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泥冰蓋，倒是新鮮了。”
小店內，老爺子看著面前這道奇特的菜品，有的砸了咂舌。
當廚師這麼多年，靠火候做菜的人，他見過不只千百個，但用冰做菜的，如今確實頭一遭，這小店的李老闆，著實是讓他開了眼界。
結果李航遞來的勺子，老頭子在冰蓋上輕輕一磕。
冰蓋並沒有凍得太牢靠，反而本身極爲清脆易碎，隨著老頭子的敲擊，瞬間便裂開無數紋路，中間被打了孔的地方，更是瞬間便坍塌下去，融在下面那似水非水的碎冰裡。
老頭子提起鼻子嗅了嗅。
預想中的濃烈響起並沒有浮現，反倒是變得十分內斂。
猛地幾口下，才能嗅到一丟丟先前的酸味，而果香卻比先前能濃。
這，能好吃嗎？
老頭子將信將疑的舀起一勺，放入口中。
甘甜！
入口一瞬，老頭的雙眼便頓時亮了起來。
冰蓋下碎冰的口感，並不硌牙，反倒十分爽脆，仔細品嚐才能發現，這哪裡是清水凍成的冰塊，分明是受了寒的水，凝結在了蘋果泥的纖維上，連帶著四散的果肉，也都融進了這碎冰裡。
這些碎冰，分明就是原本的果肉，而且因爲冰過的原因，甜味更加突出！
如果說果泥碎冰，是一份意想不到的驚喜，那顆顆飽滿的石榴粒，就像是錦上添花的花蕊了，被冰過的石榴粒口感更加飽滿，咬破外皮後，裡面沙沙的口感更是充分讓口腔享受了咀嚼的快感。
每一顆石榴粒的甜味，都十分突出，讓人打心眼裡倍感滿足。
“好東西啊。”
老頭子舔了舔嘴脣，迫不及待的又舀起一勺，放入口中。
嗯？這是！
老頭雙眼瞪得溜圓，仔細咂摸著嘴裡的味道。
沒錯了，沒錯了，是他釀的果醋的味道！
或許是因爲被冰鎮的緣故，果醋的酸味相較以前，釋放的很緩慢，但卻更加持久，而特有的持久回甘，而照比先前更加明顯，也來的更加快速。
冰能有效的讓甜味突出，而也正是因爲碎冰的激發，才讓果醋特有的果香氣便的更加濃郁，而醋特性的酸味，雖然淡了些，但卻勝在更加凝久不散，持續提供著開胃的動力。
“李老闆，高人！”
老頭子心悅誠服的挑起大拇指，忍不住讚歎了一聲。
他怎麼也沒想到，世上竟會有這樣一道菜，能將果醋的全部優點，展現的如此淋漓盡致，就連唯一讓人覺得難以下口的強烈酸味，也被轉化成了能夠凝久不散的韻味，這種技法，堪稱鬼斧神工！
老頭子幹掉了手中這碗果泥冰蓋，迫不及待的道：“李老闆，這果泥冰蓋就如此小小的一碗，實在是不過癮，能否再給老頭子我來上一碗。”
“這個，恐怕不行啊。”李航苦笑著搖了搖頭。
“李老闆這又是爲何啊？”老頭子滿臉不解和不滿。
李航趕忙解釋道：“眼下已經是冬日了，若是夏天貪圖涼快，多來上兩碗倒還好，可這時節，若是貪嘴，可是要傷腸胃的，您若是在喜歡這口，不妨明日再來，到時等你胃口緩和了，我再給你做，也不礙事。”
李航這番話，頓時讓老頭子不由得高看一眼。
不虧是好廚師啊，不光是顧慮口感，還會顧慮食客的狀態。
這趟大梁，沒白來！
“好，那就挺老闆的，明日，我再來嘗一遍李老闆的果泥冰蓋。”
老頭子從懷中掏出碎銀，拍在桌上，隨即起身大步離去。
明日就明日，反正都不遠千里的趕來了，他也不急著回去，更何況，這果泥冰蓋是頭一個能將他果醋特製發揮到淋漓盡致的菜品，若是不能再好好品嚐一次，將其中的做法細節拳頭揣摩出來，他實在是心有不甘。
……
就在李航這邊，送走了貪吃的老頭子時，城北某件隱秘的院落內。
陳康滿臉倦意的坐在藤椅上，眉宇間陰沉的格外難看。
在他身後，則站著個病懨懨的年輕人，垂手肅立，心不在焉。
“濤兒，如今被抓的董宇，已被內應滅了口，女帝陛下那邊不用著急，但結緣小館那一日不出，終究是個事，眼下，我也不指望再兜圈子，用什麼調虎離山計了，從裴敏就能看出來，那高人是個老奸巨猾的主，恐怕不會輕易涉險。”
“現在，我就指望你去能探聽些消息回來，若是高人是個善戰的主，咱們就再行思量，看看不能不能有別的法子，若他只是有智，卻沒什麼本事，咱們就利索點……”
陳康頓了頓，比劃了個刀劈的手勢。
病懨懨的陳濤心領神會，抱拳拱手。
“大伯放心，陳濤謹遵家令，您只管放心。”
“嗯。”
待陳康默默點頭後，陳濤身形扭轉，轉身便出了店門。
待陳濤走後，小院內由緩緩走出一道身影，正是蕭長歌。
此時他仍舊是平日那副葷素不忌的做派，左手拎著酒葫蘆，右手則拎著一條啃了一半的雞腿，含混不清的開了口。
“陳康，你叫你的人去，就不怕有不妥？”
“無妨。”陳康擺擺手，滿不在乎道。
“怎麼，你就不怕小館的老闆是高手，陳康會遭什麼不測？”
“要我說，他多半不是什麼高手，若不然，裴敏的事，他也不會選擇自己躲在小店裡，反而讓當今陛下和皇甫嚴那條老狗出面，濤兒這次去，絕無危險。”
陳康滿臉信誓旦旦的神情，顯然是心中已有了決斷。
蕭長歌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反正陳濤又不是他的人，死了，他也不心疼。
……
得到陳康吩咐的陳濤，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來到了結緣小館。
不過此時，結緣小館的門扉緊閉，似乎並沒什麼人。
他哪裡知道，李航此時，早就已經帶著小玉出了門逛集市去了，這時來，他自然只會撲空。
“結緣小館，沒錯，是這家了。”
看著小館門外高掛的牌匾，陳濤舔了舔嘴脣，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他從懷中緩緩抽出佩刀，順著門縫探了進去，輕輕一挑，便挑起了門閂。
“吱嘎……”
小館的門，開了。
陳濤貓著腰，走了進去。