等好事？”李航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搖了搖頭，“哎，就怕這些資助靴子的富戶，也不是每個人都安了好心吧，這裡面，怕是還有說不清的東西喲。”
“先生聰慧。”張懷安點點頭，“我有鄉友也被富戶資助過，聽他說，若是窮困的學子想接受資助，就必須跟那些富戶欠下契書，至於內容，鄉友沒說，想來應該也不是什麼好事。”
“我就知道是這樣。”
李航砸了咂舌，隨即轉回櫃檯，找出了幾錢碎銀，遞給了書生。
“先生這是？”
張懷安慌張的急忙站起，目光也變得警惕起來。
“你別誤會，我可沒想讓你籤什麼契書，這錢你可是要還我的。”
李航將碎銀放在桌上，自顧自道：“這幾錢碎銀不算多，只夠你住通鋪，每日吃上幾碗面的，若是精打細算點，夠你在國都裡用度幾日，等到考學放榜的，也自然不用去才接受那些什麼富戶資助。”
看著桌上的碎銀，張懷安深深吸了口氣。
他是倔強，但卻不愚笨.
這位開小店的李先生，顯然是害怕他誤入歧途，這纔拿出銀錢，而且對方也照顧了他的性格，拿出的錢，只是剛好夠他度日所用……
“先生高義。”
良久，張懷安緩緩突出四字。
“什麼高義不高義的，就是小本買賣，等你高中了，回頭多還點利息就行。”
李航擺擺手，也沒往心裡去，像張懷安這樣剛正不阿的人，也對他的脾氣，結交這樣的朋友，花點小錢，根本就不叫事。
“先生今日之恩，懷安謹記於心。”
最終，張懷安還是沒有辜負李航的好意，他雙手將桌上的碎銀捧起，鄭重其事的放入懷中，彷彿那根本不是散碎的銀子，而是珍貴的珠寶一般。
收好銀錢，張懷安衝李航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可他剛走到門口，迎面卻撞上一名女子。
這女子外面罩著灰撲的長袍，但卻仍難掩雍容華貴之氣，就連張懷安這樣的人，都忍不住下意識多瞧了一眼，跟著這才離開。
而和張懷安擦肩而過的不是別人，正是大梁女帝，狄嵐。
見狄嵐來，李航很是高興。
先前答應幫皇甫明辦接風宴的事，李航本就想讓狄嵐這些熟客一同到場，本來他還發愁怎麼通知幾人呢，如今狄嵐主動來了，倒省了他不少事。
“狄姑娘，快請坐，我正好還想找你呢。”
聽到李航的招呼聲，狄嵐面帶微笑道：“先生想說的，怕是接風宴的事吧。”
“沒錯，就是這件事，這不眼瞅著時節入了冬，年關將至，我就想趁機會，將諸位常來往的熟客都叫過來，大家一起熱鬧熱鬧，本來還發愁怎麼找你呢。”
“這事我也聽皇甫嚴說了，先生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妨列份名單給我，這召集各位熟客的事，不如就由我來代勞吧。”狄嵐眨眨眼，主動開口道。
召集熟客的人，在狄嵐看來可是個瞭解李航的好機會。
畢竟從她自己的經歷來看，能被李航當做熟客的，往往都是接受過李航幫助，願意對李航言聽計從的人，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些人，就代表著李航的勢力。
而隨著瞭解李航越多，狄嵐也就越能清楚李航最終的目標，這樣她這個大梁的掌舵者也好及時掉頭，免得讓大梁一不小心，栽下深淵。
面對狄嵐的提議，李航摸了摸下巴，有些心動。
他知道狄嵐是富家的千金，動員人手的能力，遠比他大得多，若是讓她幫忙，或許除了近期經常露面的熟客，這五年裡遇到的其他熟客，或許也能叫過來，碰上一面。
許久未見，也不知那些曾經的客人們，都過得怎麼樣了啊……
唏噓著，李航最終點了點頭。
“狄姑娘那這事就拜託你了，你稍候，我這就去寫份名單，至於名單上的人，若能找到就是最好，若是找不到，你也不用強求。”李航說完，回到櫃檯內，開始書寫宴請的人員名單。
狄嵐這會兒不好意思盯著猛瞧，便坐在櫃檯外，左右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起來。
“李先生，考學馬上就要放榜了，這事您覺得怎麼樣？”
考學？
提起這件事，李航立馬回想起方纔張懷安的落魄的模樣，不禁搖頭嘆氣。
“哎，考學雖是好事，但辦的卻有些……哎。”
李航一生輕嘆，讓狄嵐的心瞬間懸了起來。
考學可是大梁現在一等一的大事，哪怕稍稍有點紕漏，也會影響深遠。
更何況，這個主意可是李航提出來，他如此不滿，顯然這已不是小紕漏的事了。
“李先生，這考學是哪做錯了嗎？”狄嵐虛心請教道。
“考學的本意自然沒錯，就是有些傳聞，聽著著實令人心寒啊。”
“就拿方纔離開小店的客人來說，他本來也是來參加考學的書生，就因爲等待放榜，在國都逗留時間太長，搞得盤纏花光，大晚上連住得地方都找不到，要不是我看著不忍心，他怕是今天又要忍飢挨凍的呆一晚上。”
“像他這樣，其實還算好的，聽他說，還有不少人走投無路，接受了國都當地的富戶資助，簽了什麼契書，不用想也知道，這契書上準沒寫好事，就怕到頭來，好不容易熬到放榜高中，他們這個官，也是給別人當的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